严墨有点迷惑:?
背着书包从教室后面走过的严墨垂着脑袋很沉默。
这群人还真是每天都有新的活力啊。
今天的活动是比手的大小了。
是世界上的高中生都一样这么无聊,还是只有他们班的人这样?
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是了。严墨自己就是无聊本身。他默默走到桌旁,放下书包。
再说后排,两只手放在一起,高下立判得很直观。
老八:“不是!刚才这手掌下面都没对齐!你别动!让我来比!不行拿尺子量试试。”
嘘声四起:“你看你又玩不起。”
“不比不知道,老八的手好丑啊,看看人家陆廷的,一看就是帅哥的手。”
老八破口大骂:“滚滚滚,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喂,陆廷,”这时,章意也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我来!你跟我比比看!”
她性格一向大方不扭捏,说一不二,说着便挤开了老八的手。
女孩的手本来就比男生小,两人的手看一眼便知道差距。这是每个人学生时代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的老活动了。
芜湖~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她的两个朋友忙暗中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见了彼此脸上荡漾的姨母笑。
可以啊章意,竟然a上去了。
大家都是十八岁,有些事情懂的都懂。但这还是章意表现得最主动的一次。
这要是真成了,他们班第一对班级情侣就出现了。而且,对方还是那个陆廷哎!这话题够她们嗑一学期瓜子了。
“陆廷,别怂啊~”她们笑呵呵地起哄说。
老八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给章意让了位置。
章意的手一伸过来,被陆廷啪地击了一下掌。
“跟你还用比啊?”陆廷笑道:“你先能把那个球拿起来再说吧。”
他依然是那个如常的笑脸,全程人都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嘴角一个帅气的酒窝若隐若现。
被他那双清亮依旧的眼睛一看过来,章意心里隐约生出有点后悔。
人太多了,是她失策。
“看看长多少嘛!……”这么多人看着,起哄声一大,章意多少有点下不来台。
已经都这样了,最后总不能真叫她去抓那个篮球吧?
对方是陆廷,她也不见外,上手就扯住了人的校服袖子,表情从提要求变成了恶狠狠的恐吓:“快!跟我比试比试!”
“姐,我衣服!……”就听陆廷的声音求饶道。
不知道他们怎么闹腾的,前排的人忽而就听教室后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轰的一声陡然拔高,像发生了什么事。
班里坐着的人好几个都回头去看了。
呃,其实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那群人玩起来了,这次是谁不小心摔到了好像,连椅子带人的那种。这才惹得那群人刚才激动沸腾了一瞬。
见没有什么瓜,大家又纷纷收回视线接着干自己的事了。
其中的严墨维持侧着头的姿势,多看了那群人片刻。
此时,教室最后排,陆廷被人扶起来之后,围着他的人此起彼伏地询问:
“没受伤吧?”
“我靠,你们别闹了。差点儿撞到人了。”
“怎么摔的啊?”
最后是章意对他说的:“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说实话刚才是玩得有点疯了。
不知道是角度不对还是怎么的,她上手扯住时明明感觉都还没用力,还是用力了?……对方像重心不稳似的,一下被带得连人带椅子歪倒在地。
“这个点儿了,都散会吧。”
“哎,回座位回座位。”
闹哄哄的闹剧也以闹哄哄的结尾落幕了。
“没摔到吧?”老八问他。
陆廷正歪着头,兀自拍了拍校服上的一块灰。
“哪儿那么容易受伤了。”他抬起脸,一笑。
*
“严墨。”
晚自习上课前,班里人还没到齐,教室的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白炽灯管刷刷亮起的时候,陆廷跨坐在严墨前座的位置上。
“咱俩也比比看谁的手长呗。”少年一张跃跃欲试的脸。
严墨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听说你们练毛笔的人手指都很好看。”下巴搭在严墨的课本上,他睁着清亮的眼睛望着严墨。
严墨一手要把课本抽出来:“走开。”
“要跟我比比吗?班里还没有人的手指比我长呢。”
严墨想也不想地,也不看他一眼:“没有题要问就走开。”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比!”
“无聊。”
“无聊。”陆廷学他说话时没有起伏冷冰冰的语气,他板起脸:“没有题要问就滚远点。别逼我扇你。”
严墨:“我没那么说。”
陆廷:“除了无聊呢,换个理由听听。”
严墨:“无聊还需要理由吗?”
“可是我想听。”
这人双手交叉地撑在他课桌上,小臂抵住了他练习册的边沿。把平整边沿挤皱了一点,陆廷都没有发现。
“墨哥,说来听听看吧,嗯?”
严墨垂着眼,视线落在被他压皱的那练习册一角上,眼神平静毫无波动。
事不过三。
上次给陆廷倒水是他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再拒绝怕惹人怀疑。
但即使严墨现在表现得过分抗拒也会很奇怪。
心怀鬼胎的人是这样的。
严墨找了个很普通很正常的理由答他:“你刚摸了球吧?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碰。”
很正当的。
现在这理由可以了吧?玩笑到这儿结束就行了。首先陆廷就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儿大费周章地跑出去厕所洗手。那样也太怪异。
“就这?”谁料陆廷说:“那不碰就行了吗?”
严墨:“怎么可能不碰到?”
“我说行就行。少废话,快,手伸出来。”
“……”
“你是不是不敢?”陆廷笑道:“还是说,害羞了?”
严墨:“有病?”
“真的假的,你真害羞啦?”
严墨一听。
他:“呵。”
抱歉。但他严墨这辈子就不知道“害羞”二字怎么写。
严墨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对方面对面坐同一张课桌的。他掀起眼皮,看了对面陆廷一眼。
高大的少年此时笑得一双眼睛弯起,里头闪着爽朗明亮的光。
是严墨最喜欢的那种笑容。
“就一下。”他道。
陆廷是漂亮英俊的双眼皮,眉骨高而深,一副优秀的相貌是上天的礼物。这张脸上的情绪总是更能感染人一些。
严墨最终把右手交出去给他。
陆廷的办法是,先抽了一张崭新的试卷出来。
薄薄一张函数专题卷子。新发下来的,很平整,单薄,还一笔没写,散发淡淡墨香。
陆廷张开五指,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隔着一张单薄的试卷纸,径直触摸上了严墨的手掌。
“喏,这样不就碰不到了吗?”
卷子竖着挡在两只手掌中间位置。
他们用的试卷纸大多是一种灰绿色的速印纸,特点是便宜量大,以及单薄得吓人。
有多吓人。大概就像严墨现在隔着一张试卷跟他从手掌到指尖紧紧相贴那样。
“哈!这下谁还分得清我跟爱因斯坦!”陆廷调整着手掌位置:“怎么样!”
“……触感更恶心了。”另一只手的主人,严墨客观评价道。
……好诡异的触感。严墨深深沉默了。又凉又热的,凉的是纸张,热的是他渡过来的体温,不过没几秒就只剩满手的热意了。陆廷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