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又是请捕捞队,又是找线人给线人费,一下子花了不少。
要是之前,他连吃早饭都要斟酌一下是吃甜馒头还是吃咸馒头,根本不可能来吃早茶。
关应钧上交了钱,起身往回走。
简若沉追上他,笑着逗道:“好啊,才谈几天,说你几句都不行喽,看来老话说得有道理。男人有钱就变坏。”
关应钧垂眸。
晨风徐徐吹着,面前的人脸上还带着一点疲惫,唇角勾起,琉璃似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简若沉被这目光里灼热直白的情感烫到,难以招架地咬了下舌尖,“怎么?我说得不对?”
关应钧低低笑了声,没说话。
等回了办公室,反手锁了门,一下子将简若沉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低头含住两片唇。
动作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简若沉目瞪口呆,嘴巴都微微张开了,另一条舌头趁机钻进来,攻城略地一般地侵略。
他只觉得早茶店的绿豆汤根本没有清热去火的作用。
怎么说亲就亲?
呼吸交错,耳边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和衣服€€€€€€€€摩挲时发出的声响。
简若沉晕晕乎乎换不了气时,关应钧才停下,抬手开了镶嵌在办公室墙壁上的箱式空调。
那东西动起来的时候发出吭哧吭哧的风声,简若沉靠在关应钧肩膀上,额角汗湿了,跟着箱式空调一起呼哧呼哧喘气:“原来是空调。”
别墅里也有,只不过都藏在高处的屋顶,不明显。
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通风口。
关应钧一下一下抚着掌心下的脊背,顺着脊柱摸下去,停在腰窝的地方把着。
简若沉被痒得笑起来,“你干什么?怎么突然亲我?”
饶是他把专业都学透了,也搞不明白关应钧刚才亲人的动机。
关应钧道:“男人有钱就变坏。”
简若沉一哽。
关应钧声音里也带上笑意,淡淡道:“大街上不好做什么,回来总能让你看一看,有多€€€€唔。”
简若沉一抬手,把尚未出口的“坏”字自捂住了。
好一个会忍的男人。
竟然忍了一路,隐而不发,回了办公室,等他放松警惕了才回话。
滚烫的呼吸落进手心,简若沉一下子松了手。
关应钧看着眼前通红的耳尖,忽然张嘴咬了一下上面那颗小痣。
简若沉一惊,整个人弹起来,提膝顶在关应钧的腹部往外一推,捂着耳朵,抱起资料就冲到边上的沙发,“干活!”
还好。
还好他认真锻炼了半年,力量今非昔比了。
简若沉对着图纸,一眼都不看关应钧了,脑子异常清醒。
也不知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是多巴胺的作用,抑或是肚子里的灌汤虾饺转换成了动能。
总之先前想不明白的地方,竟然一下子看进了脑子。
简若沉快速将早上画好的几张硫酸纸叠起来,举起后对着灯光细细观察。
教授真的很爱社交,五年来,几乎所有学术沙龙里都有他的身影。
简若沉每根据线人的口供,在硫酸纸上画出一张线路图,都会将其放在地图上。
厚厚的硫酸纸越跌越高,光是九龙区,就有三十几张。
除去学术沙龙,教授还去过其他地方,比如高尔夫球场和其余的娱乐场所。
简若沉中午出去吃了饭,回来又跟着看论文的张星宗一起干活。
两人一个在关应钧办公室里,一个在A组办公室里。
中间那扇门开着,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蹙眉的脸和挠乱的头发。
简若沉:画不完、根本画不完。
张星宗: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关应钧早就去现场了,野钓公园离香江皇家警署比较近,没人盯着不行。
到了晚上,大家又一起去楼下茶餐厅吃饭。
简若沉左右看了看,见关应钧没回来,便拿他的卡刷了份鹅腿烧腊饭,还加了块烧肉排。
干了一天活。
他感觉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重案A组留在警署的偏文职人员们凑在一起交流。
张星宗道:“我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最能写的研究生学长一年也就参与3篇论文,他现在在麻省理工读博。这个教授,一年发十二篇,sci和nature对半分,剩下的二类三类更是数不胜数,多如牛毛,还基本是一作。”
他现在觉得自己晕字,“看得我犯恶心。”
简若沉一口吃小半个肉排,腮帮子鼓鼓,含糊道:“离奇。他搞这么多论文,怎么还能有时间参加那么多沙龙?”
科研人员的忙碌和时代没什么关系。
大多数学痴睁眼学术闭眼学术,连家都没空回去,连学术会议也会让手下的学生代劳。
张星宗悄声道:“这些论文多半不是他写的,我最近看得多了,也能看出些名堂来。”
“天体物理有十几个研究方向,教授的论文十几个方向都有,就算他是全才,那也太荒谬了。”
谁上一秒还在研究太□□理学,下一秒就去写射电天文学论文?
刘司正叹了口气,“冯野也是学天体物理的,恐怕这七八十篇论文里有他的一份。”他拿筷子捣弄着饭盒里的青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
简若沉道:“这么说来,奥利维€€基思恐怕是为了窃取研究成果而杀人。他动机充足。”
重案组里的人还是太少了,导致事情挤压,案子的进展快不起来。
简若沉吃完了烧肉排,将骨头丢到一边才道:“我想排查一下近五年……不,近六年的港内失踪人口,要大学生到博士,学天体物理这个方向的。”
张星宗叹气,“重案组里的人还是太少了。”
刘司正:“我去和madam说,让她分下去。”
边上听了一会儿的D组成员笑起来:“那估计是给我们,我们手头的案子刚结。”
“那可要好好查啊。”
“一定。”那警察整了整领子,“小财神真是雨露均沾,这业绩A组吃不下,都溢到我们这边来了,不如……”
张星宗警觉瞪眼:“你想什么?你想都别想!”
饭桌上因为案件而凝滞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简若沉唇角勾了勾。
又过了三天。
西九龙这边总算在淤泥里捞出了冯野的头骨,拼出完整的尸体。
“头骨上有一处网状碎裂的痕迹。”关应钧将鉴证科拍出来的照片吸上白板,“经鉴证科判断,这处伤痕不是在分尸后留下的。应该是导致冯野死亡的致命伤。”
“凶器是钝器,一击毙命。”
“行李还没头绪,又要找凶器……”毕€€€€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搓了搓,又搓下来几根长发。
“行李我有头绪。”简若沉道。
A组其余8个人,唰一下抬起头,目光灼灼。
简若沉对上这些期待又信任的目光顿了顿,“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对的。”
关应钧让开白板前的位置,“你先上来说。”
“嗯。”简若沉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有了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事和朋友,竟感受到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压力。
以前他表现得和老刑警一样,是因为从小在院里长大,接触的都是穿军装的,上到将官,下到军士,都是他半个爹。
很多东西,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没当过警察也能装得和当过一样。
演着演着,真成了香江警署的一员,很多演技却拿不出来了。
面对着同事们的期待,也开始怕辜负。
简若沉收拾好文件夹,拿了一盒小磁铁站到白板前,“根据关sir线人递来的传真可知,近六年来,教授在香江内参与的学术沙龙大多分布在这几个位置。”
他取了几个明黄色的磁铁,“西九龙贸易广场边上的中心酒店。”
“尖沙咀新世界中心旁的香格里拉酒店。”
“香江岛洪圣庙后的宝云山庄。”
“新界天盛山庄。”
“除了这四处,其余都比较分散。”
简若沉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硫酸纸,一张一张拼在地图上。
硫酸纸上红蓝交错的线立刻和地图上的道路重合。
百余张图,全是简若沉做的路线分析。
这年头没监控,想要摸清嫌疑人的行踪,只能靠着这种穷举法。
工作量又大又累,但好在有效。
“教授入职以后都住在香江大学分配的住处,从中环到这些举行学术沙龙的地方,也就这么几种线路。”简若沉抽了根尺子,“对于他来说,经常走的路,无疑是安全的。比如尖沙咀和深水€€。”
关应钧细细看过去,确实是这两个区域重合的线条最多,纵横交错,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丁高问:“这些路线和行李有什么关系?他难道会顺路丢掉行李?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他扔掉了……那行李肯定被垃圾回收站处理了,我们怎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