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正兴致勃勃与晏辞八卦,忽然一拍脑门:“对了,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晏辞提醒他:“天师府和灵霄宫的区别。”
“哦对对。”大汉想起来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灵霄宫乃是圣上诏燕都所有宫观所改的名字,而燕都最大的,圣上修行所在的道观就叫做灵霄上清宫。”
“至于天师府嘛,才是天师自己的道场,除了在燕都有一座,在其他各个州府都有。”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没看胥州城里道士有多少?都是挤破脑袋想要拜入天师府的。”
晏辞莫名想到在灵台观脚下遇到的那些想“碰运气”的不知真假的道士。
“反正啊,我听说谁要是能得到天师府的庇佑,就可以在胥州城里横着走!”
晏辞乐了:“可是我听说胥州年前刚被划为瑞王的封地啊,那天师和瑞王到底谁厉害?”
“这...”
大汉挠了挠后脑勺,似乎真的在仔细想这个问题,最后“€€”了一声,“管他谁更厉害,反正都扯不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头上,想那么多干啥?”
晏辞笑了起来,点头称是,那大汉与他越说越起劲,似乎这些关于王公贵族的闲话一直是百姓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他随手指了指远处胥州城外连绵的群山:“小兄弟,要我说还是天师厉害一些,你看几年前那山里的寺庙还有不少,结果这几年陆续全都拆掉了,小兄弟可知...”
“你行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一个妇人扯了扯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什么厉不厉害的,你当是斗鸡啊?就算是斗鸡,跟你这条虫有什么关系?再胡说八道,小心被人捉了去。”
那汉子朝晏辞讪笑两声:“哈哈,不好意思,内子不让我乱说。”
晏辞明了地回他了个笑,也没有继续多问。
那大汉便被妇人拉着随着散开的人群离开了。
两人离开没几步,晏辞还能隐约听到那妇人对大汉喋喋不休的埋怨道:
“你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在外面也这么不上心...”
“这不就是说说吗,你看你...”
“说什么说?!祸从口出不知道吗?你要是真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落个不知生死的下场…你让我和小宝怎么办?”
第167章
不知生死的下场?
晏辞一时没明白这“不知生死”的下场指的是什么。
不过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了。
因为那对夫妇已经在妇人的喋喋不休声中离去,身影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晏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顾笙拉了拉他的手。
“夫君。”顾笙见他还在看着那边,说道,“我们也走吧。”
…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打扰到在街上游玩的人的兴致,反而众人的兴致因此而更加高涨。
虽然人群已经散去,但是众人却都在对刚刚那盛大的阵仗津津乐道。
就算在胥州这种繁华州府,除非是西域商队的到来,不然胥州百姓平日里也很难见到大象。
此时不少孩童待着旁边的小摊上买来的动物的面具戴在脸上,在人群中追逐打闹,叽叽喳喳个不停:
“大象面具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略略略,谁让你没抢过我,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呜呜呜,阿娘,他欺负我,他抢我大象面具!”
“好了,你是当哥哥的,让着弟弟点。”
“我为什么要给他?明明我先拿到的!爱哭鬼,你就会告状!”
“我不要老虎面具,我就要大象面具,呜呜呜!”
没抢到大象面具的孩子已经摔了老虎面具嚎啕大哭,并开始躺在地上打滚。
顾笙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的孩子,走出几步后还回头看上几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辞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你也要笑。”
顾笙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着他:“夫君,你不觉得这些孩子很可爱吗?”
“如果我的儿子以后敢当街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揍他了。”
这回轮到顾笙笑了,他一下子抱住晏辞的胳膊:“那我可要拦着你。”
晏辞莞尔,伸手帮他正了正发间刚才在人群中被挤得有些松动的梅花发簪,顺着他的话:
“行,到时候呢,我唱白脸你就唱红脸,孩子们都跟你好,见到我就跑。”
顾笙听到“孩子们”三个字,低头抿唇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边走边聊,逐渐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午后的阳光将他们俩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好长€€€€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谈论起孩子的事了。
……
作为二月最盛大的节日,胥州城的人们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迎花神”。
秦府订的鲜花一车接着一车被送到府中。
这些花至少有百种,都是不同时令才会开的花,从大燕不同州府运到此处,皆是开的正盛的时候。
一路上也不知怎么保存的,到了秦府的时候竟然没有蔫。
顾笙听叶臻说,这些花皆是价值不菲,光是路上的车马费用便要耗上千百两银子。
开的最好最繁盛的时候被运送过来,为的就是在花朝节那天凑上一个“百花迎春”。
然而虽然刚送来时开的荼蘼,但实际上不过几天便会枯死,到时候就只能扔掉。
两个哥儿站在院门口,看着秦家的下人忙里忙外,将那些花安放在府中各个角落,叶臻的眼眸中不经意升起一抹惋惜之意。
…
花朝节前夕,晏辞与顾笙受到秦家的邀请,答应秦老夫人会过来秦府一起过花朝节。
自从来了胥州,晏辞接触的最多的是他那个小舅舅。
但是秦老夫人却是秦家的诸人中对他最为和善的。
或许是因为晏辞那个没有丝毫印象的母亲,秦老夫人对他颇为照顾。
她外表保养的极好,从言行举止中能看出来,她一辈子被锦绣的日子簇拥,从未受过什么苦。
“辞儿,这些日子在胥州过的如何,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与外祖母说。”
秦家接客的富丽堂皇的正厅,秦老夫人一身墨青色平金绣缎绣团云纹衣袍,坐在主位。
秦子诚的正室柳夫人一身品月色缀璎珞单氅,站在她身侧。
秦老夫人端庄典雅,虽然已到花甲之年,但因保养得当,除了眼尾有几丝皱纹,面上便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
她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依旧一副慵懒样子秦子观:“你小舅舅这几日有没有听我的,好好带你逛逛这城里?”
晏辞心想,秦老夫人所说的“好好逛逛”的场所里,应该不包括花楼之类的声色犬马之所。
他看了秦子观一眼,秦子观也朝他看过来,还朝他挑了挑眉。
那双生的极好的桃花眼眉尾一扬,眼尾一挑,天生带着一丝风流气。
晏辞默默转开眼。
怪不得花楼里的哥儿为什么见他就蜂拥而上,这双眼睛简直自带招蜂引蝶的加成。
“有的。”他点头道,“去了不少地方。”
秦老夫人见状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很高兴自己这个幺儿总算干了些正事。
她又问道:“这些日子你没来府上,往日都是笙儿过来,还在忙你店里的事?”
晏辞低声道:“是在忙店里的事。不过不敢劳外祖母挂心,孙儿自当勉力为之。”
“你这孩子倒是要强。”秦老夫人笑道,“若是你那店真有难处地方,不必拘礼,尽管开口。”
她顿了顿:“若是手头窘迫,让你大舅给你在船厂安排份好差事。”
话虽如此,晏辞却不知怎的又想起秦子观随口说的,让他把店卖了的事。
或许他这小店在秦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但到底是晏老爷留给他的,真真正正属于他的,
他还是想靠自己养活它。
“多谢外祖母挂念,孙儿记下了。”
秦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个妇道人家,你们男儿在外面的事我不懂。”
她说着看了一旁乖巧坐着的顾笙一眼:“倒是这内里的事,我不得不说你几句。”
晏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秦老夫人继续道:“我听笙儿说,你们成亲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要个一儿半女?”
秦子观听到这里,“噗”地笑出声。
晏辞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只好暂时沉默。
而顾笙脸更是“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外,外祖母。”他嗫嚅着。
柳夫人见状笑了起来:“这孩子还羞上了,都是一家人,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笙儿都十八岁了。当年我这个年纪,英儿都已经会走路了。”
“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可不能耽误了。”秦老夫人苦口婆心对晏辞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听外祖母的,早点要个孩子才是正事。”
晏辞一脸迷茫,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扯到催生上了?
但见秦老夫人神态认真,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于是只得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