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自己，是否给了他足够的安慰。
见刘历这样不明所以、被欺负过了的样子，古劲面露恼色，原本想放肆发泄的心情，却因为加上了愧疚，而更显郁闷。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往后退开一步。
古劲似乎想为刚刚出格的举动做解释：“不要再随便相信人！”他语气粗重地说。但他的话并没有消弥横梗在两人之间的尴尬，刘历还是那样愣愣地盯着古劲。
“……我先走了。”古劲抹了把脸，几乎是落荒而逃。而刘历一个人还迷茫地斜靠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胸膛，迟迟没回过神。
原来，没有运动，心脏也会跳得这么快！他傻傻地想。
古劲回到家，懊恼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相机，低头翻看里面的相片。本来这相机纪录的是古劲每日简单、或者要说是乏味的生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面慢慢出现了刘历的身影。
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也不知道经过今晚，两人会再有怎样的发展。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搞砸了。
古劲心情恶劣。一开始是为了母亲不管是在金钱上或是亲情方面的需索无度而发怒。到了后来，却是为了自己对刘历的唐突莽撞而发愁。那么纯稚温良的乖男孩子，就因为自己的坏心情而被粗鲁对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他看着相机里，刘历在古宅对着自己比“耶”的照片。当时刘历晃了一下，聚焦不是那么完美。古劲看着这张略有模糊的相片，想要删除却舍不得。
如果，光是要删掉相机里的一张照片都如此困难，那要怎么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删除呢？古劲苦笑地放下相机，仰头靠在沙发上，非常疲惫。
古劲这头正为了自己的鲁莽而内疚后悔，而刘历那边，倒是没有古劲所担心的那样，什么“搞砸了”那么严重。
在古劲仓促离开之后，刘历的确是愣怔了一会，但主要是担心古劲。他想到那通令古劲性情大变的电话，不由得猜测对方是谁、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一向淡定温和又极其绅士的古劲失控至此。
想到古劲的失控，刘历把自己埋进沙发上的抱枕。天啊，刚刚发生得太突然，他被吓得都没能好好感受接吻的过程，现在想起来，啊啊啊啊，好害羞！也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怎么样？古劲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不会，一点情趣都没有？
他想，要是有下次，他绝对会表现得更好一些。刘历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他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等全身的躁热过去了，才起来把刚刚的水饺吃了。虽然饺子都凉了，但还是非常地好吃。
等吃完晚餐、洗完澡，刘历躺在床上滑手机。本来想打个电话或传个讯息问问古劲到家了没有，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只好改看自己的IG。
刘历的IG就叫“历历在目”，里面都是他的生活日常。现在他正在看的就是最近这阵子的约会行程。他一路往下滑，有几篇是在古宅餐厅拍的照片。刘历突然发现，不只是最近，早在他刚开始记录在古宅用餐的时候，就有好几张照片都有捕捉到古老板的身影。刘历抱着抱枕，不自觉地开始欣赏着照片里的古劲。看得正高兴，他习惯性蹭蹭抱枕，脑中突然想起那天抱着古劲睡觉，也是这样对他蹭了蹭。
“……”刘历用头撞抱枕，想把这么蠢的回忆撞出脑子。软软的抱枕跟结实的胸膛，怎么会分不清啊！
不过说来也哀怨，枕过古劲的胸膛之后，他以前最爱的抱枕抱起来都不香了！唉……
刘历脸红红的翻了个身，仰躺举着手机继续滑IG，滑到一张古劲的近照，五官特别清楚，剑眉星目、悬直鼻峰，还有那刚刚才近距离接触过的双唇……
想到那个吻，刘历脸更红了。
突然就亲，亲了就跑，这人真的很坏耶！还说什么我不懂人性，很容易被欺负……根本就只有你欺负人！
刘历羞涩又哀怨地喃喃控诉，结果一不小心手机没拿稳，直接掉下来打到自己脸上。
“唉唷……”刘历€€着鼻子痛叫了一声，翻过身抱着抱枕，沉浸在古劲的亲吻。
这个晚上，发生太多事，刘历一颗心被反常的古劲冲击得忽上忽下、忐忑难安。然后在这种难安的情绪当中，又偷偷藏着快乐甜蜜的感受。由于心情太过复杂，或是他太过专心地去反复琢磨今晚发生的一切细节，导致他忽略了，自他发布IG以来，时刻会去注意的事情。
在“历历在目”发布的一则牛肉面的IG下，一则最新讯息留言跳出来。
吴辛有心：*我回来了，改天一起吃吧！*
第26章 对我，你想干嘛就干嘛
第二天，刘历终于鼓起勇气下楼，他进到古宅的时候，很幸运地，古劲没在柜台。
刘历像个小偷，在阿仁奇怪的注视下，偷偷摸摸又动作迅速地溜到自己的老位子，把自己的随身家伙通通都堆到桌上，笔电萤幕打开、笔盒摆好、色纸拿出来，给自己营造一个熟悉且安心的环境。古劲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刘历桌上一如既往地乱七八糟，人躲在萤幕后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阿仁给他送饮料过去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您的红茶……你干嘛呀？”刘历过度的反应也把阿仁吓一跳，差点打翻红茶。阿仁气得埋怨刘历。
古劲在柜台也偷偷注意着刘历。
昨晚他在家里一夜难眠，不知道日后该怎么面对刘历。如果他很生气的话，该怎么道歉？送花？还是煮一顿丰盛的料理？
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刘历同学已经乖乖地准时来报到了。这无疑让古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一面整理柜台一面余光看到刘历躲在电脑后面，几次探头出来，视线总不经意往自己这柜台方向瞧。要是自己也看过去，刘历便立刻缩回去，假装认真工作。
几次来回试探后，古劲决定先主动出击。他趁着刘历低头装忙的时候，悄悄走到他身边。刘历一直低着头，等他再抬眼的时候，古劲却不见了。刘历疑惑地直起身，神色略有慌张地往柜台张望。
古劲看到他抬头找不到自己，想站起来又怕被发现的样子，默默觉得他好可爱。他笑着从另一侧弯腰，手撑在自己膝头，故意压低声音在刘历耳边温和地问道：“找我？”
刘历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古劲的脸就贴在他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直接就让他联想起昨天晚上的亲吻。刘历瞬时面红耳赤，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看起来十分害羞。
见刘历的反应，古劲也没太忍心继续逗他，往后稍微拉开一点点距离，微笑着说：“明天早上，陪我去一个地方。”刘历见古劲已经恢复先前温暖友善的态度，放心之余，也只是愣愣地点头答应。
古劲看刘历又是那样招牌的傻愣愣软萌模样，实在忍不住，他伸出手在刘历的后脖子捏了一把，才走回柜台。
刘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一脸害羞地盯着面前的萤幕，眼睛不敢再乱瞄。
古劲逗完刘历，回到柜台坐下来看书，看到书里出现一句话：人有制造错觉的本能，让对方习惯、依赖甚至喜欢上……但下一步呢？
他抬眼看向刘历，下一步呢？古劲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这一步不能停。
第二天一大早，古劲带着刘历到了一个专卖有机作物的蔬果市场。早晨的市场，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刘历一边打喷嚏一边跟着古劲好奇地对着不同摊位东张西望。
“你还好吗？”古劲看着刘历鼻子红红，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可能是过敏了。”刘历怕古劲担心，连忙伸展筋骨表示自己很健康，“有时候早上起床，也会打几个喷嚏，晚一点就好了。”话才刚说完，刘历又打了一个喷嚏。他为了转移古劲的注意力，赶快找了话题跟他聊：“我好久没有逛市场了，你都这么早过来？”
“嗯，没意外都会来。”他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继续关注刘历的情况，“店里的蔬菜都是跟这里的农场订的，我会先来买一点，确定品质之后再订一个礼拜的量请他们送过去。”刘历听了之后点点头，大概就是一个先试吃的概念。
古劲在一个小摊位前面停下脚步，仔细翻看菜台上的蔬菜。那小农看见古劲来了，熟练地拿起塑胶袋，把他点到的东西装袋。
“香菜、番茄、萝卜……”小农一边装袋一边唱名，还顺带举了一把葱示意古劲，“啊葱咧？”古劲摇头，掏钱。
那小农不死心：“今天不带葱？今天的葱很漂亮喔！”
古劲看了刘历一眼，笑着回应：“今天先不要，有人不爱。”
听见古劲的话，站在一旁的刘历这才意识到古劲是在为自己买食材，他十分讶异地指着自己：“哇！古老板，你该不会只买我喜欢吃的菜吧？”刘历低头看向古劲提袋中的香菜、番茄喃喃自语：“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结好帐的古劲转头看向他，露出笑容：“如果一个人不自觉记得对方的喜好，那就代表那个人喜欢他。”这对古劲来说，已经是十分露骨的表白了，但他低估傻子刘历的迟钝等级，对于古劲这番告白，刘历完全没意会过来，反而是赶紧把笔记本拿出来记好记满。
“这句话真的很棒耶。”看着刘历低头慌乱地笔记、听到刘历天真地回答，古劲除了觉得无可奈何，身为追求者，也只能觉得他很可爱了。
他看着刘历认真地把他的话记下来，轻轻一笑，问他：“你不想知道我的喜好吗？”
古劲的询问，让刘历愣了一下，然后他对着古劲露出神秘的微笑：“回去给你看样东西。”
“……”古劲一脸疑惑又好奇地看着他。
两个人逛完一圈市场、买完古劲要的食材，也给两处农场下了订单，终于可以回去了。刘历直接拉着古劲回他家。
古劲一进家门，立刻问刘历家里有没有治疗过敏的药，他看刘历打了一早上的喷嚏，实在不放心。
“没事，就几个喷嚏而已。”刘历蹭蹭鼻子，坐到沙发上，示意古劲也过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但古劲再次看见这座沙发，难免想起那天他将人压着欺负的荒唐事，除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更多的是，他居然还有些怀念那个吻。他盯着刘历的唇，有些口干舌燥。
刘历浑然不觉，他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将它翻开到某一页，放在茶几上，往古劲面前推。
“这是……”古劲艰难地将眼神从刘历脸上移开，可看到桌上的笔记本他又疑惑了起来。他原先想问这是什么，可他分明知道这是刘历的笔记本，所以他又改口：“这不是你的笔记本吗，要给我看？”刘历点点头。
古劲想起有一次刘历在店里拿这笔记本涂涂写写，他一靠近刘历就慌张地把本子收起来。这次经由刘历本人的允准，他总算能正大光明地去看刘历到底在写什么。
结果这一看，本子的内容超乎古劲的预期。这里面居然纪录了好多自己在古宅工作的模样。
刘历见古劲将本子拿起来看，为了怕古劲觉得他不对劲，或者有什么跟踪偷窥癖，他在旁边心虚地解释：“那时候，你说要找个投射对象，我就依照你工作的模样，记录下来。”刘历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古劲看着笔记上一条一条关于自己的笔记，想着从以前到现在，除了外婆以外，从来都没有人像刘历这样把自己放在心上认真关注过，又想到外婆现在已经不在了，脸上的笑容逐渐转为失落。
刘历注意到古劲的神情变化，以为他不高兴，有些担心地向古劲道歉：“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
“被记录的感觉，很不赖。”古劲突然开口，抬眼看着刘历，忽略心中微小的哀恸，挤出微笑。
“是吗？”刘历听到古劲这么回答，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他想说可是你看起来满不爽的。
“刘历，”古劲很认真地看着刘历，“对我，你想干嘛就干嘛，因为那些都是我愿意的。”
“……”想干嘛就干嘛？少根筋的刘历此刻看着古劲认真地脸，脑子有病地出现一个他把古劲的脸挤压揉扁的画面。这样也可以？不会挨打？
古劲发现刘历还是纠结着一张脸，他放下笔记本，倾身靠近刘历，举起手轻敲了一下还在认真思考的刘历脑袋：“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刘历一脸疑惑地看着古劲。而古劲很深情地回望着刘历。
他如果知道刘历此时的认真、思考、纠结是在为什么，可能就不会如此深情了，他可能会决定先把他挤压揉扁。
可惜古劲没有读心术。所以此刻气氛很好。
正当两人阴错阳差地深情款款温柔暧昧的时候，刘历的肚子突然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打坏了气氛，刘历一脸尴尬地€€住肚子，既抱歉又尴尬。古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拉着刘历下楼找吃的去了。
刘历饥肠辘辘地等在老位子上，阿仁面还没煮好，古劲先端来一盘热腾腾的卤味拼盘，刘历兴奋地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卤味：“好香。”他忍着饿，先拿起手机拍下卤味拼盘发到IG上，然后才夹了一块卤豆干放入口中。刚嚼了几口，他就十分惊喜地狂点头：“这个超好吃的耶。”
古劲见他满足的表情，觉得很满意：“别小看这一盘感觉平常的卤味，从备料到浸泡入味，可要五个小时以上。”
“这么费时喔。”刘历非常惊讶。
“是呀，不像西餐厅那种，洒了酒起火花、绚烂几秒钟的牛排秀。”古劲似乎意有所指：“卤味要入味就得花时间慢慢熬，一个一个步骤来。”
刘历仔细思考古劲的话，福至心灵给予古劲一个妙答：“这样味道才会长久。”
“没错，”古劲笑了起来，“喜欢这种朴实的味道吗？”
“嗯嗯。”刘历吃得津津有味，用力点头。
古劲看着他欢喜地吃着卤味拼盘，脸上扬起的笑容也不自觉加深：“我进去看一下你的面。不知道阿仁在搞什么，那么久还没好……”古劲转身进厨房，刘历还隐约听到这俩师徒在厨房斗嘴的声音。
刘历觉得好笑，边笑边吃好吃的卤味。此时，刘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讯息声。他拿起来一看，是吴辛给他的新贴文按了赞，还给他留了言。
吴辛有心：*不是爱吃牛排？口味变了？*
看着助教的留言，刘历意外地察觉到自己有些奇怪。明明以前很希望得到对方只字片语的回应，现在他终于有回应了，自己应该要很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却很平静，没有那种预期的欢欣鼓舞。
基于礼貌，刘历应该要回讯息的，可他愣愣地盯着那留言，想半天也不知道要回什么。算了，美食当前，还是吃比较重要。
看着古劲终于骂完阿仁，把他的番茄牛肉面端出来，刘历高兴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专心吃面。
第27章 现在的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谢光临，请慢走。”古劲站在柜台内送客，温和地对着离开的客人笑。
尧舜宇跟着他家夏总来吃饭，刚好正面对着古劲。他们也算古宅的常客了，一个月总会来个几次，这回尧舜宇越看越觉得这个古老板不对劲，纳闷地拦住在隔壁桌收拾碗盘的阿仁。
“€€€€，我问你。”阿仁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尧舜宇，“你们家老板，最近是怎么了？”他用眼神示意：“你看他的脸。”
阿仁转头看向柜台方向，刚好跟古劲对到眼。古劲见到阿仁在看自己，立刻收起笑容，板起脸色进厨房了。阿仁也马上别过头，转回来看着客人：“还是老样子啊，”阿仁脸部有些抽搐，不想在客人面前说自家老大的坏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说道，“他的脸……很帅！”
“我不是说长相！是他现在……怎么说……啊对，”尧舜宇眼睛一亮，“春风满面！”经过尧舜宇特意强调，阿仁这才知道他的意思。
“呵呵，”阿仁冷笑一声，“你在说那种可怕的笑容喔。”阿仁还是没忍住，小小地吐槽一句。
尧舜宇€€着眼，笃定地对阿仁说：“那是恋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