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堑后槽牙咬得死紧。
他脑袋里一会儿是一年前,清隽的简若沉被他远远甩开的模样。
一会儿又是简若沉此时窝在别人怀里,软和又甜腻的样子。
简若沉起身,走之前还对着陆堑瞪过去一眼。
包厢的门在身后缓缓虚掩上。
锁扣声一响,简若沉立刻快速跑到一楼,把挂在存取处的羽绒服拿出来披着,然后又回到二楼。
他之前来看的时候算过了,这个窗户在后厨大门的正后方,和后厨的门背道而驰。
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他将羽绒服挂在洗手间隔间的挂钩,穿着衬衫,一只脚搭在窗沿上,看着下面的水泥地吸了一口气。
二楼而已。
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五楼都练过的,没什么问题。
简若沉微微侧身,踩在了固定在外墙的水管上往下爬。
这一个月被罗彬文好吃好喝养出来的肉,足以支撑他从二楼爬到一楼。
冷风打在脊背,酒精令人极度兴奋又极度冷静。
简若沉喘着气,脚有些发软地踩在了一楼地面。
关sir说得对,确实该认真锻炼了。
他一边想,一面侧身藏在阴影里,视线看向窗内。
铝制的饭盒少了很多,大半都被转移了。最后一摞还有30个左右,零星散落在架高的木板上。
后厨里暂时没人。
简若沉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些,手腕一撑翻进去,脚才落地,就听到后厨门外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
“黑警来了消息,说cib正在往这里来!”
简若沉一凛。
黑警,一般指毒贩在警局内部安插的人。
陆堑竟然真的在警局里安排了卧底!
他拿起一个饭盒,揣进裤腰,用皮带固定好。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人鼻尖冒汗,调酒师和马仔进门的前一秒,简若沉翻窗出了后厨,轻轻关上窗。
肚子前面贴着一个冰凉的盒子不好受,爬水管上去比爬水管下来更难。
简若沉刚扒上水管,就听到后厨里传来一声:
“咦?谁开的窗?我们刚刚出去的时候开着窗吗?”
“就这么一条小缝,你想太多吧?谁会想到我们陆老板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摆这么多货啊?”
简若沉咽了咽口水,扒拉着水管网上爬。
水管已经有点老化,爬的时候只能轻轻地,否则会闹出动静。
爬到中段时,他听到窗户被移开的声音。
简若沉几乎完全不敢动了,脑子里甚至能模拟出调酒师探头出窗,发现他后,用霰弹木仓一喷子将他打下去的样子。
还有一米……
简若沉喘了口气,听到下面的人说:“老大,外头没人。”
“老八不是怕热吗?说不定是他偷偷开了条缝通风。”
“别管了,条子要来了,快点搬最后一点!”
窗户滑轮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接着是窗棂撞到窗框的声音。
窗户关上了。
简若沉猛然松了口气,竭尽全力向上一蹿,扒住了二楼洗手间的窗沿。
他探头看了看,确定洗手间没人后才翻进去,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
刺激。
肺都要喘出去了。
就是这上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一会儿得想个办法糊弄陆堑。
简若沉走到挂衣服的隔间,取下羽绒服套在身上,一丝不苟地拉好拉链。
蓬松松的羽绒服臌胀地罩在身上,立刻把凸起的小腹遮住了。
好在饭盒扁平,不是很大,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带。
简若沉站在洗手池前面,将手上脸上蹭到的灰洗干净。
陆堑这人疑心病比关应钧还重,必须找一个顺着陆堑心意的理由才能搪塞他。
不论怎么说,陆堑的脑子和心一样脏,估计觉得他和关sir弄过了。
简若沉收拾干净自己,确认没有一丁点破绽才动身回2123.
距离他们报警已经过去28分钟。
再过一小会儿,缉毒警察就要到场。
他推开2123的门,步履有点蹒跚地往里走。
陆堑眯起眼,狐疑道:“你去干什么了?怎么穿了羽绒服?”
简若沉:“洗手间那么冷。”
陆堑思绪一滞。
也是,那步履蹒跚怎么说?
蹲久了腿酸?就算是解大手也不至于去将近一刻钟吧?
他盘问:“你做亏心事了?”
简若沉裹紧自己的羽绒服,用肚子顶着饭盒,嘟囔:“没你干过的亏心事多。”
他感觉饭盒要掉了,于是伸手捧了一下。
陆堑:……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做了亏心事的人会这么嚣张?
“你捂肚子做什么?”
简若沉:……
我窝藏了你的犯罪证据。
他心思电转,小心翼翼把脸埋到关应钧颈窝,然后道:“弄太里面了,难受。”
关应钧:……
幸亏是有帽子和口罩,不然他此时此刻震撼的神情,必定会暴露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关系。
陆堑冷着脸站起来。问不下去了,情不自禁想要东想西想。
面对这个周旋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摘下口罩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彻底输了。
现在又不可能去掀男人的帽子,如果真是同行,这样做就是得罪人。
以前他能得罪,但现在他的财路被断了两条。
轮渡大劫案被查,暂时不能再做。
江鸣山入狱,江家那边也暂时捞不出油水。
江含煜虽然拿到了继承权,但是江鸣山的判决还没下来,他拿不到所有财产。
现在只能靠贩毒。
陆堑还想说点什么。
但警笛声响彻夜空。
陆堑掐了一下指节,心脏猛跳。
关应钧投出一抹戏谑的视线,“陆老板安保一般啊,把条子招来了?”
陆堑笑了声,“管好你自己。”
他转身往外走,将关应钧和简若沉抛在身后。
陆堑一走,简若沉立刻掐着关应钧的手臂长舒一口气,“快跑!”
他站起身,抱着肚子里摇摇欲坠的饭盒,“快出门上车,上车后跟你说。陆堑迟早会反应过来报警是我们做的,否则不能解释我们一来,家就被抄了。”
“嗯。”关应钧带着简若沉从酒吧后门冲出去,掠过一条街,直奔停车场。
简若沉被他扛在肩膀上,感觉自己身上的零件都在叮铃哐啷,铛铛作响:“我可可可以自己跑。”
“你太慢。”关应钧眨眼之间跑到吉普面前,把简若沉丢进副驾驶,上门开车一气呵成。
他将车钥匙插进孔,刚要打火,一束强光就照过来。
简若沉立刻矮身弯腰,藏在座位和仪表台中间。
关应钧也让上半身滑落,任由强光从车内扫过去。
紧接着,货车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一辆红色货车风驰电掣地开上了马路。
简若沉看了一眼那辆车,车上集装箱后面的铁门敞开着,门上攀着两个拿木仓的马仔,眼睛死死盯着外面,随时准备开木仓。
等货车走远,两人才从外部的视野盲区里钻出来。
关应钧点火开车,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