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盯着他手里的香粉许久,抬头问:“倒也并非不是个办法,只不过那些青楼暖阁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而且这香太为贵重,就算我们能做出来,少东家又怎么会保证他们会收?而且€€€€”
“€€€€少东家去花楼了?”
“...”
“我听说那条街上最高的那个楼,只进门就要交二百两银子。”
“...这是重点吗?”
陈长安干咳一声:“不是。”
晏辞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脸上可疑的淡色:“与其这样坐着等死,不如试一把。”
陈长安犹豫着问道:“少东家想卖婴香?”要知道婴香这种香只能卖给有钱的客人,寻常人谁会在家点这种香品...
“不是。”晏辞把掏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就这种味道香甜的,带点花香,或者甜香的香品,在花街上最受欢迎。”
陈长安哑然地看着盒子里的香粉,捻起一丝放到鼻下,竟然是他从没闻过的香品,抬头只听晏辞斩钉截铁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卖帐中香。”
陈长安手一抖,指尖上的香粉簌簌而落,他看着晏辞严肃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酝酿着言辞道:“可是少东家,这帐中香老东家一向是看不上的。”
“不仅是老东家,而且那些有名望的店里大都是和沉芳堂一样,卖的是衙香和印香,极少有卖帐中香的,若是被老东家知道...”
“当然不能告诉他。”晏辞收起盒子,“我问你,你说这人一天花在什么事上的时间最多?”
陈长安叹了口气,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睡觉。”
晏辞点了点头:“我已经打探过了,那些铺子里卖的都是计时用的印香,要不就是配香和焚香,只有日常香品的店里才有帐中香,不过那些帐中香我试了,太过平庸。”
陈长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明明人们睡觉的时间才是最长的,这么重要的时间难道不需要一款好香吗?”
晏辞摆弄着手里的盒子,看着陈长安:“你说,如果我们能把一款最独特的帐中香当成品牌卖出去,卖给花楼也好,卖给百姓也好,是不是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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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拿来小凳子踩上去看着货架上的香品。
店里的伙计都不认得他,也没有人上前与他说话,他就带着惜容一起将货架上的香品整理好。
这间铺子的规模虽然比白檀镇上的大许多,但是门面装点上却没有白檀镇那般充实,何况白檀镇的铺子有晏老爷坐镇,又有固定的老香客,所以把门面装点的古典幽致一些,是有好处的。
但是胥州这间店属于有银子赚就行,店里的香品好多都是时下不流行的,也没人去换。几日前,晏辞就叫人把所有这些过时香品撤下来。
架子上不时有灰尘落下来,呛得他一阵咳嗽,惜容忙打来水,沾湿抹布:“少夫郎,还是我来吧。”
顾笙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来就好。”
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执起沾湿的抹布,踮着脚插着货架上的灰尘,午后透过门框斜斜投入店里的阳光,正好打在白皙的皮肤上,照的那如雪的皮肤晶莹如玉,仿若透明。
他干的起劲儿,细软被汗濡湿黏在额角,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的响声。
顾笙以为是晏辞回来了,头还没转过去,笑容先绽了出来。
“笙儿表弟?”
顾笙唇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眼睛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门外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衫的长相俊秀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包药,正驻足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自己。
顾笙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颤抖地唤道:“表哥?”
第154章
晏辞看着眼前的银鬃银蹄的黑马。
这匹被秦子观吹上了天的乌云踏雪安静地站着,锋棱瘦骨,神清骨峻。
上次见他还是在花街远远一瞥,如今离近了看,健硕灵动的黑色身躯仿若搽了油一般,四肢强劲有力,墨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晏辞身后一直用来拉车的两匹乌越骊已经被安上了马鞍,被阿三拽着缰绳十分不情愿地跟了过来。
“你确定要骑?”对方十分不确定地问道。
晏辞看了看一脸倔强的乌越骊,咬了咬牙:“我是他的主人,我还不能骑了不成?难不成就只用来拉车?”
何况他眼馋这马良久,好不容易有机会骑,自然不能放弃。
乌越骊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鼻孔喷着气,前蹄十分不满地在地上刨了刨。
晏辞正与马大眼瞪小眼,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玉器相撞的清脆响声。
他转过头,只见秦子观一身银色骑装,腰上挂着叮当作响的环佩,大步走到乌云踏雪旁边,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晏辞十分羡慕地抬头看着他。
秦子观拽了拽缰绳,乌云踏雪十分乖顺地顺着力度的方向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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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什么?”晏辞忍不住问道。
秦子观附身用手顺了顺乌云踏雪银色的梳理整齐的长鬃,随口道:“小黑。”
“...真好。”
晏辞在阿三的帮助下费力爬上马背,衷心夸赞:“通俗易记。”
秦子观笑了一声,在马上直起身,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原野。
这天一大早,晏辞就被他叫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马场,旁边宽大的一排马厩里饲养着几十匹毛色各异,膘肥体壮的名骏,每一匹都有专门的马夫看守。
秦子观说,要带他去围场打猎,顺便给他机会骑骑他那匹犟马。
晏辞低头看了看离脚底不低的地面,心里有些发怵,用手紧紧握着缰绳。
“你不会骑马?”秦子观单手执着缰绳在他面前轻盈地驱马转了一圈,看着他这副架势,不可思议道,“君子六艺,我三姐没找人教你吗?”
晏辞道:“我没见过她。”
秦子观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那是我们家的围场,里面放养的都是温和的牲畜。”
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穿着天蓝色丝绸骑射服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跑了过来,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诶呦,你让它自己跑快点行不行,绳子给我€€€€”
只见他不满地从马夫的手里一把夺过缰绳,轻吁一声朝两人的方向冲过来。
“这是叶簇。”秦子观顺便给晏辞介绍了一下,“叶臻他弟弟,荣盛布庄的少东家。”
叶簇骑着那匹马飞快跑了过来,看了晏辞一眼:“新人?”
“他是我三姐的儿子,刚来胥州,老太太让我带他玩。”
叶簇闻言“哦哦”了几声,看着晏辞笑开了:“原来是外甥,幸会幸会。”
“你可别这么叫。”秦子观懒洋洋道,“这大外甥只能我一个人叫,别人叫他要不高兴了。”
你叫我也不是很高兴。
晏辞对这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不过他这次来实打实是想学骑马的,于是在阿三的牵着下,驾着乌越骊小跑了几步,璇玑则和琳琅站在一起看着这边。
叶簇问道:“哥,我阿哥身子最近好吗?团柿之前在街上遇到了茕秋,说他最近害喜害的厉害,我阿爹听说了,一直叫我问问。”
秦子观拿起放在马背上的弓箭,弯弓搭箭,瞄准远方的深林,“嗖”的一声破空之向,那支箭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
“秦家什么都有,他想吃什么都不缺。”他又抽出一支箭,用指尖摩挲着箭羽,目光依旧看着远方,“而且府医日夜待命,能有什么事。”
叶簇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点了点头:“那就好。”
眼见两人都是一身利落的骑射打扮,两匹名骏在□□更是十分乖顺。
反观晏辞整个人几乎是伏在马背上,才不至于被身下一路小跑,致力于把他甩下来的马给颠下来。
“你就不能听话点,给我点面子吗?”晏辞咬牙切齿在马耳朵旁边低声说着,“我要是摔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马儿的耳朵微动,听完他的话,下一刻四蹄蹦€€的更欢了。
晏辞勉强扯着缰绳才不至于被掀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安静了几分,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人都停止了说话,齐齐看着自己。
“哎呀,我说晏兄,你别这么用力,它越不舒服就越不服你。”叶簇比较热心,驱马上前指导。
秦子观则在原地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对他什么时候从马上滚下了很感兴趣。
晏辞就这么和马生拉硬拽一上午,看着其两人在林子里打了一上午的猎。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秦子观和叶簇两人在家丁的陪伴下出来。
一黑一白两匹马,如同离弦的箭率先从林子里奔出来。
“大外甥。”秦子观一派丰神俊秀,恣意至极,扬手拿着马鞭一指身后家丁肩上抗的山羊,“今天中午请你吃野味。”
晏辞此时正一脸菜色地坐在马厩旁边的棚子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不适,骨头都要散架了。
胃里翻江倒海不说,大腿根还隐隐作痛。
不会磨破了吧?
他心想。
别再出血了,那也太尴尬了。
“你脸上怎么一股菜色?”
秦子观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一脸探究的意思,接着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你是不是磨破了呀?”
晏辞无语,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开,只听得身后秦子观发出一串嘲笑声。
...
中午的时候,琳琅和璇玑将打的几只野味熟练地剥皮烤了,分给了随猎的家仆。
“...北方雪下的很大。”
叶簇边嚼着肉咽下,边与秦子观聊天:这都快三月了,燕都到现在还在下着大雪。”
“听说那边湖面结冰几尺厚,船只根本无法航行,只能用马车运。再过些时日,雪要是再不停,马车都没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