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宗不明所以愣了半晌, 才意识到喊错了, “简sir,我去拼照片!”
简若沉笑笑,只当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
周围有陌生人,点出来虽然能立威,但难免会让张星宗和毕€€€€没面子。
不值得。
张星宗往写着自己名字的办公桌前一坐, 恍然“噶”了一声,摸着L型办公桌的弧形区域怅然, “没电脑!”
警务处可真是赤贫!
“那直接打印, 编号序号给楼下CIB送过去。电脑……下午叫人送来。”简若沉说着, 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其他人互相认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是害怕还是有顾虑,竟无一人率先上前。
简若沉微微一挑眉,站直冲面前一排人率先敬礼, “简若沉,原西九龙总区警署犯罪心理顾问。擅长逻辑整合、图形记忆、犯罪行为及心理分析, 谈判以及审讯。”
“警务处局势逐渐利好华人,大家都是从不同警署升调过来的精英, 想来你们并不会一直在刑事侦缉处这个吃青春饭的地方停留很久, 但侦缉处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一点点隔阂都有可能导致我们在任务中丧命, 我希望大家私下里加强交流,不要形成所谓的小团体。”
简若沉说着, 顿了顿,“要是能处成兄弟自然最好。但若因性格使然处不成,也不强求,只要私下里不作弄手段就行,要想组内搞竞争,就堂堂正正竞争。”
青年立身中正,站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毕€€€€看着,竟恍然想起简若沉第一次进西九龙cid的时候。
他真的长大了,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最容易收服人心。
毕€€€€上前一步,第一个响应,“毕€€€€,原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警长,擅长统筹调度,现场突击,潜伏窃听。”
张星宗跟在她后边,“张星宗,原西九龙重案组文职高级警员。擅长审讯记录,记忆文字,调取报告,收集案件卷宗等。”
他拍着胸脯道:“有我负责案情报告,大家就放心吧,不需要你们改一个字!”
刘司正道:“西九龙文职警员,负责出临现场,押解犯人,打架还算在行,枪法也算不错,比较中庸,人老实话不多。”
简若沉抿唇,看了刘司正一眼,压下唇边的笑意。
还挺谦虚的,刘司正平常存在感不是很强,出临现场时的表现也不突出,但胜在稳,哪里都不突出,但哪里都很优秀。
四位西九龙出身的警员自我介绍完,其余人也不好继续哑着。
其中一个健硕的大高个儿两步跨出来敬礼,“解泰然,新界南总区警察总部刑事侦缉科警长,擅长打架、缉拿犯人。”
“卢鹏翼,新界南总区警察总部,刑事侦缉科督察,擅长逻辑分析,痕迹推测,演绎法推理。”
简若沉眉梢一挑,抬眼看过去,是个长相特别斯文的男人,看着和关应钧不是一个类型,但会的东西倒还蛮像的。
等剩下两个负责跟踪的介绍完,简若沉就一摆手。
正当大家以为他还要像以前的上司说两句的时候,简若沉道:“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办公桌,我估计cib那边再有一个小时就要上来叫我们开联合侦查会议了,等第一个案子圆满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气氛顿时一松。
整个寒暄过程也没超过五分钟,一句废话都没有。
警务处CID其乐融融。
新界,尖鼻咀,第九号码头边的一艘渔船外。
宝家云提着一网兜海货,踢着拖鞋鞋跟,掉了跟烟,靠在渔船生锈的船壁之外抽。
雾气缭绕之中,他眉目锁着,看向远处遮挡住视线的山峦,九哥走近的时候,正看到宝家云靠在船上发癫,像得了癫痫。
九哥默默看着他,忽然闭了闭眼,“你说我是不是作孽?”
宝家云迟钝地“嗯?”了一声,笑笑,“又不是你逼我碰的,我自己要碰,谁都拦不住。”
“你着手戒了吧,等跑到内地,咱们拿着钱再开一个理发店,我教你剪头,再不做这个了,你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九哥劝道。
“哥……”宝家云颤巍巍喊了声,欲言又止,顿了顿才低声道,“剪头哪儿有贩毒来钱快?你一剪就要一个小时,在香江还能赚1000,到了内地,咱们只能收个十块。”
宝家云睨向表哥,“九哥。”
他顿了顿,又改口,“九爷,一条烟十万啊!你敢心去剪十块的脑袋?”
宝家云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丢在沙地上,“反正我不甘心,我不想赚辛苦钱。”
九哥不说话了,他把手上最后一点货递给宝家云,“九面佛联系不上了,估计已经跑出了香江,他那么急,连工厂都没要。这些货卖不出去,既然你一时半会儿戒不掉,为了不耽误事,就拿着路上抽吧。”
宝家云愣了愣,“要走了?”
“嗯,香江要变天了。”九哥竖起食指,指着额头顶上的天空比了个圈,“关应钧一个人就算了,我们还能凭借多年经验逃窜周旋,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听到有渔民在听新闻,上面说简若沉进警务处CID任职了,我们赌不起。”
宝家云暗骂:娘的,死扑街。
他还是留恋香江的,留恋这里的繁华,留恋这里的纸醉金迷。
甚至迷恋这种一呼一吸都好似要黄金的感觉。
听说内地荒芜得很,他真不知道离了香江,他和九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如今这种逃命的日子就已经够苦了。
都怪简若沉。
他思绪飘忽着,整个人的灵魂都好像飞在半空中,眼前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宝家云想:要是能杀了简若沉,也算是造福全香江的瘾君子了。
九哥骇然,“你说什么?”
宝家云痴痴笑起来,抹着嘴角问:“我说出口了?”
“你娘的,陆荣陆堑都没把他弄死,我们能弄死他?你别把脑子抽坏了,以后一天两根,早上十点给你一根,晚上六点给你一根,不许多抽。”九哥沉重说完,见宝家云面露不服,表情狰狞,便蹙起眉,抬手狠狠甩过去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9号码头。
宝家云被打得偏了头,他愣愣摸着自己的侧脸,怔然看向眼前的人,重影消失了,“表哥?”
“清醒点。”九哥压着嗓子厉声喝道,“回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偷船动身!”
他抬手,抓着宝家云的肩膀,“你别怪哥哥打你,实在是情况紧急,要是走不掉,你以为我们活得了吗?”
“要是被抓进了警署,你有信心在简若沉那个煞神面前守口如瓶?”
“把秘密全说出口也就算了,但我们见过九面佛,要是九面佛怀疑我们走漏了他的风声,你以为我们在监狱的日子能好过?”
“你知道香江监狱里多少毒贩是九面佛的人吗?他只要透露点意向,足够那些进去多年的毒贩动手脚整死我们。”
宝家云打了个寒战,“哥,我错了。”
“快进去收拾,枪支弹药,鱼竿麻绳网子都拿着,你收拾的时候,我在外面把鱼弄了路上吃。”九哥推他,“快去!”
宝家云应了,抬手抹了把脸,扶着船壁跌跌撞撞走进船舱内。
九哥拿火石点起火堆,将鱼货插在洗过的枝条上,支在火堆边烤。
鱼皮焦香,鱼油很快滴下来,他用装着棉条的空罐头接,准备当做闯湿地时的火种用。
九哥做这些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远远看见一个提着渔网的老伯过来,就将那个罐头收起,又沾着火堆边的石头上的炭灰抹了脸,装作普通渔民。
他不想杀人,这里虽然人少,但一旦开枪,尸体被发现后,关应钧和简若沉这两人,完全有可能循着踪迹摸过来。
九哥将烤好的鱼装进塑料袋里扎好,提着进了船舱。
宝家云已经整理好了物资,此时此刻,竟躺在他刚交过去的那堆货里,又点了一根来抽。
九哥忍无可忍,一把将那根烟拔出来,摁灭在船只内部的小洗漱镜边,又将烟蒂收进货袋,“还抽!”
宝家云嘿嘿傻笑,说:“哥,我忍不住。”
“吃点冰水,去海边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减瘾,别耽误跑路。”九哥看着宝家云的脸,想狠心把他扔下算了,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又有些舍不得。
他总能想到他们小时候,在妓院里相依为命的日子,红灯女生下的孩子,最被人看不起,他们读不了书,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母亲们又得病死了。
那时候,他们一块饼子都能你一口我一口分吃,
最苦的时候,他冰天雪地发了高烧,是宝家云把他背去九龙城寨的黑医馆,卖身给陆堑做事,才让陆堑给钱看病救了他一命。
要是此时把宝家云丢下,他就真是个畜生了。
九哥咬牙拿上柴油,去了早就看好要偷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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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警务处刑事情报科正在与刑事侦缉科召开联合会议。
关应钧已经将尖鼻咀9号码头的详细位置标注出来,“这是个小码头,只有一些渔民在用,因为水路不宽,所以货轮进不去。”
“根据九哥曾出现的地点和简sir的分析,我认为九哥很有可能就藏身此处。”
“无论是走湿地,还是直线开到内地都很方便。”
“应该还是会走湿地。”简若沉道,“这个地方树多,很容易躲避追击。”
关应钧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警员,“去9号码头密探的兔子队到了没有?”
那男警员看了眼时间,“应该到了。”
“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关应钧道,“无论周边有没有九哥的痕迹,我们都该动身了。”
张星宗一愣,下意识道:“这么急?”
说完才又意识到自己不在西九龙,这么和其他组别的总头讲话,实在有点没大没小,就后退一步,抬手悄悄捂嘴。
毕€€€€翻了个白眼。
说都说了,还要亡羊补牢,有什么用。
关应钧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表情极淡,漫不经心道:“新闻已经把我们简sir从警校毕业的消息放出去了,不少罪犯要闻风丧胆了。”
他笑道:“根据我们消息,九面佛昨晚连夜闯了海关,将船只开进公海,现在估计已经逃进菲律宾了。”
简若沉被他看得偏过头,短发鬓角之下,耳尖发热。
这人,叫简sir的口吻怎么这么……这么不一样。
叫人感觉亲昵极了。
关应钧笑了声,“九哥谨慎,收到消息肯定想立刻跑,一旦他跑到内地,我们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在白板上画了一道,“如果他从湿地保护区开船走水路,最多200公里,渔船15公里一小时,他10小时就能开到内地管辖区。”
简若沉神色凛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