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慢慢走进去,这个地方不足以容纳两个男高,进去时还需要弯着腰,人高马大的他们在进来后,这个地方明显逼仄不少。
“春屿宝宝的画稿还留在这里。”五条悟没有不能翻看孩子绘画的想法,他连人家的日记本都翻来翻去看了半天,一字一句挨个读了出来,更不要说只是漫画了。
夏油杰说:“有点不巧,板凳尚且有些热度,看来人是刚走不久了。”
他们看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冷静后沉思一下就知道€€€€
“没有被人掳走,不然这里的狼藉也不会是清理过后了。”
五条悟听着他的话,大摇大摆地坐下来,两条长腿岔开之后才稍微得以舒展身体,饶是如此,他还是被约束的有些不自在,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忍耐的。
“那么,我们只有坐在这里守画待崽就行了吧?”
……
“阿嚏,阿嚏€€€€”清水春屿鼻子痒的有些莫名其妙,他轻轻揉了揉,在凌乱的碎石和一堆倒在地上的小孩当中,看见了静静站立在中间的中原中也。
他那头柑橘色的头发异常显眼,在灿烂的光线底下有点像是热烈的太阳。
织田作之助就如同一道静默无声的影子,一直都只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清水春屿的到来是猝不及防的,中原中也还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春屿会安静地待在家里等候,没有想过对方会突然跑来。
揍人的时候很痛快,在座的孩子全都比中原中也年纪大,他也没什么下不了手的,抡起拳头该揍就得揍。与其说是用了异能者压制,倒不如说他是在使用体术给他们教训。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羊组织成员们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做有朝一日会被小孩压着打吧,反正小孩子打架是司空见惯的场面,这些人鼻血一抹,根本没有要反省的想法,还在怒气冲冲地瞪着中原中也。
清水春屿扫了一眼,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春屿~”
羊组织的成员们,包括织田作之助都没见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双标得简直让人咋舌。
刚才还抬着下巴,眼神冷漠,看他们的视线也带着冰冷杀意,脸上像是结了霜一样可怕的男孩一转头,就像是被烈阳照过的积雪,一样就消融了。
他脸颊立刻挂了软和的笑容,嘴角上扬,连钴蓝色的眼瞳里就像是挂了蜜糖。
“他们就是一直以来在背后作恶的坏人,之前抢你钱的是这些人,怂恿那些无赖的人也是这些人!”
他就像是在家长身边跃跃欲试告状的小孩,一瞬间找到了可以依赖亲近的对象,连语气仿佛都变软变得爱撒娇起来。
第44章
跟中原中也相处已经很长时间了,清水春屿很容易就知道这是在为他觉得自己干了坏事后以便快速甩锅的解释。
但中也没有说错。
清水春屿抿了抿嘴:“我知道了,不过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人了吗?”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小孩,一脸桀骜不驯,角落里还蹲着三四个。
“他们是羊组织最后的有生力量了。”中原中也说到这里有些疑惑,“听说是前几天被两个好心的男高中生铲了一遍,大部分人都已经被送进了管教院和福利院。”
他嘟囔道:“他们的首领,就是这个名为白濑的孩子倒是勉强从管教院里逃了出来,但因为多数人都被拆分送走,所以实力明显不如以前。以防被那些无赖盯住,所以才祸水东引的。”
当然,他也就很不客气地踹翻捣毁这个羊组织的窝点。
中原中也现在要征求一下另外一个受害者€€€€清水春屿现在的想法。
“春屿觉得怎么对付这些可恶的家伙比较好?”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金发男孩,问出这句话既不是在客气,也不是揶揄,而是真的尊重他的意见。
在他的注视下,金发男孩眉心微折了一瞬,浅灰色的眼瞳凝着沉思,半响,才缓缓开口。
“管教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很难从社会上存活下来的无家可归儿童本来就是政府的责任。”清水春屿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垂眸:“那就继续把他们都送入未成年犯管教院吧。”
他之前有过相关了解,如果是未成年犯刑务所,有一定的严格要求,而白濑他们还没犯下大罪,就算有的话,也需要时间查清。
“只有那里,才会管教好谢谢孩子吧。”
“希望他们这一次不要让人跑出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扫了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环抱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子,补充道:“没有作恶的小孩子就把他们送进福利院,那里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中原中也黏上来,像只小糖糕似的挨在清水春屿旁边,语气雀跃:“好~”
清水春屿微微一笑:“我们好歹是帮政府把在逃的未成年犯给他们上交了,就算是鼓励一下,也应该给我们该有的报酬。”
他软软的手指伸出来,把中原中也竖着的皱眉一点一点地抚平:“所以,中也不用担心我们之后的问题。哪怕之前被他们抢走的钱已经被这些人花光,找不回来也不要紧。”
他表现得风轻云淡,在中原中也看过来时还摸摸他的脑袋。
“就算是春屿一直带在身上玩偶熊找不回来也没关系吗?”中原中也愧疚地说,“我已经问过他们了,这群家伙说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成批地卖掉,很难再找回来。”
清水春屿怔了一下,他眼中的在意并非作假,笑容也有点儿勉强,手指都情不自禁抓紧了:“没关系,之后总会有机会找回来的。”
中原中也握上了他的手:“没关系,我会陪春屿找到的。”
织田作之助看得牙酸:“打断一下,我不是非要破坏你们煽情的画面。但是,如果你们现在不动身出发的话,应该会耽搁很长时间。”
“你们也不想今天晚上睡大街吧。”
两小孩齐齐僵住。
-
将白濑等人送至未成年犯管教院后,中原中也确实理直气壮地向工作人员要了报酬。
也许是为了安抚他们,或者有点其他方面的原因,管教院的人还是给了钱。
清水春屿半天才喃喃说:“真的给钱了。”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他们是同情我们吧,辛苦一场,还好不容易把人给押送过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应得的费用。”
清水春屿点头:“中也说得对。”
之后他们去的地方就是福利院了,清水春屿皱眉,有些抗拒。
跟在他们身后的织田作之助叹气:“算了,我来帮你们吧。”
既然一开始选择做了这个好人,那他就好人做到底了。
清水春屿眼中满是感激,语调上扬:“谢谢你~之助哥哥。”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语气酸酸地问:“为什么不能我们去送他们进福利院呢?”
金发男孩转过头来,认真地说:“因为我们也是镭钵街无家可归的小孩,这个年龄也是应该待在福利院的。硬要说的话,就是不想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说是福利院,其实也就是孤儿院。
对孤儿院来说,小孩子多有利也有弊。孩子一旦多了就不好管教,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小的成本,好处就是可以向政府申请更多的经费和人员调度,甚至还能广发报纸,通过媒体求助更多社会上的好心人士捐款或者捐助各种日常用品。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我们的穿着打扮很像镭钵街出来的,还有那些羊组织也可能出卖、不,举报我们!”
清水春屿眼睛弯得像是月牙,他毫不吝惜自己对中也的夸赞,狠狠点头:“对。”
孤儿院是偏西式的建筑风格,这是在几十年前,也就是嘉永年间“黑船事件”后霓虹国门被迫打开,之后传教士们陆陆续续抵达霓虹,兴造了不少产物后的成果,而这所孤儿院同样是其中之一。
外围是高耸的尖锐铁栅栏,为了防止小孩子穿越,栏杆和栏杆之前的缝隙很窄,每根栏杆也又粗又长,不过很多栏杆的表面都已经生了铁锈。
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窗户是精美绝伦的彩绘玻璃,带了些西方教堂的意味,不过看得出来许多装潢和陈设都已经非常陈旧破败了,有的甚至都是上了年头的老古董。
洗过的白色床单晾在院子中央,被风吹得扬起,嘻嘻哈哈玩闹的小孩子们穿梭其中。
银色头发的小孩子怯怯地站在一旁,约摸只有三四岁的年纪,头发很奇怪,刘海那一截像是被人恶作剧剪掉似的。
在外面注视他们的清水春屿很快发现,那并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切切被人给剪掉了。
绿荫草地上还满是男孩银色的发丝,有个年龄看上去比男孩小的孩子手上还拿着剪刀,原本是在嘻嘻哈哈地笑着,但是目光在接触到男孩含着泪水的眼睛时,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
但是一番谴责肯定是少不了的。
清水春屿就看见孤儿院的护工发现了这一幕,立刻就夺走了调皮孩子手中的剪刀,把他逮起来打屁股,揍得他吱哇儿乱叫。
但是被剪掉的头发却长不回来了,哪怕那个孩子已经道了歉,但是这个银发小男孩却要顶着被人异样的眼神过很长时间,直到头发再次长起来,重新修剪打理。
中岛敦眼眶红红,默默掉着眼泪,发现怎么擦都擦不掉。
“那个,你好,可以过来一下吗?”
他突然听见一道轻软的声音,有点像是裹着蜂蜜的鲜花,中岛敦在听见声音时浮现在脑海中的奇妙比喻就是这个。
他不由自主地被声音吸引过去,发现是一个扒着铁栏杆的金发男孩,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浅灰色的眼瞳却很柔软,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可靠成熟。
腮边还挂着一滴泪的中岛敦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小小声,软软地说:“你好。”
这时他发觉金发男孩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微卷的柑橘色头发,钴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凶,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偷偷瞪他。
金发男孩发现了他的这点小动作,有些无奈地说:“中也,不要对弟弟这么凶。”
被称为中也的男孩心虚狡辩:“春屿,我没有!”
男孩是叫春屿吗?已经不掉眼泪的中岛敦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清水春屿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岛敦老老实实地回答:“敦。”
“全名?”
“中岛敦。”老实孩子一板一眼地回答,一点都不带欺瞒的。
清水春屿忍不住把手从栏杆之间窄小的空缝中伸进来,摸了摸中岛敦柔顺的头发:“墩,是吗?好孩子,你现在的发型其实很可爱喔,所以不要难过啦。”
几岁大的中岛敦很天真,听见这句话就很雀跃:“真的吗?”
“真的。”
“把手伸出来。”
中岛敦很乖很听话地把肉肉的小手给伸出去,掌心对着天空。
清水春屿的手覆上来,轻轻放开手,那只柔软的掌心上就躺了一颗用天蓝色糖纸裹着的硬糖。
孤儿院的孩子无论吃什么都是有份例的,就算是这种最普通最简单的硬糖都不可以随随便便吃到,在拿到手时,中岛敦咽了咽口水。
“给你的,因为墩很可爱。”
清水春屿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中岛敦:“但是陌生人给的糖不能随便吃哦,如果是用骗你出去再给你糖吃之类的话,千万、千万不能同意。”
中岛敦重重地点头,直到清水春屿走得一点人影都不见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把糖放进嘴里含着。
甜甜的糖一路从舌头的味蕾汩汩流入心田,这个发型很可爱的话,他就一直都不改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