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也听见伊达航说让高木来叫他去轮班看守佐伯斗真,所以现在一下就知道了高木涉的来意。
相叶弥生抬头看见高木涉,抓上手机和零碎的东西跟上高木,而伊达航已经在等了。
等相叶弥生再里面坐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伊达航又进来了,带着佐藤美和子,相叶弥生就知道自己可以先出去了。
不过他们两个坐下之后倒是没急着问,反而让相叶弥生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现在房间里有三个警察,看上去压迫感很足。
佐伯斗真看他们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有一点担忧,再看看他们表情,然后继续低头。
这次他的手互相抠来抠去,他低头看着手指甲,那指甲上仿佛镶嵌了钻石一样让人着迷,连一瞬间也挪不开眼。
伊达航敲敲桌子:“佐伯斗真,你还不招供吗?”
佐伯斗真似乎想起了自己被强制拔掉头发的事情,本来信心十足,又因为被晾在这里太久反而自己没了自信。
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可能,他们没有搜查令,怎么可能发现什么?
难道是妈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可是她儿子啊,她把我供出来有什么好处?
我……难道不是她唯一的指望吗?
这群警察真是多管闲事,又没有杀掉他们的家人,也没有偷窃他们家的财物,更没有强j与他们有关联的女孩!
这群就会多管闲事的人,怎么我被指责非议的时候不见他们出来?
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眼看着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要被他们破坏吗?!
虽然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是佐伯斗真还是低着头,他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然后掩藏起来,不发一言。
伊达航再度敲桌子,制造心理压力:“佐伯斗真,抬起头,看着我。你现在招供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这宽大可能就宽大1毫米吧。
佐伯斗真双手紧握,勉强控制住怒意,缓缓抬起头:“我有什么好招供的?”
伊达航的手在桌子上的文件上拍了拍,彰显出他的游刃有余。
他翻开一份文件,把它面向佐伯斗真,让上面的照片能被看清。
他慢又稳的说:“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你院子里埋了凶器的?”
佐伯斗真睁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动怒,还有被背叛的不解。
但他尚且能控制住自己,只是狠狠瞪住伊达航。
佐藤美和子在一旁‘沙沙沙’的快速记录,甚至没什么抬头的工夫。
伊达航略微昂起下巴,显露出一个倨傲的神情:“你的母亲听到你行凶那日半夜归家,也听到你在外面埋东西,她在我们上门后就供出来了。”
他看着佐伯斗真的神情,上压前身:“你是不是以为你的母亲肯定会帮你隐瞒?不,她不会!
“因为即使她做着不太体面的工作,也有着正常的三观,也从没想过偷别人一分钱,更没想过要夺人性命!
“佐伯斗真,你生养在三观这样正常的母亲膝下……这两天,可还能安然入睡?”
佐伯斗真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出卖我!”
伊达航身上正气凛然,他冷笑一声,话语掷地有声:
“什么叫‘出卖’?她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庸!即使你们有着比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更亲密的关系,当你触犯法律底线,她也理应不帮你隐瞒!”
伊达航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佐伯斗真,犯下罪行的是你,你还想拉她下水吗?帮你隐瞒的话,一个包庇罪是跑不脱了!”
伊达航的话像是锤子一样重重击打在佐伯斗真的脑袋上,让他神思恍惚。
佐伯斗真的弱点是他的母亲,他做了事情却没想着隐瞒母亲,而他母亲向来觉轻,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是觉得被偏爱就有恃无恐而已。
当他不再纠结他母亲的事情,良知短暂涌上来的时候,他就失败了。
佐伯斗真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只是麻木的听伊达航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事无巨细,交代了完整的作案手法。
相叶弥生看着烦心,佐藤美和子记录的笔格外用力,伊达航却还是很稳,连询问的语调都没有改变。
还是不如班长稳重啊……
看看伊达航,他在这里询问的样子多么稳重,多么令人向往,只要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像是无法推倒的大山一样……
……那还真是又稳又重啊。
可能是因为案子已经破了,相叶弥生的脑袋里想法越来越奇怪,他连忙挥去这无用的想法。
太冒昧了!班长可是班长啊!
佐伯斗真什么都还记得,许多细节也记得,所以相叶弥生只是听着他的叙述,就感到十分生气€€€€那可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为什么会下手那么狠辣,为什么还残害同为人类的人……
他的母亲怎么会养出他这样的人?
相叶弥生想到了他的母亲,温柔又可爱,即使年纪渐渐增加也没有失去她的活力,所以他和妹妹才能那么健康的长大,成长成这么优秀的人。
€€€€虽然自夸是有一点点尴尬,但是这是事实啊!
咳咳,他的妈妈和他的妹妹就是这么可爱,他和妹妹也就是这么优秀!!
相叶弥生发愣的时候,佐伯斗真也终于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佐藤美和子的笔写得飞起,伊达航的脸色也逐渐平淡下来。
他站起身,把写有佐伯斗真笔录的本递过去:“签字。”
佐伯斗真只好签字。
等签完字,他整个人就颓废下来,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上去十分难受,谁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也许是他的母亲,也许是他犯下的罪,他是怎么样在人家家里待着,怎么样杀了两个人,最后再奸s了他们唯一的女儿……
明明平冈一家已经非常努力了,已经从贫困又贫苦的生活里熬出头了,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相叶弥生觉得,他也应该教一教妹妹防身术,至少让她有点自保之力。
他打开审讯室的门,要走出去,就听佐伯斗真仿佛是不愿意相信一般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佐伯斗真看着的人是伊达航。
伊达航站得笔直:“伊达航。”
一旁的佐藤美和子冷笑一声,径直先出了门,给她开门的相叶弥生让开了位置,也让伊达航先出去。
但他自己反而被叫住了。
佐伯斗真不在意刚才那个女警察,因为今天只有两次审讯,一次是伊达航主导的,一次是面前的这个人主导的。
所以……这个人叫什么?
黑发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叫相叶弥生,如果想在牢里有咒骂的人,那你就记住我的名字吧。”
说完,青年就出了门,把审讯室的门带上,从这里就看不见他了。
相叶弥生其实没想那么多,他说那些话也只是头脑一热,可是想想自己的表弟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谁知道能活多久呢?还是先过好眼前。
他不会惧怕这些犯人,也不惧怕他们的报复,就算以后家人可能受到威胁……即使他失去一切,他也不会后退。
如果因为软肋就后退,那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相叶弥生是一个很利己的人,但同时也有一点冷静得可怕。
家人很重要,他不会给这些渣滓们机会,所以……下地狱去吧,下三滥!
从根源断绝他们用家人威胁的可能性。
相叶弥生给了表弟的名字€€€€他现在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他叫‘卯田阳生’,但是之后把家人交给托付同期,还是有必要的。
他不会认为自己有能审判别人的能力,但是下一次身份,也许就不是明面上的了,如果一定要杀人,他情愿杀恶人。
记者、警察……下一个是什么?灰色地带的雇佣兵吗?
再之后呢?
也许,并不是属于正义这侧的。
难度逐渐升级了,难道之后会让他死在黑暗里吗?
相叶弥生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受到刺激了吗?要不要缓一缓?”
他也就顺势点头:“抱歉,我出去抽根烟。”
说是去抽烟,他就真的走到吸烟区那边,打开玻璃门进去。
相叶弥生没有烟瘾,他只是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抽一根,剩下的时间,打火机和烟全都是在口袋里躺着的,偶尔用来发出去套近乎。
可是卯田阳生是会抽烟的,即使没有烟瘾,他也实在扛不住了。
他还没接手像是今天案件这样的工作,他不理解这些杀人犯的想法,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
一根烟还没抽到半根,相叶弥生就放弃了思考。
他为什么要理解杀人犯的想法?正因为想法不正常,才会是杀人犯啊!在要抓捕犯人,推理犯人逻辑的时候代入一下就好了,其他的时候为什么要理解?
“……”,相叶弥生掐灭了烟蒂,看着手机上再一次问他今晚会不会有空的€€原研二,他终于勾起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当然有啊,傻子。”
没有也得有,至于组里的庆功宴就不必了……当然也不一定有庆功宴,这可是天天有案子的搜查一课啊!
虽然案子影响大了点,但是这不是破案也很快吗?
他回了消息:【有。】
有时候活着就不要想那么多,能活着已经很厉害了!
他到走廊边开了窗户,让自己身上的烟味散掉,还伸手拍了拍衣服。他似乎是觉得这样散热太慢,又把外套脱下来甩了甩,直到自己闻不到烟味了,这才回去。
相叶弥生还嚼了个口香糖,去掉嘴里的味道,也是为了减少烟对口腔的影响。
毕竟他还是个挺精致的人。
回到办公室后,相叶弥生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他对伊达航说自己今晚有约了,约的人是松田阵平和€€原研二两人,伊达航就了然的笑了:“原来是那两个家伙。”
伊达航点点头:“怪不得你这么高兴。”
相叶弥生已经懒得问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高兴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和同期一起吃晚饭,就像聚会一样。
这让他想起去温泉旅馆的时候,而那时候他看上去还很……白斩鸡。
现在他们都差不多!近乎是完美的!
只有灵魂可能是他比表弟的高那么2厘米。
不过,在那之前……
相叶弥生打开了电脑,对着电脑痛苦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