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笙非常执着,还说什么今天白天已经答应孩子们爹爹回来会摸摸他们,做阿爹的人,哪能说话不算话的。
晏辞看着顾笙认真的神情,无奈只好将手心贴在顾笙的肚子上,他垂眸隔着肚皮对里面不知性别的孩子道:
“爹爹回来了,你们两个不愿意出来就罢了,平时爹爹不在的时候不许合伙欺负阿爹,不然等你们出来我就揍你们屁股......”
眼看安慰快就要变成威胁了,顾笙乐呵呵地推开晏辞的手:“好了,你每次就会吓唬他们,你€€€€”
话没说完,他的面色却是一变。
晏辞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所以他清楚地感受到顾笙身体一僵。他心里一惊,霍然抬头,果不其然见顾笙额头上的细汗漫出来了。
“夫君……”顾笙眉头紧缩,伸手去探自己的身下,“我好像,好像……”
他抬起手,只见雪白的掌心赫然多出一片鲜红。
!
晏辞“蹭”地站起身,瞬间就想起当时叶臻生孩子时的场景,顿时如临大敌。
顾笙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迷茫地看着手心里的血,再一抬头就发现晏辞已经冲出去了。
守在门口的琳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张口问发生了什么,晏辞就道:“让府医和稳婆现在立马过来,快去!”
接着他又转身回到屋里,床上的夫郎茫然地看着他。
晏辞激动地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笙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
顾笙本来只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被他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自己则是要生了。
他“啊呀”一声,顿时也紧张起来,一紧张便感觉到肚子一阵一阵地发疼,他眉毛都扭成一团:“夫君,我的肚子疼起来了。”
此时的晏辞看起来比他更紧张,不过好在他在顾笙怀孕期间读了大量关于照顾怀孕夫郎的书,而且还要求府医每隔一段时间就给顾笙检查身体,所以早有准备。
何况一直到这一刻之前,顾笙都很健康。
晏辞蹲在床边与顾笙十指相扣,若是能看到镜子,他会发现自己此时的表情好像自己要生了一样。
他一边握着顾笙的手一边尽可能用轻快的语气安慰他:“没事没事,就疼一会儿,你别害怕,千万别害怕......”
顾笙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他额角满是汗,面上虽然是有些慌张但是眼睛里却没有害怕的情绪。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看向晏辞:“夫君,我没有害怕,是你在害怕,你看你脸都吓白了。”
末了又贴心道:“夫君你要是实在太害怕就出去吧,我一会儿就生完了。”
晏辞:“……”
怎么成了你安慰我了?
到底我们俩谁才是生孩子的那个?
府医和稳婆来的都很快,并且训练有素,一进屋便进入工作状态,聚拢在床的周围各司其职。
顾笙的床已然被他们的身影挡住,晏辞被挤到一旁,从他这个角度压根看不到顾笙,但是却能听到顾笙非常努力且认真地配合着府医和稳婆。
“我刚才还吃了东西,我有力气的。”
“有一些疼,不过还好......”
晏辞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们忙碌的身影,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终于能明白当初秦子观看叶臻生小予安时的感觉了。
透过那些人之间的缝隙,他看到顾笙一张小脸被汗水打湿,但是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面上写满了坚定。
他不怕疼,也不怕自己会出很多血,只一心想将他们的孩子们生出来。
晏辞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他以前从来没发现,他一向温柔柔软的夫郎原来是这般勇敢。
第266章
晏辞在门口的回廊里踱来踱去。
他隔着门看着从门里面透出的光,回廊外的雪花从他的领口中滑落,贴上滚烫的皮肤,瞬间化成一点微凉。
晏府的下人忙进忙出,晏辞却只能在外面满心焦急,他恨不得现在就进去陪在顾笙身边,也好过自己在这里转来转去。
本来在院子里玩了一天已经累了的旺财正在主屋火炉前的小窝里睡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这会儿也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抖了抖毛走出来,眼见这么晚了,平时这些两脚兽早就睡了,也不知为什么今天这么晚了他们还不睡。
旺财找到最熟悉的晏辞,然后走过去蹲在他的脚边。
晏辞感受到小腿处传来的温热,低头就看到旺财正抬着头,用一双像孩童一样湿润懵懂的眼神看着他,接着耳朵晃了晃,用柔软的皮毛蹭了蹭他的小腿。
他撩开下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伸出一条胳膊搂着旺财,一人一狗坐在台阶上一起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似乎感受到了晏辞内心的焦灼,旺财将鼻子在他的身上拱了拱,接着卧在地上。
晏辞的心脏跳的很快,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看看顾笙怎么样了,琳琅站在他身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看着府中的侍女来来往往进入进出,一盆又一盆热水端进去,里面屋里搬来几个火炉,暖烘烘的如同盛夏。
就在晏辞第八次走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进,继而又放弃念头坐回台阶上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旺财的耳朵瞬间立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
与此同时,在里面传来的人们的嘈杂声中,晏辞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了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他猛地从台阶上起身,动作太快以至于眼前一片眩晕,一个趔趄被琳琅眼疾手快地扶住,晏辞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门口,再接着他面前那扇门开了,屋里的暖意与金色的烛光一起笼罩在他身上。
屋内,婴孩洪亮的啼哭声令他心里那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晏辞快步走进屋内,负责接生的稳婆已然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她脸上喜气洋洋,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晏辞脚步一顿,那稳婆见到他已经迎了上来,面上一派喜气,嘴上恭喜不断:“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哥儿,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健健康康!”
晏辞瞪着眼睛看着她怀里那个襁褓。
襁褓展开一角,从中露出一个裹在里面的,皮肤黑红色,乍一看宛如猴子一样的小崽,这孩子生的实在与晏辞想象中的不符,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孩子。
好丑。
他想道。
而且脑壳为什么是尖的?
晏辞张了张口,想夸几句但实在不知该夸什么,于是他索性闭了嘴,抬起头看向屏风后面,急切道:
“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不等稳婆回答,他已经绕过屏风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床边,床上原本挂着的帷帐此时已经被向两侧拉开,顾笙一身雪白的亵衣,头发松松散在身后,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带着一丝水汽,鬓角漆黑的发丝贴在额角上。
他神色略有倦态,但是嘴角微扬,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看着另外一个躺在他身边的小襁褓。
晏辞低头看到襁褓里裹着一个跟刚才那个一样的小孩子,也是黑红色的皮肤,脸上皱的像泡过水的纸,橄榄一样的脑壳,正张着嘴哇哇直哭。
顾笙脸上满是爱怜。
他见到来到床边的晏辞,半支起身子拉起他的手:“夫君,快来看看孩子!”
晏辞被他拉着坐到床边。
顾笙一脸宠爱地看着孩子,晏辞却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顾笙因为孕期的时候吃的很好,心情也很好,所以此时除了有些疲惫,身体都很健康,府医说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再多吃点有营养的,休息三天就没事了。
两人的双手交握,晏辞心里五味杂陈,喉结滚动着却迟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眼底微湿,微垂下眼。
方才那稳婆非常有眼力地将另外那个不哭不闹的递到晏辞手上,接着便退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和两个婴儿。
因为之前有抱小予安的经验,晏辞这回驾轻就熟。
他看着怀里安睡的小婴孩,又看了看一旁哇哇大哭的另外一个,轻声问道:“哪个是老大?”
顾笙眼睛弯弯,他有些脱力地靠在软垫上,伸手将旁边哭声嘹亮的孩子抱了起来,示意晏辞:“这个哭的厉害的是先出来的,是个男孩子。”
晏辞明白了,所以他怀里这个安静的崽是个小哥儿。
他垂头看着小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心莫名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他仔细看着孩子半晌:“......这孩子,脑袋为什么是尖的......?”
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顾笙笑道:“我方才问过稳婆了,人家说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以后长一长就好了,你看咱们予安,刚出生不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变得多漂亮。”
那倒也是,毕竟现在小予安被抱着上街随便走一圈,都能收获十几个姑娘的香吻。
晏辞原本还有些嫌弃孩子生的丑,听了顾笙的话才渐渐放下心来,他仔细看着怀里的崽,丑乎乎的,倒也挺可爱的......
“夫君。”
顾笙眼睛晶亮期待地看向他:“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晏辞笑道:“我正要问问你,想给他们起什么名字。”
顾笙摇了摇头:“夫君你读过的书多,还是你来吧。”
他笑道:“你起得名字我都赞同。”
晏辞将目光投向窗外。
方才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恰巧夜风拂过庭院卷起梅树梢头的梅瓣,洁白的花瓣与天上的霜雪一同飘落地面。雪后初霁,头上半遮半掩的云层渐渐散去时,一轮悬挂在夜空的明月若隐若现。
正是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
晏辞开口:“就叫梅初和月疏吧。”
“晏梅初,晏月疏......”顾笙轻轻重复着,他伸手抱着哇哇直哭的晏梅初,“梅初,以后你就叫梅初了。”
晏梅初依旧扯着嗓子嚎哭,有一种不管不顾别人死活,我行我素的架势,跟晏辞怀里安静睡着的同胞弟弟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使顾笙抱着喂过奶,哄了半天还是哭个不停,宛如一个精力充沛的喇叭。
半晌后,一直安静睡觉的晏月疏终于是被他吵醒了。
小月疏眼皮睁不开,半睁着眼,在哥哥的带动下也张开嘴,不甘示弱地发出啼哭。
他的声音没有哥哥那般嘹亮,反而细细软软的,像刚出生的小猫,抱着他的晏辞听得最为真切。
这哭声一出,晏辞的心瞬间融化了。
那一瞬间他原本还有些嫌弃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在心里大吼:
这是我的崽!
而且看这般秀气的模样,以后一定会长成一个跟顾笙一样漂亮的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