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江含煜居然还能在这方面吃一堑长一智。
上次故意解开衣领搓手喊冷,关应钧和李老师没信。
他知道这两个不好骗, 这回居然换了目标,开始演给路人看了。
简若沉轻声:“可惜了, 今非昔比。”
江含煜:?
什么意思?
简若沉缓缓蹲在江含煜面前, 又等他落了两滴泪, 才笑了笑,目光清明冷厉, “江含煜,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江含煜一愣, 险些跟不上简若沉跳跃的思维。
他白皙的脖颈爆出一些青筋,“你说什么?”
他收紧手指, 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简若沉扯唇看着江含煜青白交加的脸,“我不需要父亲, 不需要财产, 不需要狐朋狗友的追捧,更不想要陆堑。”
“这些腌€€东西, 我不要,你才能捡到, 明白吗?”
江含煜脸色发沉。
捡?竟然说他努力得到的东西是捡来的?
简若沉抬手,轻轻拍了拍江含煜的面颊,“你怎么敢在学校里传我是江鸣山的私生子?在香江这种二房三房都合法的地方,非婚生子享有的继承权与婚生子同等。”
“一旦我与江鸣山有血缘关系的事实被爆,你现在继承的财产,全要分我一半。”
江含煜浑身颤了一下,只觉得简若沉轻抚在面颊上的两下,像是两个响亮的巴掌,打得人面皮肿胀发痒。
他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最近他拿着8亿资金稳住了陆堑,快活了一段时日,考虑事情竟然变得这样不周全。光想着弄坏简若沉的名声,却没想到私生子这个名头可以跟他平分利益!
江含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简若沉道:“不过我不稀罕江家的脏钱,那东西你自己拿着数去。”
他说着,扼住江含煜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直盯着他哭红的眼睛,短促地笑一声,“江含煜,江鸣山是你一个人的父亲。明白吗?”
“以后我不想在学校里听到那些谣言。”
江含煜心慌至极。
他总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对。
成为江鸣山唯一的儿子,继承江家的财产,得到陆堑的爱。
这些明明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得到了,为什么现在却开心不起来?
简若沉甩手丢开了江含煜的下颚。
江含煜的脸因为惯性偏到一边。
他抬眸,还未转过脸,就对上了一道道复杂的眼神。
那一双双眼睛里充斥着怜悯、漠然、疑惑和同情,唯独没有往日的仰慕。
简若沉起身,顺手把坐在地上的愣神的江含煜搀起来。
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入耳廓。
“那就是江鸣山的儿子?”
“是啊,真惨,有那种父亲。”
“不过能继承江家的所有财产,心里偷着乐呗。”
“江鸣山死刑了吧?活该喽~做了那么多恶事。”
“组织抢劫和强奸……真恶心。你看庭审报道了吗?江鸣山的罪名念了三分钟都念不完!”
“虽说祸不及家人,但江含煜也是享受着赃款长大的啊……”
“江含煜也无辜不到哪儿去吧?”
江含煜如坠冰窖,一时面无血色。
他上前一步,“我其实不是……”
其实他不是江鸣山的亲生孩子!
简若沉伸手,按住江含煜的肩膀,“你要想好。”
“你知道主动承认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会有什么后果么?你会失去江家所有的财产,没了财产,陆堑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领结婚证。”
江含煜浑身汗毛竖起,骇然转头。
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江鸣山臭名昭著,他的儿子会跟他一起声名狼藉。可如果抛去江鸣山这个父亲,他所得到的一切财产都会消失。
此时此刻,不是他想做江鸣山的儿子。
而是简若沉在逼他做江鸣山的亲儿子!
他没得选……
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在香江大学周围耸立的灰色建筑里,与此同时,街道边上的路灯以及圣诞节过后还未拆掉的装饰灯骤然亮起。
江含煜惊惶之下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得惊叫一声。
他后退一步,踩到路边花坛的路牙,中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时,简若沉伸手拉了他一把。
江含煜站稳后惶然抽手,一句谢谢憋在胸膛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简若沉为什么还要拉他?
简若沉道:“如今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了,开心吗?”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简若沉的发梢,照得那张脸如山间的精灵鬼魅,白天看起来漂亮至极的面孔,此时骤然显现出一抹逼人心魄的艳色。
江含煜畏缩着后退一步,从前他嫉妒简若沉的漂亮,现在却觉得这张脸宛如艳鬼,恐怖至极,叫人不敢直视。
关应钧的视线落在简若沉身上,挪也挪不开。
江含煜终于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真正落下泪来。
此时再想到坐在地上掉的那两滴眼泪,只觉得难堪至极。
怪不得当时没人上来安慰他,怪不得简若沉要说一句今非昔比。
简若沉收回视线,对关应钧道:“走吧,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关应钧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哑声道:“我同事,我们一起吃饭。”
简若沉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提醒:“记住啦,我不想再听到谣言,你记得澄清一下。”
他说完,也没等回答,对着江含煜挥了挥手,转身跟在关应钧身边,步履轻松地往校门走。
好像刚才那个和江含煜对峙的人不是他似的。
关应钧看着简若沉被风吹起来的发梢,喉咙发紧。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看不明白简若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活泼,八面玲珑,演技收放自如,情绪平稳,果敢而有魄力,今天又展现出近乎杀伐果决的一面。
“你为什么想做警察?除了想看海清河晏,有没有什么私人一点的愿望?”关应钧提起简若沉的书包,随手拎着。
简若沉睨了他一眼,“你打探我隐私啊?”
关应钧坦坦荡荡,“嗯。”
“私人一点的愿望……就是把江含煜和陆堑绳之以法。”简若沉叹了口气。
说真的,看书的时候就想抓了。
“再稍微个人一点,那就是合法报仇,让江含煜和陆堑尝一尝……吃过的苦。”简若沉把原主两个字隐去,拉开丰田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嗯?车耳朵修好了?”
关应钧道:“十天前就修好了,你备考太专心,没注意。”
简若沉又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换了个新耳朵。
新得和车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有点格格不入。
“关sir,你为什么想做警察?”简若沉扯开副驾驶的安全带系上,嘴里不停,“难道是因为你舅舅是一哥?”
“我也是为了报仇。”关应钧随口道。他听着充斥在车厢里的说话声,微微勾起唇,那股有东西超出掌控的烦躁感突兀地消失了。
好像副驾驶就该被简若沉坐着。
关应钧的思绪猛然顿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将拉动的手刹又推了回去,把已经打了火的发动机熄了火。
关应钧抬眸看了身侧一眼。
简若沉被这道滚烫又略带审视的视线拢住,像是被层峦叠嶂的山压在了山涧里。
他眯了眯眼,提醒:“我们刚刚是在聊天啊,我没套你话。”
可别又犯疑心病。
关应钧:“嗯。”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简若沉的脸,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简若沉被看得手指发麻,把脚缩进车座下方。
他摸不准关应钧的目的,只好抬头观察对方的表情,奈何这人早有预料似的,一张脸紧紧板着,笑怒悲喜皆无。
简若沉干脆瘫在了座椅里。
算了,没事。
男人越老,内分泌越容易失调,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关sir也26了,奔三的年纪,很正常。
考了一天试,眼睛有点酸痛,简若沉眨了眨眼,干脆闭上眼睛等。
等着等着,积攒了半个月的疲惫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