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谁不喜欢呢?
种田,修补水利,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伍锦他们出发的时候,是跟着张莫的镖局分局一起出发的。
是的,之前祁秋年提过要张莫开一条京城到建渝州府的路线,张莫回去找兄弟们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侯爷干。
只不过他们钱不太够,祁秋年投了一部分初始资金。
前段时间祁秋年和苏寻安的信件来往,都是张莫镖局运货途中顺道送来的。
这次他们出发,祁秋年也写了信,不过这次没给张莫,直接给了伍锦。
算是表达一下自己的信任。
果然,拿到信的伍锦,对他的态度更加尊敬了。
收服人心,祁秋年还是有一套的。
送走伍锦他们,祁秋年这边算是闲下来了,但他还要做一些之后的规划。
食之禅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平稳,春闱时的文豪盛会,也早就落下的帷幕,烟锁池塘柳到最后也没有人获得高级贵宾的奖励。
是有几人对上了下联,但学子们谁都不服气,哪个都不满意,奖励给谁都不合适。
最后祁秋年只能换成了其他的奖励。
那些祁秋年从家乡带来的诗词,也从食之禅撤下来了,
只不过食之禅的书香气息,以及学习氛围却没有因此消散。
如今,也有不少学子在休沐的时候去食之禅点一壶水果茶,与同窗一起探讨学问。
而那些诗集,通过进京赶考的学子,几乎已经传播到全国去了。
最近有人问起了那些诗集什么时候才能刊印。
听说许多外地的学子,还有书院,都派人来食之禅打探过口风。
有的贫困学子甚至自告奋勇,想来替他抄书。
把诗集刊印出版,这是祁秋年之前就答应过的。
其实他有打印机,只要把那些诗词稍加排版整理,唰唰唰地几下就可以打印出来了,简单装订成册就能出售了。
但是祁秋年不打算这么做,也算是他不想自己太过于依赖后世的机械了。
他才二十多岁,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活个八十多岁应该没问题,他还需要在这个时代度过漫长的一生,他总要学着适应这个落后时代带来不便利。
他空间里的机械虽然多,但这些器械也终究会有老化的一天,复印材料也总有用完的一天。
如今的技术有限,他也不知道往后是否还能研究出这些机械的替代品,让他再次过上便利的生活。
所以,如今他除了自己日常使用之外,其他的东西,他尽量用这个时代能实现的平替。
比如说这印刷术。
大晋现目前的印刷技术还停留在雕版印刷上,如果只是需要复制大批量同样的内容的话,雕版印刷其实还是很方便的,比如说四书五经,一个雕版能用几辈子了。
其余的杂书,说实际点,除非流传较广的,会有人愿意刻一个雕版,其他的大多都是雇佣读书人抄写。
实在是因为雕版要刻完整本书,投入成本太高了。
至于像这种诗集这样的书籍,每篇每页都不一样的话,雕版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这让祁秋年想到了活字印刷,将常用字全部雕刻成小方块,需要用到的时候,再拿出来排列组合。
大大降低了成本问题。
只是选择活字的原料上,祁秋年还在琢磨。
起初,毕€€发明活字印刷的时候用的原材料是胶泥,也就是陶制模板,能用,但损坏度高。
不过后来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进,又有了其他的材质,金属,木质,玉石等等。
如果要做活字印刷,祁秋年优先就排除了木料。
这个时代的抗腐技术有限,木料容易腐坏,而且也不够坚硬。
其次是金属物料,讲个实在点的,这个时代常见的金属,金银铜铁,哪个不是贵重物品?
活字印刷,要大几千个常用字儿,而且每个字儿还不能只做一个,要是全用金属,那投入量就更大了。
再加上,民间也不允许大批量的私自融金属做别的,金银还好说,能用来打造首饰摆件等物件,一般金银行是有这个权利的,也在官府挂了号的。
铜板和铁,那是控制得更严格了。
要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触线了,虽然陛下未必会责罚他,但保不齐被有心之人利用。
所以祁秋年琢磨着,用玉石会不会好一些?
不用那种贵重的玉石,这样最次等的玉料就足够了,再不济,大理石也行,坚硬程度完全足够了。
首先来说,玉石的坚硬程度不错,而且不会有腐坏的风险,只要不是暴力对待,做一套应该能用很久。
祁秋年想到就准备去做了,临出门,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玉料方面的人脉,转个身,又去极乐苑找晏云澈了。
晏云澈听他要找玉料商人,还有些意外,从前都不见祁秋年对玉石有所偏爱,甚至是头顶的发冠或发簪都是很基础的用料,随便找个首饰铺子就能买一堆。
“你说要大批量的玉料?是不是还要能信得过的最好?”
祁秋年忍不住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太懂我了吧。”
他把活字印刷的事情解释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佛子眼中的震颤。
“怎么样?可行不?”
晏云澈又是叹息,又是感慨。
普通老百姓,读书困难不仅仅只是因为经济问题,还有知识传播的问题。
而这个知识传播的载体便是书籍,那些想要通过读书科举改变人生的普通人,不可能只看四书五经就够了。
他还需要很多拓展的书籍,书籍贵就不说了,而是很多书籍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晏云澈几乎可以想象到,若是这一套活字印刷术能够普及,天底下或许就能少许多的孤本了。
而传播知识载体的书籍也不会像如今这么昂贵了。
晏云澈记起一个事情,从前,他外出游历的时候,经过一个小村庄,那村子里有个读书人。
他意外路过,瞧着那书生的书都快散页了,于是便想,这人定然是日日翻看,书籍的损坏度才能这么高。
好奇心的驱使下,于是便上前搭了几句话,不过就那几句话,他就约莫知晓了那读书人的水平,很一般。
那书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这几本书是我祖父留下来的,我祖父传给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又传给了我,这算是穷人家的常态了,一本书都能当成传家宝。”
只不过他们家似乎都没有读书的天赋,即便是这几本书,翻来覆去都快倒背如流了,在科举一道上依旧没有太大的建树。
那书生还算好,吊车尾考了一个秀才,他的父亲和祖父,勉强考了个童生,之后就再也没有更进一步了。
是了,四书五经通读,能够做到倒背如流,考个秀才确实不成问题,但是要再往上走,需要的知识面就不仅仅是四书五经里的内容了。
比如说,某某大儒的手稿流出,基本上都能被学子争相传阅,普通人若是想要传阅,身后没点背景人脉或者金钱的支撑,太难了。
没有印刷版,多是靠手抄。
而手抄的书籍,又往往容易出错,哪怕只是错一个字,也极有可能改变整段话的意思,从而对知识的传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晏云澈叹息了一声,明明这活字印刷也仅仅只比雕版印刷多了个步骤,而从前居然都没有人想过这条思路上的改进。
是他们太愚钝?还是太过于守旧不知革新呢?
祁秋年似乎知道晏云澈在想什么,“活字印刷术,定然是要传播出去的,本侯爷也没想着把这技术捏在手里。毕竟本侯爷也不靠拓印书籍来赚钱嘛。”
晏云澈目光温柔,“那我就替天底下所有的读书人先谢过侯爷了。”
“晏云澈。”祁秋年啧了他一声,“你跟我见外干什么?他们若是想谢我,唉,那就等他们以后自己来道谢,干嘛用得着你替他们来道谢呢?”
仔细想想,那些读书人也确实该跟他说一声谢谢的。别的不说,纸张的价格都被他打下来了,如今其他州府最次等的纸,基本上都降到三百文钱左右了。
有陈氏倾塌的这个前车之鉴,即便是造纸坊心里不爽憋屈,那也只能憋着。
那万一要被那些书生举报闹大了,他们也心虚,谁手上没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于是只能把最次等的黄麻纸给降下来,其他好一些的,稍微降一点,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活字印刷,要传播的话,祁秋年也有其他的想法。
京城最大的造纸坊陈氏,已经倒台了,从前被陈氏挤压到关闭,不敢再做造纸生意的作坊,也逐渐开始投入了生产。
所以京城里除了他的那间买珠玉纸的小铺子,其他的书画商铺,也不缺纸卖,只不过价格会比他的一百文钱一刀要贵一些。
能理解,其他的造纸作坊,没有他那么高的产量。
那些书画坊的老板也托人来问过,能不能去他的造纸坊里批发进货。
祁秋年的态度当然是可以。
但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他们批发回去,价格不能高于一百文钱,而他能给出的批发价是七十文钱一刀。
书画坊一刀纸只能赚三十文钱,自然会觉得这利润太低,不值当做这个生意。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批发价,祁秋年只赚了他们三文钱一刀。
不过倒是有不少外地的书画坊来他这里批发,因为要运送到外地,路上要投入运输成本,祁秋年虽然给他们限制了价格,却也会比京城好一些。
甚至还有些普通老百姓去他厂里,找到造纸厂的负责人蔡漾,也想批发珠玉纸。
蔡漾不敢自作主张,又找到老余。
老余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准备人肉。背到京城周边的城镇去卖,赚一点脚力钱。
老余的办事能力不错,这种小事儿,祁秋年向来都是让他自己做主的,所以老余也没多考虑,直接就答应了。
到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周边百姓隔三差五去造纸厂批发,每次拿的也不多,大约就一百刀到两百刀左右。
投入资金有限,他们人力也有限,几乎都是背到周边城镇,再远一些的,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他们也聪明,直接到那些学堂或者书院门口去摆摊售卖。
价格也不贵,比京城涨了差不多二十文钱左右,读书人们也都能接受,跑脚力的百姓也高兴,这么跑一趟,他们就能赚好几两银子。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也算是一条不错的增产路线了。
祁秋年听之任之,而且乐见其成,他巴不得这便宜的纸能传播得更远。
反正他造纸作坊三班倒,轮流生产,产量是完全跟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