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眉眼一弯,“是这个道理。”
他掩住鼻尖,偏头打了个喷嚏,觉得嗓子有点痒,“我趴一会儿,剩下的事等江含煜过来再说。”
关应钧瞥见他升起红晕的脸,蹙眉轻唤了声,“简若沉?”
简若沉趴在关应钧在A组办公室设置的工位上,偏过头,眼神困倦,“嗯?”
关应钧抬手碰了一下简若沉的额头,比寻常更热的温度从指尖传入心底,烫得人心慌。
他眸色沉沉缩回手,“毕€€€€和刘司正去请江含煜过来,其他人去看看鉴证科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张星宗负责组内文职,这会儿最大的任务就是把前置报告写了。
但他想到关sir的动作,心里一惊,“简顾问是不是生病了?”
“估计有点感冒。”关应钧用单衣外套把简若沉一裹,倒了杯热水,拉开抽屉冲了一杯柠檬盐水放到简若沉手边,“先喝点热的,喝完带你去医院。”
简若沉捧着杯子抿了一口,“不去,做完事再说。”
关应钧靠在办公桌旁边,垂眸不言。
柠檬淡盐水很好喝,温度热却不烫口,简若沉一口气喝了半杯,没听见关应钧回话,就用膝盖撞了一下男人的腿,“关sir?怎么不说话?”
关应钧道:“心里有事不利于养病,不如让你了却心事再说。按你说的,做完事再说。”
蒸腾的水汽蕴意在眼前,模糊了人影。
简若沉本以为要和关应钧争论一番案件重要还是身体重要的事,没想到……
他捧着杯子把热水喝完,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张星宗的声音。
“……简sir身体好像不怎么好,以后警校身体素质那关可怎么办。”
“没事,会养好。”关应钧轻声道,“他有点特殊情况。”
简若沉恍惚之间觉得有人站在窗户边上挡住了从外侧透进来的光。
意识游离一瞬。
简若沉彻底睡着了。
€€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简若沉直起身,抬起酸麻的手臂摸了一把额头,还热着,但出了些汗,感觉好了不少。
他咳了一声,唇边便凑上温热的杯沿。
“喝水。”关应钧低声道。
简若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接过杯子,环视一圈,发现张星宗躺在他放在办公桌下,800年也不挪位置的行军床上睡着了。
显然也累得够呛。
简若沉小声打趣,“关sir,你怎么没床?”
关应钧道:“睡觉浪费时间,我白天不睡。”
这句话似曾相识,简若沉微微一怔,随后轻笑出声。
他轻轻嗓子,学着关应钧当初的语调道:“拍拖浪费破案的时间。”
关应钧浓眉一挑,“那是没碰到你。”
简若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瞪圆了眼睛,一时不察,自己给自己灌了三大口水。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生怕把张星宗吵醒,脸都憋红了。
关应钧无声笑了一下。
他算知道了,简若沉为了任务演戏的时候什么都能演出来,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实际上在这方面脸皮薄得要命。
一上真货就不行。
他搬了一把椅子在简若沉身边坐下,抓过少年的手拢在掌心摩挲。
简若沉手心发痒,头皮都麻了。
他瞥了一眼眼镜都睡歪了的张星宗,想把手从关应钧掌心里抽出来,但想到刚认识关应钧时,对方那副“我们不熟”“你肯定有鬼”的样子,底气和胜负欲就上来了。
要松也该是关应钧先松开。
他先抽走,搞得像害怕了一样。
简若沉止住了咳,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热水,强作镇定,眼含笑意,曲指在关应钧掌心轻轻挠了挠。
关应钧贴在简若沉手背上的拇指一顿,有一把无名火从手心烧到心口,他盯着那两片被热水浸透的藕色唇瓣,轻声道:“跟你做什么,都不算浪费时间。”
简若沉硬着头皮“哦”了一声。
就在他险些撑不下去的时候,外头响起的鞋跟急促敲击地面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松开手,拉开了距离。
下一刻,刘司正抬手开门,探头大声道:“我们把江含煜带来了。现在安排在问询室里,简sir问不问?”
办公室第一排的行军床里,张星宗被吓得翻身掉下床,他手忙脚乱戴上眼镜,眼神都是懵的,“开工了?”
简若沉“嗯”了声,喝干杯子里的水,拿着支票的照片和口供文件夹起身。
烧还没退,走起路来时有点疲软打飘。
他又在问询室门口接了一杯热水端着,转头看向张星宗,“张sir,秦嘉阳的审讯录像拿了吗?”
“拿了拿了。”张星宗打了个哈欠。
简若沉看着,也跟着打了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
“哈欠会传染的。”张星宗笑着说道,他神色放松,但当打开问询室大门的那一刻,眼睛里的笑意,连带着和善一起隐没。
以前,他只觉得江含煜只是生错了家庭。虽然感性上来说,用着赃钱长大的既得利益者令人愤恨。
但从理性上来说,江含煜本身并没有犯罪。
可是从“香江国际医院器官贩卖案件”告破开始,江含煜就是有罪的。
他嘴上说着不知道自己使用了无辜女孩的骨髓,但实际上呢?
去那边移植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江含煜并未留下录像而已。
张星宗面色冷峻,跟着简若沉坐到了江含煜对面。
说是问询。
实际与审讯并无差别。
简若沉看向面色苍白的江含煜,拢了拢文件夹放到桌上,“真没想到,再次面对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江含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直面简若沉时,他就想起简若沉步步为营,让他和江鸣山绑死在一起的样子。
这个人太聪明了,正面来他斗不过。
西九龙总区警署这么多人,来的为什么会是简若沉?
江含煜起身,“我要求换人问。”
简若沉笑起来,压着喉咙里的痒意道:“坐下吧,没让你去审讯室,纯粹是因为审讯室现在有秦嘉阳。”
“你们正在同时接受问询。”
江含煜面色沉冷,“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星宗被他气笑了,“哈,跟你有什么关系。”
简若沉拿起录像机,按下回放键,将小屏幕直直对着江含煜,然后起身打开了问询室里的录像机,扶着三脚架道:“江先生不如看完再说话。”
江含煜看着简若沉唇边地笑,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录像带里传出秦嘉阳慌乱地喊声:“不不不,给我支票的人是江含煜!是他叫我杀人的!”
简若沉按下暂停按钮,直直看向江含煜的眼睛,“秦嘉阳指控你教唆杀人,你现在有什么要说?”
张星宗掌心出了些汗。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江含煜并未直接教唆杀人。
此时的一切都是审讯手段。
想要让江含煜交代支票来历,就要给他制造自证危机。
张星宗明知这是最冒险也是最稳妥的办法,但还是紧张到手脚发麻。
万一江含煜不上当怎么办?
第79章 我想吃奶茶豆腐
问询室里的画面通过录像机, 实时传送到问询室隔壁的小房间。
刘司正和毕€€€€坐在屏幕前,不由也紧张起来。
刘司正搓着手指,“张星宗都要把水笔握烂了, 简若沉倒还挺镇定。”
毕€€€€道:“江含煜有鬼, 他在抖。”
€€
简若沉靠在椅子里,抬眸道:“怎么不说话?是没想好怎么编,还是没想到秦嘉阳会把你供出来?”
江含煜抿唇。
他这次很谨慎,按计划将支票转交给秦嘉阳的时候特意留了一手,录了音。
当时……
“我确实没有教唆秦嘉阳杀人。”江含煜强作镇定, 把微微发抖的手藏到大腿之下。
简若沉轻声道:“手拿上来,放到桌面上, 让我们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