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哥,我好scared.ddd……”那个帮关应钧踢掉录像电线的小机灵鬼害怕到在边上抖抖抖,话都说不清,枪也在手里搁楞搁楞响。
被称作哥的警员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怕什么啊,要出事也是我先出事喽,警局就是这样,老的照顾小的嘛。”
“可是九龙城寨这么大,我们难道要一层一层找吗?”
陈近才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笨啊,这儿也有普通居民啊,犯罪团伙只占49%。我们可以去问路嘛。”
简若沉瞳孔发颤。
都占一半了,居然还能用“只”作为量词。
这叫只占?
也就是说,在九龙城寨踩死一只苍蝇,它都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吃过人肉。
陈近才一马当先,从正门进了九龙城寨,直奔一楼角落处一家烧饼店去了,“大伯,你有没有见过一伙马仔,开面包车的,刚刚从这边进去?他们去哪边了啊?”
大伯眼睛上翻,扫了一眼陈近才,冷笑一声,“不知道。”
咚!
他手里切饼子的长刀砍在案板上,似乎下一秒就能提起来砍人。
陈近才有点尴尬。
简若沉上前,摸出一张500面额的港币递过去,放在案板边上的角落。
他笑眼弯弯,双手合十对着老伯拜拜,“不好意思啊阿伯,我看你的招牌被人搞断过,是不是廉政公署的人来收税的时候搞断了?这500就当给您赔罪啦。”
陈近才目瞪口呆地后退一步,低头看向脚边的炊饼招牌,黑黢黢的,中间裂了个口子,露出里面崭新的木屑。
确实是刚断的,这种东西如果是在案发现场,其实很容易注意到。
而廉政公署正在负责这个地方的清缴拆迁,所有刑警都能轻而易举推理出来这个结论。
可此时此地,只有简若沉看到了那个木牌上的豁口。
阿伯抿着唇,快速摸上钱,拿回塞进围裙的兜里,嘟嘟囔囔,“什么收税,政府是要逼死我们啊,香江要做城市规划,要发展九龙,要拆城寨,补偿款就那样一点,我们能住到哪里去?”
简若沉心里着急,但眼睛还是盛满了笑意,“阿伯,你卖的什么饼?”
“麦芽糖夹饼。”
“给我来一包吧。”简若沉看看价格牌,又掏出一张50的,买了10个。
这一个饼也就半个巴掌大,店面灶台还挺干净的,这个老伯穿着气球的毛线衣,但脸上和身上干干净净,这饼能吃。
简若沉把热乎乎的饼分出去,自己捧着最小的咬了一口,眼睛蹭得亮了,“好吃!”
老阿伯一愣,面前的少年笑起来时极有感染力,眼睛里全是欣赏,全无其余人那种目露嫌弃,一时无从下嘴,完全不敢咬下去的表情。
简若沉三两口吃完了,咂嘴道:“阿伯,我不骗你,这个真的好吃。”
关应钧跟着吃干净了饼,“对,是老香江的味道。”
简若沉又对着阿伯道:“无论您愿不愿意告诉我们面包车进来之后的去向,我都愿意在事情结束之后来买您的麦芽糖饼配方,到时候我跟您详细谈生意。”
阿伯笑了笑:“不好说,不好说,你们快走吧。”
先前他不说,是因为看不惯差佬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次他不说,是想让简若沉快点离开这里。
这儿太乱了,不安全。
这样好的孩子还是不要进去了。
他挥手道:“不要你来买我的配方,你快回家吧。”
简若沉拍拍手上的碎屑,“好吧,那我再去问问别人。”
他刚刚转身往不远处藏着的理发店去,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后生仔!”
简若沉脚步顿住,微微回头。
那老伯道:“不要一个人去那边!”
他扫了一眼把简若沉围住的关应钧和陈近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们,开面包车的人叫姚英€€,是个马仔,这些东西一般都住在寨子内部庭院四周。”
老伯挥手赶人,“快走吧。”
简若沉快速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又折返回来,看向一直在发抖的小年轻,“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小机灵鬼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陈近才看着,觉得莫名有点丢面儿。
他C组的新人怕成这样,比他还新的简若沉,却在A组打头阵!
“你带着这个老伯去警车上,我们问他的事情这边所有人都看见了,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记恨的。”简若沉拍拍他的肩膀。
梁信悦踌躇一瞬,“C组就我不去的话,算我绩效吗?”
陈近才气笑了,“当然有!快去。看车不是什么轻松事,如果有人靠近,你立刻开车离开。”
“yes sir!”梁信悦敬过礼,转头问阿伯,“走吧阿伯……”
简若沉这才放下心,快步跟着关应钧跑向九龙城寨之内。
没跑几步,听见梁信悦在后面道:“对对对,这饼打包。哎呀我有钱的。”
陈近才脚下一个踉跄……
虽然A组只来了3个人,C组足足有13人,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关应钧面前丢了面。
陈近才边跑,边绞尽脑汁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多亏有简若沉,否则我们说不定要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寨里摸半小时。”
众人小声附和,“是啊,省了整整几十分钟的工作量呢。”
“你怎么知道买了老伯的饼,他就会说啊?”
简若沉笑笑,低声道:“劳动人民么,心肠很软的。”
社会主义的经验呗。
众人似懂非懂,疾步穿过了九龙城寨阴暗而窄小的巷道。
这里没有进行垃圾分类,被四片大楼围住的庭院是灰土色的,臭气熏天。
关应钧从兜里掏出一支薄荷膏,在人中处抹了一下。
他鼻子实在受不了。
站在这个庭院里,隐约还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简若沉侧耳听了几秒,“这里有金属加工厂?”
“这都能听出来?”陈进才讶然,“确实有不少,这些工厂多半在地下室。”
简若沉喃喃:“怪不得陆堑要把备用点设置在这里。”
这里有极其完备的制毒条件。
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建筑,忽然察觉出不对来,“关sir,你的地图确定没有错?”
陈近才挑挑眉,“怎么说?”
“西面五层那里,那个凸起的小楼,地图上没标。”简若沉抬手一指,接着又顺着那个方向往后挪,“这一层,地图上标错了。”
关应钧展开地图看了看,除了小楼,他没发现有什么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错,“哪里错了?”
“面积错了。”简若沉小声道,“按比例尺算,这地图上足足少标了8平米。”
一层少八平米没什么,但若是整栋楼少了八平米,就很耐人寻味了。
关应钧道:“地图不可能有错,画这个图的人……亲自来过这里。他是个小头目,除非……”
除非他故意藏起来了一部分。
犯罪分子心照不宣的那部分。
“欲盖弥彰。”简若沉勾唇道,“或许只需要找地图上少的两部分就行。”
“分两队吧。”陈近才指挥C组,“1-3号跟我,4-12号去查小楼。”
小楼突兀矗立在边缘,违建的时间应该不长,估计里面没什么危险。
危险在消失在大楼里的部分。
关应钧拿起薄荷膏,又在鼻子底下抹了抹,然后才带着简若沉和宋旭义上楼。
陈近才紧随其后。
这大楼明明是水泥浇筑,踩上去时却让人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简若沉垂着手,紧紧握着枪,额角上出了一些汗。
外面看有窗户的一面,从大楼内部看,却是一面水泥墙。
果然有房间藏在大楼里!
陈近才将摆在楼道里的小柜子移开,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只有半人大小,很窄,必须侧身才能过。
简若沉眯起眼,“姚英€€应该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他比这缝宽。”
关应钧:……
陈进才:“那我们进不进?”
关应钧耸耸鼻尖,用气声道:“有罂粟味,应该就在里面。”
陈近才挽起袖子,企图找回刚刚被组员丢失的场子:“我打头!”
他侧身走进去,挪动了几步。
三步之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秒。
两秒。
没什么声音。
五秒,简若沉抬声问:“陈哥?”
关应钧额角一跳,眼尾扫过简若沉微微鼓起的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