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上是一排昏黄的路灯。路灯的光下,长椅上坐着一个正在抽烟的身影。
他的下半张脸烟雾缭绕,路灯光下隐隐约约只有轮廓,下一瞬烟雾吹散在风中。他指间夹着的烟头又无声地亮起一瞬。一点橘红火光在晃。
夏夜静谧,几声有些发沉的脚步声靠近。
严墨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了抽烟的陆廷身边长椅的空位上。
陆廷像是没看见他一般。等严墨隔着一段距离在旁边坐下来后,他才一手夹着烟,公式化地对人露出一个笑容来。
“怎么在这碰见你了,严墨。”
许是严墨喝了酒,他现在有些思考不动,脑袋里一团浆糊。
空气静默一瞬。他出声问旁边的陆廷:“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陆廷手里夹着烟,拿大拇指揉了揉眉毛,似乎在思考。路灯之下,缕缕缭绕的青灰色烟雾便缠绕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有种邪气。
“这还用学啊?”他笑道。
虽然严妍说不如直接问他本人。但严墨的人坐在这儿,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酒精作用下,他脑袋越发沉重。视野里自己的鞋头都开始重影。
严墨便也不想开口了。心累,人也累了。
长椅上隔得不远不近坐着的两个人之间,某种沉默在蔓延。
陆廷这边正坐得好好的,抽着自己的烟,下一秒忽然肩上一沉。
他脸色一黑。转头,果然看见醉鬼严墨的脑袋正毫无防备地抵靠在他肩膀上。
“……”这一刻,陆廷直接气得闭了闭眼。平复下自己的血压。
睁开就是严墨飞红一片的耳朵和脸,越看越火冒三丈,还不如闭上算了呢。
但也到底没甩掉睡着的严墨的脑袋。
只剩陆廷一个人坐在那吹风,他发了会儿呆。
这样一人坐着一人靠着的场景,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他们高三,回忆之中,医务室门口的公共座椅上,发烧的严墨也是这样,平时倔强得像什么似的,现在人却蔫吧吧的,面色晕红昏昏沉沉地靠在陆廷的肩膀。
“啧。”陆廷有些烦躁地忽然撇过头去。不再去看此时严墨靠在他肩上的脸。
一阵风吹过,头顶一片树叶沙沙作响。
片刻后,见人还没醒的动静,陆廷人往后坐,他略略伸长手臂,将手里的烟摁灭在身后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顺便还剩下19根香烟的盒子也一把丢了进去。
丢完东西回头,陆廷臭着脸,别过头咳嗽几声。然后脸色变得更臭,像谁惹了他似的。
“你一个醉鬼,还好意思说我抽烟?”他恶狠狠地对严墨睡着的脸说道。
倒是他一抽这个,严墨就朝他走过来了。
什么破玩意。不然谁想不开真去抽这个。
他的评价是还不如来颗苹果。
作者有话说:
学姐:相貌端正……
严墨:我很端正。
陆廷:(默不做声)
第56章
第二天早上严墨的人爬起来时,差点又一头栽倒回床上。
……头有点疼。
好像不止有一点。第一次宿醉的后遗症。醒来后他脑子都是懵的,人呆滞无神,还有点想吐。
严墨头重脚轻地起了床,冷水洗漱完回来后,意识这才恢复了几分清醒。
以后喝酒都要悠着点了。坐在自己椅子上还在头晕的严墨心想。
军训之后就是正常上课了。今天是周一,他们有课的日子,一会儿还要去教学楼。
严墨还想起来一些昨天晚上的事。
只有几个片段。他想起昨晚鼻尖闻到的陆廷的烟味。想起两人坐在一张长椅上。
一些片段模糊不清。
而且……严墨不太确定地摸了摸自己一侧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但严墨感觉,他被掐了。
还掐得挺狠。
室友们已经叮呤咣啷地开始收拾。祁铭一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来:“严!墨! ! !”
穿透性的大嗓门让严墨当场幻觉性耳鸣了一下。
困意驱赶殆尽。
“严墨!”祁铭一语带震怒,质问他:“你要去走秀啊?”
“什么?”严墨揉着耳朵慢吞吞地问。
昨晚严墨回来那会儿祁铭一就看见了,但因为那时候祁铭一人已经上床,也没细看。这会儿定睛一瞅,嚯,好家伙。
“这件今年balenciaga的春季秀场款外套哪来的?”他质问严墨。
严墨反应还有点慢,他扭头看过去。睁着聚不上焦的眼睛,盯着他指着的搭在自己椅背上一件黑白色运动夹克看了一眼。
他没有祁铭一那样对时尚敏锐的嗅觉。第一眼,不就是件普通的衣服吗?严墨有一件长得跟它差不多的,从他高一穿到现在了。
但这件衣服显然不是自己的。
看起来有点潮。衣服码数也比他的大。
“咱们昨天不还是拼小圈好友的吗?好哇严墨,你个叛徒!骗子!你!”祁铭一特别震怒。知道严墨居然是隐藏富二代后,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穿回来的衣服?”严墨慢一拍地问他。
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件事。
“对啊!”
严墨意识到什么,他重新看向椅背上的那件衣服。
他有些头疼道:“这个应该不是我的衣服。”
祁铭一:?
祁铭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直接得出结论:“那人让你穿了他的衣服回来?”
严墨:“慢着。”
严墨深深觉得自己高三那年推导题目都没他推导得这么快。自己只说了“这不是他的衣服”这一个已知条件吧?
严墨说:“就借一件衣服。”
虽然后续变得麻烦了。
因为没有联系方式,他接下来得主动去找学校里的陆廷,还衣服。
尤其是严墨刚知道这一件好像贵贵的。
自己昨晚是怎么借的衣服来着?……
严墨又搜寻一遍记忆。果然毫无印象。
祁铭一:“就算晚上喝了酒吹风有点冷,大夏天的,你一个男的走两步就宿舍的事儿还得特地搭件外套进来,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这跟留张房卡给你有什么区别?”
祁铭一分析得津津有味:“富哥对你挺好啊?”
严墨:……
严墨本来就一阵阵发疼的脑袋现在更疼了。
严墨:“不是,就是我一个高中同学,我们……之前还算比较熟。要不我们先去上课吧,已经晚了。”
看他这样祁铭一都有点不忍说他了。感觉孩子解释不过来,已经快要碎了。
让人更好奇了好吗。
谁啊?到底是谁啊???
现在他脑子里严墨未来男友的画像从之前格子衬衫老实巴交程序员男,变成了穿巴黎世家格子衬衫的老实程序员男了。
两个老实巴交程序男的爱恨纠葛。
挺有实力啊,严墨。这么快钓到男人了都?
所以说他们这些老实人背地里才是玩得最花的啊。
这时厕所也空出来了。祁铭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离他远去后,严墨一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上课,一边思索起这件衣服的处理。
其实祁铭一刚才说的有一部分不无道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件又一件堆叠小事件联系起来的。严墨明白陆廷的衣服留在他这儿,后面会发生什么。
陆廷这么聪明,他觉得陆廷也不可能不知道。
*
后来严墨把那件衣服洗干净了。
送去学校洗衣店里洗的。拿回来后,他又去打听陆廷的联系方式。
他有点怀疑陆廷是在报复他。毕竟是严墨自己先删除的人家。
不过陆廷本就是他们经院的名人。都不用严墨怎么找,从表白墙得知他的院系和专业后,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上课的教室了。
这天严墨出门上课的时候,在室友祁铭一射线似的八卦目光下,手中提着一个装了那件干净外套的纸袋子去了教学楼。
说起来,严墨也不是第一次帮他洗衣服。不过上次是陆廷的校服,严墨用洗衣机洗的。
当时严墨发烧了。人全程烧得浑浑噩噩,还是陆廷带着他跑上跑下,替他请的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