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涛大咧咧道:“老师,我想过来交流一下绘画技巧的,结果这位学员在桌上摆放了和课程不相关的东西,把挂画搞脏了。”
坐在角落边的乐棋一组人顿时乐了,有人搡了搡乐棋,笑道:“看看看看,我说啥来着,是不是给你出气去了?”
“右边是蒋少,后边是舒少,你哥惨咯~你要救吗?”有人笑嘻嘻道。
乐棋心里当然是爽快万分,面色却咬着唇道:“蒋家和舒家……也不是能轻易得罪得起的呀,哎呀……”
他绷着唇角,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家机构并非只开展了教育业务,因打着高端的旗号,又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里上课,因此这家名为“天泽”的实际上手握了很多人脉。
为了撑场子,天泽自然也得用些高端的真家伙来镇场子。于是这家机构每年都会跟许多艺术展有合作,高层会出资租借或者购买一些较有名气的、亦或是新生代的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放到机构里展出。
因为这里贵人多,没准哪个腰缠万贯的商贾或者流弊的大佬送自家孩子来上课,一眼就相中了哪个艺术作品,就能大手一挥买下来,得到的利润再与创作者和画展按比例分成。既能炒一抄新人画师的名气,又利于变现和撑场面,可谓双赢。
这一批是刚从馆里买来的,还没来得及订做符合机构风格和画作尺寸的保护框架呢,就被搞脏了……
就算是新人画师的作品,能被机构看中买下来的,怎么也要六位数以上了。
虽然这点钱顾家肯定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但仔细想想,顾行野本就是嫌弃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想让他学点艺术修身养性的,结果刚来上课的第一天就闯祸赔钱,把顾家的脸都丢尽了,想必乐清时回去也不会得到他老公的什么好脸色。
乐棋快慰的想道。
蒋文涛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教室里就没人站在乐清时这一边,舒少也看他不顺眼,监控也被他找人掐了……这个锅乐清时是不背也得背了。
乐清时不是故意在小汶面前炫耀他老公给的黑卡吗,那他就等着看顾行野在发现自己的那张黑卡在机构这里有笔大额支出会是什么脸色吧。
然而,乐清时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后桌突然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明明是你撞过来泼上去的,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这么嚣张,你当我瞎?!”
少年骄横十足的一嗓子,直接把整间教室给喊安静了。
蒋文涛人都懵了,语无伦次道:“舒少……不是、我……”
他脸皮爆红,挤着嗓子压低声音悄悄道:“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在帮您出气呢……”
舒晨轻蔑一笑,狂道:“我用你帮我出气?你家是住大气层的?你是古希腊掌管大气的神?你不帮我出气我能憋死?”
舒晨偷偷把乐清时怼他的话试着拿来说了,果然好爽,比自己还会骂。
面前的人脸色都由红转青了,舒晨吵赢了,神清气爽:“赔钱!不赔我给你爸打电话!”
说罢,舒晨还悄悄瞅了眼坐在座位上的漂亮少年一眼。
怎么样,他肯定比他那小气鬼老公大气多了吧。
还不识相的快点跟他做朋友。
……
而另一头,顾行野正从商展上下来。
男人工作态度一向严肃。
他在参加商展的时候,以免有人给他发消息会频繁震动分散注意力,便暂时在活动开展期间把手机交给了姜秘书处理。
到底是记挂着小作精第一次上课,顾行野刚作为重要参展人发言完后,就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男人气定神闲地接过来,语气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乐清时有给我发什么消息吗,你有没有帮我回。”
姜秘书一怔,语气吞吐:“这……”
顾行野眉心一蹙,莫非小作精真闯祸了?
想起梦境中自己不是在去赔钱就是在去赔钱的路上的情形,男人眉心愈发紧拧。
不至于吧,小作精最近在家的表现挺乖的。
他倒是没想过乐清时没动静的这个可能性,毕竟他那么粘人,就跟只有分离焦虑的小猫似的,第一天上课没有安全感也是很正常的。
顾行野愿意稍微安抚一下他。
姜秘书尴尬道:“夫人他兴许是已经开始上课了,没有发消息过来。”
男人脚步顿住。
姜秘书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猛低着头在找地上有没有缝可以让他暂时躲进去。
啊啊啊啊目睹了上司的尴尬至暗时刻,他第二天不会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而被开除吧?!
第48章
蒋文涛被舒晨这么指着鼻子骂,偏又碍于他的身份而不敢发作,脸都憋绿了。
不仅是蒋文涛懵,整间教室的人都懵了。
有人用尴尬中又带着点埋怨的眼光看向乐棋,小声道:“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你哥攀上了舒少呢?”
舒晨第一次在教室里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是为了给一个小土包子出头。
早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的话,他们刚刚就不堵在门口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了……也不知道舒晨听进去了多少,会不会连带着以后也不待见他们。
乐棋笑不出来,僵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啊。”
那幅画机构花了小十万买下来的,还没捧热,就得到了蒋文涛高出原价三倍的赔付。
赔了三十万,蒋文涛也没脸再回到教室里上课了,直接从教务中心扬长而去,剩下的课时都不上了。闹剧般的一幕终于结束,柳老师被叫走问话,剩下的学员则如常继续上课。
“舒晨,谢谢你。”乐清时主动朝刚刚替自己出头的人道谢。
舒晨一怔,高兴得眉毛都高高挑起来了,却还翘着嘴道:“嘁,大惊小怪,这有什么。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就是看不得丑人作怪。”
“嗯,谢谢。”乐清时也弯弯眉眼。
少年放下攻击性之后更是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舒晨看得怔愣,忍不住逗他。
“反正老师也走了,你不是会国画吗,画一幅我看看呗。”
老实说,舒晨莫名觉得水墨画更贴合乐清时的气质,安静、毓秀,又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就像水墨画一般神韵悠远,他还挺想看看的。
乐清时一怔,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确有心想画一幅画赔给机构,虽然他在这个朝代籍籍无名,名气比不得别的画师,但这件事的确是因他而起,即使蒋文涛已经赔了钱,但他仍然看着墙上原本应该挂着挂画的空缺位置有些过意不去。
但他今天只为了上课而来的,并没有带适合作成条屏的纸张尺寸,草率凑合不是他的风格,还是回去再画好了。
舒晨有些失望,不依不饶道:“你画嘛,画完了我请你吃东西!”
他灵机一动,道:“不喝什么牛奶啊巧克力的了,那太小儿科,我请你吃你肯定没尝过的好东西,行不?”
乐清时动作一顿,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忍不住问道:“什么好东西?”
舒晨嘿嘿一笑,可算让他找到乐清时的弱点了!
居然是个小馋猫!
顾行野知道他老婆这么好哄吗?一点好吃的就能骗走。
舒晨笑眯眯,卖关子:“你先画,我还得看看你画得好不好决定带不带你吃呢。”
乐清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丝意动。
毕竟现代实在是有太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了,以前闻所未闻的美食,都在这里唾手可得,稀罕珍贵的西瓜也被人随意地摆在展示台上满满的铺上一层,任君挑选,他确实对这里的美食珍馐非常好奇。
而且……如果尝到了好吃的东西的话,他也可以带给老公尝一尝。
老公工作那么忙,可能也没什么时间享受好吃的,自己作为他的妻子,共享美食是应该的!
乐清时默默想道,但嘴上骄矜道:“我可不用你请,我老公给了我零花钱的。”
他老公给的黑卡可万能啦,什么都能买,上次一哥那么贵的画都轻松拿下了,买个吃的还不是绰绰有余?
舒晨不高兴地噘嘴。
其实他有自知之明,他那些狐朋狗友乐意贴着他就是因为自己有钱,有时候他玩得高兴了,也不介意手指头缝里溜出去点。
他可不像电视剧里那些矫情的有钱人一样在乎对方是爱钱还是爱人,反正又不是谈恋爱。而且他是个有钱人,又不会突然变穷,对方爱钱跟跟爱人有什么区别呢?
成年人的交际嘛,总要图你点啥,舒晨对此接受良好。
但乍一下出现个不图他钱的,舒晨更难受了,小嘴哔哔叭叭道:“又不是多贵的东西,还兴aa啊,又不是大学生社团活动。”
舒晨不高兴道:“快画快画!”
乐清时其实还是不怎么想画,兴致缺缺。
舒晨见他软硬不吃,又听他三句不离他老公,灵机一动,故意道:“乐清时,你难道就不想画一幅画当做展示成果拿给你老公看吗?”见少年果然看过来,他忍住笑意道:“你是素描外行人,再练也是再基础,你学会了排线,你还要学点线面的透视关系、学起形学明暗,你再天才也得从几何体画起,那哪有意思啊?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你拿着一堆点线面和几何体给你老公看,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你画幅水墨画,反正他也不懂,看着唬人不就行了?”
舒晨这话半是诱哄,半是真心。
毕竟……虽然乐清时和传闻中说的不一样,但顾行野他是接触过一点的,知道对方的那个脾气……暴虐起来确实不讲理。
舒家对于顾家这个合作对象都是又爱又恨的。
爱是因为他们给钱确实爽快,恨是对方也的确挑剔。顾氏对工作水准的要求实在是很高,而且眼里容不得沙子,一点点不满意就要求打回重做。
可见这种吹毛求疵的性格在婚姻中也好不到哪儿去的……这不,才跟人结婚没两天,就嫌弃对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怕以后带出去拿不出手,被人说德不配位,而把老婆赶出来学习了吗?
既然如此,那乐清时在课堂的表现好一点,兴许顾行野那个冷酷的男人就能更满意些,这样乐清时的日子也过得舒心一点。
果然,乐清时一听也陷入了沉思。
确实,他可是早就跟老公说过可以考察自己学习成果了,要是学完一堂课,没有学习成果拿得出手就尴尬了。
要是他拿出一张看得过眼的画给老公看,证明自己真的不笨,老公也会欣慰一些吧,至少说明钱没有白花。
而且,说不定老公会很惊喜,会夸他诶!
乐清时犹豫一下,抿唇道:“那好吧。”
舒晨见他终于松口,立刻眉开眼笑地跳起来坐到他对面去,已经想好了一会要摆什么姿势了。
乐清时重新布置好被蒋文涛打洒的笔墨,而后执起一笔,先试了试弹性。
这些笔墨纸砚还是上回去公司给顾行野送饭,两人不欢而散后自己去买的€€€€就是他花了88元全款拿下的一批。
价格摆在这,质量当然称不上多好,但也还凑合,起码符合了工笔“尖、齐、圆、健”的原则,拿来画个练手之作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墨水,无需研磨,倒出即用,太方便了。
这样一套工具在嘉和王朝可不便宜,乐清时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之发达。
乐清时看向自觉坐到对面的少年,道:“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