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年挂了电话,谈玉琢重新调整好姿势,低头继续玩手机。
他心不在焉有点看不下去,梁颂年偏偏在这时候叫他。
“嗯?”谈玉琢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眼睛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即使他已经看不进去上面的内容。
梁颂年伸手过来,谈玉琢以为他要干什么,往车窗的方向更靠近了一点。
梁颂年察觉到他隐约的抗拒,力气不算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下压,“玩手机眼睛不要靠屏幕那么近。”
谈玉琢顺着他的力道,手拿远了些,“我有点近视,看不清。”
过了会,谈玉琢忽然问:“你刚刚和谁在打电话,我认识吗?”
“不认识。”梁颂年的回答很简短。
谈玉琢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对他的回答也没有多意外,他没有其他事情做,只能玩手机,刚被矫正过的距离就被他拉了回去。
梁颂年眼睛跟长他身上了一样,“玉琢,手拿远点。”
梁颂年的语气很正常,他惯常的腔调都是这样的,没有起伏,又沉又低,容易让人感觉到冷漠和疏离。
谈玉琢早就习惯,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难以忍受,他没有照做。
梁颂年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谈玉琢没有说话,把手机关了,肩膀向左转,靠在车窗上闭眼。
他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对着车窗外,梁颂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从车窗的倒影中模糊看到他下垂的嘴角。
车程并没有很长,谈玉琢却想了很多,他不太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和梁颂年开口。
谈雪刚重新住院不久,开了新的靶向药。
医生和他说谈雪很配合治疗,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可能是看到谈玉琢开始工作,开始走向新的生活,她的心底也重新燃气些许的希望,想要再活得久一点。
窗外的阳光照进车里,照到谈玉琢身上,很温暖。
他慢吞吞地计算着时间,发现冬天已经不知不觉快过去了,再过一场春雪,春天就真正来了。
他倒没有多失望,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他也麻木了,甚至没有多么沉重,只是忧愁如何委婉表达自己的想法。
梁颂年可能会很不理解他,但他确实不太想当小三。
重新找目标会遇到麻烦,但梁颂年是个好人,如果好好说,他可能还会帮忙介绍。
谈玉琢想着,轻松了些,整理好思绪,盘算自己现在还有多少钱。
梁颂年把车停在一幢独栋别墅的草坪上,解下安全带:“下车。”
谈玉琢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别墅,紧紧捏着安全带,嘴唇动了动,有点呆地问:“我也要下去吗?”
梁颂年打开后车座拿下橙色的袋子,闻言看了谈玉琢一眼,“不吃午饭了吗?”
谈玉琢结结巴巴:“我刚刚吃了个面包,还不是很饿。”
梁颂年关上后车座门,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那么大了,也要学小孩子闹脾气吗?”梁颂年扶着车门,似笑非笑看着他。
谈玉琢抬头,阳光照在梁颂年的脸上,照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他本来就是站在光下的。
谈玉琢很舍不得,但他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失去才是他的常态。
梁颂年俯身帮他解下安全带,谈玉琢弯身走下车,“你带我来做什么……”
他还没站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哥哥”。
梁颂年回身,弯下膝盖半跪在地上,张开手臂,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孩。
女孩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我的礼物呢?”
梁颂年抱着她站起身,拖住女孩的手臂,面对着谈玉琢说:“雅雅,这是玉琢哥哥,先叫哥哥。”
温雪雅好奇地看着陌生的谈玉琢,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很轻叫了一声:“哥哥好。”
说完,她便很快地转过头,把脸埋进梁颂年的肩膀里。
“还害羞?”梁颂年弯着嘴角笑,拍拍小孩子的背。
谈玉琢愣愣的,一动不动,更呆了。
“这是我爷爷朋友的孙女,你也叫雅雅就好。”梁颂年换单手抱住温雪雅,另一只手扶住谈玉琢的腰身,“路过这边,就想着和老人家吃一餐饭,过会进去,你跟着我叫二爷爷。”
谈玉琢微张嘴,“什么?”
他先处理完了一个信息,雅雅是七八岁的小女孩,然后又费力处理完了下一个信息。
“我不要。”谈玉琢吓得手哆嗦,“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温雪雅扭脸,在小缝隙里盯着他看,手拢在嘴边靠近梁颂年小声:“哥哥,我想漂亮哥哥抱。”
梁颂年把温雪雅的话转告给谈玉琢:“小孩想让漂亮哥哥抱。”
谈玉琢对孩子还是很有宽容心的,下意识手先伸了出去,等梁颂年把孩子递给他,他才反应迟钝地焦急,“你早和我说,我就不来了,怎么办,他会和你爸妈告状吗”
梁颂年无奈地笑:“谈谈,我不是小孩子。”
“你也怕我爷爷吗?”温雪雅懵懂地插嘴,“爷爷叫我学字的时候,我也怕他。”
她肉乎乎的小手在脸上比划,“爷爷的眉毛,这样竖起来。”
梁颂年戳了戳温雪雅的小脸,“雅雅,哥哥有点怕,你叫他勇敢一点。”
温雪雅便软声软气地为谈玉琢打气,“哥哥别怕,哥哥加油。”
作者有话说:
见家长~
第52章 椰汁糕
温承义在温雪雅的描述中是一个时时吹胡子瞪眼的凶老头,实际面相却比谈玉琢想的还要和蔼些。
梁颂年见到人叫了一声“二爷爷”,转头向他介绍:“这是玉琢,我和您之前说过的。”
谈玉琢顷刻间紧张起来,他不可能真的随梁颂年叫人,但也不能不打招呼。
他停顿的几秒里,梁颂年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像是一种催促,也像是一种鼓励。
在梁颂年的目光下,谈玉琢轻声开口,“温老。”
“不是!”被抱在怀里的温雪雅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脸,大声喊,“哥哥你认错了,这是爷爷,哥哥你也得叫爷爷。”
温承义大笑起来,谈玉琢被突发的状况弄得一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往上抱了抱温雪雅,微微低下了头。
温承义笑完,装模作样地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孙女,“鬼精头的,快下来,一直叫客人抱着像什么样子。”
温雪雅坐了个鬼脸,瞪着小腿要下去。
谈玉琢弯腰将她放到地上,温雪雅拉着他的手,要他跟自己一起去拆礼物。
温雪雅拉他到客厅,谈玉琢坐到沙发上后,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还没有人进来,抬高手臂抱住他的膝盖,整个人挂在他的腿上,“哥哥,抱我上去。”
谈玉琢重新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温雪雅摆正自己的小腿,费劲地从袋子里拉出礼盒,打开盖子“哇”了一声。
“是小马。”温雪雅拿出盒子里的粉色小马,举起来展示给谈玉琢看,“雅雅也是小马。”
谈玉琢摸了摸小马的脑袋,皮革的触感柔软微凉,温雪雅耐心等他摸完,把小马抱进自己怀里。
客厅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温承义走进来,看见温雪雅坐在谈玉琢腿上,手杖在地板上敲了敲,“雅雅,哥哥身体不好,你不要胡闹,下来。”
温雪雅不愿意,转身使劲抱住谈玉琢的胳膊,“我不嘛,我要和哥哥一起玩,爷爷讨厌。”
小孩子下力气没个轻重,谈玉琢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勉强地表达出自己不介意的意思,“没事,雅雅不重,我抱着就好。”
温承义微微沉下脸,温雪雅缩了一下脖子,转头将恳求的目光转向梁颂年。
梁颂年走过来,伸手从后面抱住温雪雅的肚子,“过来,哥哥抱。”
温雪雅看看谈玉琢,又看看梁颂年,短暂地权衡了一下,还是不肯,小小挣扎了两下。
“和我不亲了?”梁颂年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温雪雅噘嘴,但还是听话地松了手,梁颂年抱着温雪雅在谈玉琢身边坐下。
谈玉琢衣领被温雪雅扯得有点乱,梁颂年若无其事地伸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谈玉琢伸手阻挡,轻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也不和我亲了?”梁颂年问。
他问的很小声,可温雪雅夹在他们两人中间还是听见了,她很善解人意地安慰梁颂年:“亲的,亲的呀,我们和你都亲的。”
谈玉琢因为过于尴尬僵硬了一瞬,温雪雅浑然不觉,抱着怀里的小马甜甜地继续说:“哥哥,我喜欢小马。”
梁颂年弯起嘴角,温柔地笑,温雪雅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有商有量的,“我也喜欢玉琢哥哥,比小马还喜欢。”
“哥哥,我以后长大了,可以嫁给玉琢哥哥吗?”
谈玉琢惊讶地睁大眼睛,怔了片刻,被空气呛住了,咳嗽了几声。
“雅雅。”温承义似乎忍不住了,“到爷爷这里来。”
温雪雅回头对他吐了下舌头,完全没有她之前说的害怕的样子。
她转回头,湿润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梁颂年,期待礼物一般期待他的回答。
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梁颂年却对她摇头,“不可以。”
温雪雅嘴角立刻垂了下去,梁颂年捏了捏她沮丧的脸,“之前不是说要嫁给哥哥吗?”
温雪雅仰着小脸认真思考了几分钟,“还是玉琢哥哥更好看。”
“可是结婚不是选最好看的人结婚。”梁颂年捏住她怀里的小马,把小马放在腿边,面对面握住了她的手,“哥哥送你的小马很喜欢吗?”
“很喜欢。”温雪雅乖巧地回答。
“和你的温迪比呢?”梁颂年问。
温迪是温雪雅养在马场的矮脚小马,棕红色的,温雪雅最喜欢摸它厚厚圆圆的鼻子,把它的鬃毛编成漂亮的麻花辫子。
“喜欢温迪。”温雪雅很快给出了答案,“如果只能有一匹小马,我要温迪。”
“可是温迪不是你最爱的粉色。”
温雪雅还是坚持选择温迪,“最喜欢温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