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年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下。
晏云澈若有所思,“冯生在去年大病了一场,后来病好了,跟一帮纨绔出去打冰球,落了水,之后就听说眼睛坏了。”
祁秋年还是不理解,即便是伤了眼睛,配一副眼镜够用不就行了?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又道:“或许,你可以问一问苏寻安。”
祁秋年心里咯噔一声,苏寻安跟冯生有仇,这种众所周知的,会去报复冯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也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严肃,“此事还有别人知晓?”
晏云澈摇头,“苏寻安很聪明。”
若是真露出马脚,冯相是不会绕过苏寻安的,即便是他,也是前几次接触时,偶然‘听’到的苏寻安算计冯生在冰面上落水的事情。
祁秋年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苏寻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冯生中的毒是不是跟苏寻安有关系,但苏寻安是他的朋友,偏心是理所当然的。
那冯生要是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幸好苏寻安马上要出发去建渝州府,之后不活动在京城,那边以后要是找到什么端倪,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找到苏寻安。
第二日,薛舜到侯府来应约,晏云澈也正好过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人,坠在最后面的,还有一脸不开心的晏承安。
“小承安,怎么不开心?谁惹我们小承安生气了?”祁秋年有点儿心虚。
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小承安哼哼一声,“祁哥,你说过完年再带我出宫玩的。”
当初带晏承安出宫,说了是要玩几天,结果没两天,他进宫给皇帝一大家子拍照,承安又被潇妃娘娘留下来了。
说是等到宫宴结束,再一起出宫。
结果承安在宫宴上献计,老皇帝龙心大悦,又被留下来了。
之后,就是去温泉行宫,小承安不在此列,祁秋年回京城之后,也没进宫去接晏承安。
祁秋年有点儿尴尬,“你祁哥是前段时间太忙了,不信你问你哥。”
晏云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小承安这才勉强把能挂油壶的嘴给放了下来,“祁哥,之前你给我的书,我都读完了,有好多都看不懂,我都记下来了。”
“承安很厉害。”祁秋年真心夸赞,“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再给你讲解?如何?”
晏承安懂事地点点头,坐到一旁,乖巧地吃着茶点。
戴着眼镜的薛舜,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
晏云澈这边,“年前你说要找寻能人异士,今日给你带来了。”
祁秋年眼前一亮,“几位兄弟坐吧,不要客气,先与本侯说说,你们各自擅长什么?”
他相信晏云澈来带来的人,肯定是靠谱的。
但他手里的科技与这个时代相差太遥远了,得要摸一摸他们的底才行。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晏云澈却看了一眼旁边的薛舜。
祁秋年会意,“那几位就先等一会儿,先喝杯茶。”
他唤来薛舜,直奔主题,“本侯可以资助你读书科举的一切费用,但是本侯也需要你帮个忙。”
薛舜原本见到佛子和皇子,还有些惊慌,可读书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但凭侯爷吩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舜定当竭尽所能。”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祁秋年说,“本侯在城外开了个玻璃厂,在厂子里办了个学堂,收的都是员工们的子女,缺教书先生。”
薛舜砰地一下就跪了,“舜愿意去教书。”
他这个态度,祁秋年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明白。
“本侯爷的学堂,不只是招收了男孩儿,还有女孩儿,薛公子也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薛舜目光坚定,“舜还有一位姐姐,她读书的天资并不输给在下,她没上过学堂,只有我下学之后偶尔教一些基础。”
结果她姐姐融会贯通,甚至过目不忘,诗词一道上的造诣比他还高。
头两年,更是凭借才情,高嫁了一位外派的县令,如今也算是过得不错。
他虽然不懂侯爷的学堂为什么要收女学生,但他姐姐就是个例子,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差。
祁秋年欣慰地笑了,“既然如此,日后你每日上午下午都各自给学生们上一个时辰的课就足够了,厂里有分配的宿舍,你也可以带着你母亲一起过去。”
昨天他见到薛舜,就有了这个想法,回来之后,也派人去查过,这人确实还不错。
先前晏云澈给他介绍了一个辞官的士族,可是一直没等到回信,学堂建好了,他不可能一直就这么等着。
薛舜结结实实地给祁秋年磕了个头,他也诚实,“不瞒侯爷,若是开蒙,舜有信心教好,再深入一些,文可以教,术数却是不行,舜不擅长术数。”
倒也没关系,祁秋年也不是要他把学生们都教成大儒,他只需要孩子们学会简单的识字,算数就够了。
原本一旁等着的一位年轻人这时候却站了出来,“侯爷,在下可以去您的学堂教术数。”
祁秋年诧异,看向晏云澈。
“他便是瞿雁归的侄子。”晏云澈解释说,“瞿雁归极为擅长算术,只是他年前生了一场病,暂时无法跋涉,先派了侄子过来。”
祁秋年了然。
当初晏云澈跟他说的是瞿雁归读书天赋不算高,三十多才考上进士,算术造诣高,可是科举上算术占比并不高。
啧,荒废人才。
“在下瞿寄书,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瞿寄书恭敬道,“小叔也有话让我带给侯爷。”
“请说。”
瞿寄书有些脸红,“小叔说,侯爷的文章狗屁不通,但胜在真诚,还有您说的有教无类,他真心佩服,还希望侯爷莫要忘了初心。”
祁秋年也脸热,他是写不来文章的,给瞿雁归写信的时候,通篇都是大白话,也难怪人家看不上眼。
现在还能派侄儿过来帮忙,都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一旁吃瓜的晏云澈和晏承安两兄弟脸上都带着笑意,特别是晏承安,都快笑出声儿了。
“咳,那什么,本侯知道了。”祁秋年也是要面子的,“既然如此,那瞿公子就和薛公子一同去厂里吧,平时也有个照应,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有共同话题,还能一起研究一下学问什么的。”
速速把这个话题闪过,学堂那边算是安排好了,现在总共只有七八十个学生,两个教书先生,勉强够用了。
日后再慢慢来吧。
祁秋年让小厮把他们先带下去休息了,然后才看向晏云澈带来的其他几个人。
年纪最大的,估摸着也就三十多,最小的才十五六岁的模样。
第44章 异士
英雄不问出处,当然也不问年纪。
“在下墨家传人,墨迹。”最先站出来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等等!!!”祁秋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磨叽?”
“是墨迹,笔墨的痕迹。”墨迹温和又坚定地解释,“家父说,人生来在世,就应当如同笔墨一般,在世界这张白纸上留下属于自己痕迹。”
祁秋年忍笑,好吧,这名字的寓意确实很好,可听起来就磨磨叽叽的。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墨公子擅长什么?”
墨迹抱拳拱手,“墨家机关天下闻名,墨迹不才,擅长格物。”
祁秋年想了想,“那你接下来的研究方向是?”
墨家机关确实天下闻名,哪怕是在祁秋年那一代的历史,墨家都被权贵推崇备至,流传到后世的墨家机关也能让人咂舌称奇。
但是他加上上辈子,已经在大晋生活好几年了,虽然能在民间看到墨家格物的影子,但是对他来说,还是比较落后的。
他想要的是愿意革新的人才,而不是守旧的技术工。
“在下想研究相机。”墨迹目光诚恳,“在下半月前就到京城了,三年前,在下离京去游历,如今回来,整个京城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唯独是侯爷,侯爷的玻璃,相机,照片,都让在下十分感兴趣。”
他已经陆陆续续去过好几次玻璃专卖店了,身上的盘缠都快要用完了,都是为了拍照,可是那店小二始终都不肯让他碰到相机。
还是前几天,他再三恳求店小二,他才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
顿时惊为天人。
祁秋年不奇怪,“可是你要研究相机,最基础的,你要先研究电力。”
“那在下就先研究电力,还望侯爷能给个方向。”
他对电的理解,还停留在夏日轰鸣的雷电上,那么可怕的东西,居然需要运用到相机上?
不可思议。
“这个我知道。”一旁小口小口吃着茶点的晏承安开口,随手抽了一张抽纸,撕成了碎屑,“请墨公子用绢布快速在头上摩擦,然后再将捐步放在纸屑上方。”
墨迹要不是看在他目光如此认真严肃的份上,他都要怀疑这小皇子是不是在跟他玩闹了。
祁秋年好整以暇,这小皇子还不错嘛,都知道摩擦起电的原理了,“墨公子不妨试试看。”
墨迹也只好照做,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被他摩擦得如同疯人出街,可当他把绢布放在纸屑上方时,看到纸屑居然被绢布吸附跳动时,下巴都快惊掉了。
就连围观的晏云澈还有其他几位能人异士都有些诧异。
墨迹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不好了。
“这,这是什么原理?”
小皇子一派老成的模样,“这就是摩擦起电的原理呀,不过电也分很多种啦,要如何把电利用在生活上,本皇子还没有学到。”
他的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墨迹的目光也是。
祁秋年颔首,“我这里有一些书籍,若是你想要朝这个方向研究,等会儿可以把书籍给你,不过,君子约法三章,这些书籍,暂时都不能传出去。”
电,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如果贸然穿出去,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儿。
墨迹指天誓日的保证。
祁秋年笑着,“倒也不用这么夸张,若是你有朋友同样对电感兴趣,人品过关的话,都能加入你的研究小组,只不过,得签署一份保密协议,若是违反,这代价是你们承受不起的,明白吗?”
他恩威并施,“若是你们真的能成功研究出来,也算是功德无量了,这电的用途,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广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