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平日这个时间大少爷应该已经差不多下楼了才对,陶伯有些疑惑,站在门外等待回应。
不多时,男人晨起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来:“知道了。”
顾行野也没想到自己今日起得这么晚,更没想到小作精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怀里。
柔软蓬松的黑发就抵在自己的下颌处,还睁着清亮的眼睛抬头看他……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了。
他愕然的动了动身体,发现更不对劲了。
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自然地揽在少年身上,大掌还很没节操的握着对方腰上那两个软韧的小窝,严丝合缝。
顾行野:“……”
还没等他处理好现状,门外的管家又尽职的问道:“小少爷似乎也没起,需要我去叫醒他吗?”
顾行野精神一凛,立刻想说不用。
当然不能去了,因为小作精根本没在他房间!
还不等他发声,怀里的少年就快乐的回答道:“谢谢陶伯伯,不用叫我,我已经醒来啦!”
陶管家:“……???”
顾行野:“。”
听清陶管家的话,乐清时一骨碌从男人怀里爬起来,有些着急:“老公你快点起来,爸妈怎么来得这么早,不能让他们等我们的。”
成亲第二天,应该要给父母敬茶的。
自己居然赖床,太不应该了,爸妈如果对他印象不好可怎么办呀Q_Q
第19章
得知夫家的父母亲人已经在等候他们的消息,行为举止一向端庄得体的少年第一次如此冒失。
乐清时感觉到腰上的热度,身子顿时一僵,小声嗫喏:“老公你没听见吗,快点起来呀。”
顾行野不想跟小作精一起挤卫生间,以免看到不该看的,于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先起,我等会。”
少年忍了忍,没忍住,声音软软的抱怨:“那你干嘛不松手呢?”
男人肤色稍深的大掌俨然还按在少年的腰窝上,简直就像天生长在上面一样自然。
顾行野:“……”
男人立刻撤开,一贯沉着冷静的脸难得出现些许窘迫:“……抱歉。”
他是真的忘了。
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睡一觉醒来的经历,一大早的视觉冲击和事实冲击都让他有些恍惚。
而且他的手……说出去可能不信,但确实是他的手自己动的手。
顾行野本人绝对没有授意。
坐在身侧的少年耳尖红红,像熟透的桃子尖尖。
乐清时整理了一下衣摆,又隔着睡衣摸了摸被男人紧紧握过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炙热的温度。
老公真是的……装得那么一本正经,但是居然趁他睡着把手伸进衣服里摸……
那说明老公明明也想那样啊,昨晚为什么一直读不懂他的暗示呢,果然还是因为不会而害羞吗?
但不管怎样,他们也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吧。
乐清时:(っ//////////c)
乐清时脸颊止不住的发烫,索性别过脸道:“老公不要贪睡了,爸妈等久了不高兴怎么办,我还要敬茶的,别耽误了早饭。”
顾行野坐起来,蹙眉:“敬茶?”
随即想到少年似乎对中式婚礼有种谜样的执着,哦了一声道:“没事不用。”
这场婚姻本就草率,仪式都显得繁文缛节了。而且效期也就两年,简单的开始再平淡的结束反而更体面些。
至于今早和昨晚的种种意外,都不足以影响既定的结果,当然,顾行野也不会再让这种离奇的意外发生。
乐清时一怔,眨眨眼:“真的吗?”
不仅不用闹洞房,原来公婆茶也不用敬啊,现代人是不是太从简了些。
顾行野点点头,叫门外等候着的陶管家将乐清时的衣服拿过来。
……
洗漱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男人冷着一张俊脸,人高步子迈得也大,三两下就走在了前头。而乐清时则温文尔雅多了,走在刷过漆的红木楼梯上都几乎没发出声音,落脚点轻巧而平稳。
乐清时虽从小受宠,但武安侯府的家教却十分严厉,连行走的仪态也有要求。将军府上有摘自《千字文》的家规要求“矩步引领,俯仰廊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一举一动要有君子之风。(注1)
乐清时一直贯彻得很好。
但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侧重点却不相同。
顾家一行人坐在餐桌前,听到动静侧目望去。
顾母林相雨一怔,疑惑地朝小儿子看了一眼,又对着正在看财报的顾父道:“顾勉,他们下来了,你看,是不是还挺乖的?”
林相雨指的是乐清时。
顾父还没发表看法,旁边那炮仗一样的小儿子立刻着了,压着声音嘀咕道:“妈!你别被他给骗了!人前谁不会装啊,日子都是关起门来过的。”
“你看我哥板着个脸,他根本就不幸福!”顾朗愤愤道:“我早就说了,嫁娶自由,你们非要逼我哥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混混!”
顾母远远看着楼梯上的两人,讷讷:“你哥本来就一天到晚那个表情啊……而且也不是我非要逼他,是你爷爷……”
顾朗瞪眼打断:“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您没看到我哥走得那么快吗,压根就不等他,这说明昨晚我哥肯定是动气了。我哥本来就睡眠质量差,家里突然多出个活蹦乱跳的人,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林相雨嘟哝道:“什么话,什么活蹦乱跳的人,那是你哥未来要同吃同住的妻子。”
顾朗冷哼了一声,神情略带不屑道:“同吃同住?您想多了吧。”
“以我哥那个独来独往冷冰冰的性格,他们怎么可能同住?我哥肯定一早就把他安排到最偏僻的小房间打发了,好眼不见心不烦的。所以你看吧,他肯定是受到了冷遇,所以现在就走得慢吞吞的,就装可怜给你们看呢,好让你们心疼他,为他做主。”
倒也是……她儿子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
不过如果真这样,她也确实有点心疼乐清时。
顾母讪讪收了声。
顾父倒是颇有微词,不痛不痒的训了一下小儿子:“顾朗,你的修养都学到哪里去了,你的礼仪老师教过你混混这种词吗?那是你大嫂,再不满意,你也不能挂脸。”
这点顾父倒是训对了,顾朗嗫喏几下,老实道了歉。
而后又有些委屈道:“可我也没说错啊,修养也要分人吧?你们倒是好了,给他留面子,可他婚前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我们家留……
他不想嫁,大可好好商量退婚,我们也好对爷爷有交待,干嘛非一边收了礼和钱,又一边闹出寻死觅活的事来?
哥的名声本就被那些躲在后面吸血的吸血鬼抹黑了不少,这下好了,外面传得更难听了,都说大哥克妻克得连男人都不敢嫁,差点没过门就……”
少年憋屈地在那个不吉利的字眼前停了下来,郁闷地总结:“反正是些乌七八糟的笑料,那些红眼病们现在可有了取笑我们家的点了,说大哥克妻克六亲,孤独终老的命,迟早家宅不宁。”
顾朗是真的难受。
一般来说豪门之间的联姻确实没多少感情可言,取向无非就两个:
一,长得好的气质佳的,家世差些没关系,至少看着赏心悦目,带出去也有面子,能撑起场面和家族的企业形象;
二,家世好的企业领域重叠的,能更利于市场份额的开拓和占比,强强联合。
很显然,乐清时这两样都不属于。
两样不沾也就算了,顾朗自认为也不是那么掉钱眼子里的人,毕竟对方家世再好也好不过他们顾家。差点就差点吧,至少人长得确实是漂亮的,再乖巧一点不给他哥添乱也行。
结果还没进门,外面就都在传他哥的未婚妻得知婚讯直接吞药自杀,救护车鸣笛响彻夜空。
乐家得了一堆好处可以到处炫耀,他们顾家最杰出的继承人反而背上迎娶粗鄙暴发户的难听传闻,被人在背后窃笑,他怎么能不气?
林相雨语气骤然严肃:“好了好了,人要过来了,你少说两句!”
妻子和小儿子气氛不佳,只好由少言的顾父率先招呼他们:“坐吧。”
乐清时笑得明朗,和上回初见一般一一朝人问好过去。
除了顾朗依旧摆着个脸以外,顾父顾母倒是回应得挺客气的。
顾勉清了清嗓子,随口寒暄道:“行野,你今天怎么起得比平时晚些,是工作太辛苦了吗?工作忙也可以留到第二天再做,别太累着身体。”
顾行野闻言,面色闪过些许的不自然。
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不,与其说是准时,倒不如说是睡眠质量太差。
只要稍有杂音就难以入睡,睡眠环境也需要全然的黑暗,一丝亮光都不要有,所以他房间的落地窗帘也是厚厚的、十分遮光。所以只要环境变化的稍微明显一些,顾行野也会醒过来。
这个时间点通常都在六点前后,在夏天时还会提早些许。
醒来后男人也不会再赖床,而是下床去健身房锻炼,暴汗之后去简单冲个澡再用早餐,日日如此。
然而今天他的确反常的起晚了,甚至不是先醒的那一个。
男人还蹙着眉头不知如何作答时,乐清时先急了。
长辈问话,老公怎么能不回应呢,太失礼了。
于是少年连忙着急的替老公找补,温声道:“对不起爸爸,是我的错。是我看他工作太辛苦了,就没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是耽误事了吗,下回我会注意的。”
少年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声调温吞,听得人很熨帖。
两位长辈没想到是他来回答,闻言皆是一愣。
顾朗听见这话,冷笑一声咽下口中的荷包蛋,阴阳怪气道:“不麻烦嫂嫂了,叫人这种活还是交给拿工资的佣人吧。别跑来跑去累着了,到时候说我们家亏待你,让嫂嫂干粗活……”
乐清时眨眨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公没有亏待他呀,老公昨晚还主动给他零花钱了,特别好。
少年好脾气道:“我不会那样说的,谢谢小叔关心,还有……什么跑来跑去?”
顾行野眉心顿时蹙得更紧了,心里一咯噔,莫名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