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穿的衣服也不能穿,穿过一次的衣服当然不适合用来再见皇子了。
思来想去,丰年年还是决定去一趟向黎的衣柜。
丰年年按下了向黎房间的通知铃,但是始终没有人开门。
丰年年开始奋力敲打向黎的门,可依旧没有人开门。
不在?
丰年年从一旁的房间跳出了窗外,轻车熟路的翻到了阳台上,然后很顺手的打开了阳台的门。
直接对上了向黎此时阴沉的脸。
丰年年突然一个激灵。
昨天把人吓哭的愧疚记忆突然上涌,丰年年站在向黎的面前,抓了抓头发:“呃,那啥,因为你没有反应,我在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过来看看。”
好奇怪。
丰年年很难说明现在的感觉,但是昨天把向黎吓成那样向黎都没有对他这样的表情,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我又做错啥事了吗?”丰年年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会让向黎这个表情的事。
向黎的脸色很不好看,大概是又熬夜了,比起平时似乎要更为苍白,此时坐在沙发上,虽然比起丰年年要更为高大,可却好像是蜷缩在那里。
如同腹部被攻击受伤的魔兽,正在试图用利爪和尾巴来隐藏起可能会致命的伤口,更凶狠,也更危险。
丰年年察觉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威胁,全身紧绷,无意识的防备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和丰年年尚未变声的雌雄莫辨的少年音不同,向黎的声音要更为低沉,似乎裹挟着冷凝的霜雾,感受不到善意。
“我,就……找几件你不要的那些旧衣服,我打算去见向不武的儿子。”丰年年道。
“我爸爸,和你有什么关系。”向黎的语气有些冲,似乎提到父亲之后的心情就更为低沉了。
“毕竟是向不武的儿子嘛,我肯定希望给皇子殿下留一个好印象的啊!”丰年年干巴巴的说,眼睛时不时的瞟一眼向黎,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你需要留下什么好印象。”向黎眉头紧皱,看向别处,“爸爸回来大概也是为了看看你,你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
丰年年眼巴巴的看着向黎,他好像从向黎的声音里听出了某些微妙的情绪。
丰年年对向不武的儿子,向黎的爸爸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为什么会吸引到那个人的注意力?
而看向黎这个样子。
他记得似乎比起亲生父亲,向黎似乎和方博远更为亲近些,难道是皇家秘辛吗?
现在皇帝在位,皇子始终是皇子,皇孙的身份也是皇子竞争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这样的?
丰年年仔细揣摩着,看着向黎此时称不上好的神色。
难道说他在皇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件事,会令向黎不快吗?因为站队问题?
丰年年想了想。
很纠结。
虽然他只在乎向不武,但是到底还是和向黎见面更多,年龄相仿,比起那未曾见面的皇子还是要更亲密一些的。
丰年年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为站队问题而艰难思考。
但是如果简单想想看呢?
皇子不在家,这么久都不和向不武联系,虽然向黎和向不武的交流也少,但是好歹联系更深一些。
所以还是向黎比较重要吧?他站队肯定会站在皇帝派的。
“你一直看着我在想什么呢?”向黎终于忍不住,丰年年那微妙的阴恻恻的目光看的他汗毛直竖。
本来低沉的心情绷不住,变成了发憷,终于忍不住还是和丰年年道。
“我明白了,向黎。”丰年年突然伸手拍了拍向黎的膝盖,认真又笃定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向黎的眼睛,“只要你向着向不武,我就永远都会是最忠诚且最尊敬你的同伙。”
向黎:“?”
丰年年:“我站皇孙。”
向黎:“??”
第三十八章
丰年年特地告诉其他人他会晚点去餐厅, 这会儿刚刚到了餐厅门口就听到中年男性的低沉粗粝嗓音从餐厅里传来,听不清说话的内容是什么。
打算推门而入的丰年年没有立刻行动,悄悄的贴在了门上偷听里面的对话。
“我现在看着不好吗?”向不武的语气带着一点戏谑。
“您的身体好比什么都好。”向狩的回答非常平静。
这是皇子的声音?总觉得这个声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惊艳啊, 向不武的声音无人能敌, 向黎的声音也很不错, 可向狩的声音, 怎么总觉得有点闷声闷气的,是因为隔着门吗?
“我身体一直这么好,不就得一直管着你吗?这也好吗?”向不武这话内容讽刺,可那完全是调侃的声线。
“父亲,我很希望您能健康无忧。”
好死板。
以丰年年这两天对向不武的了解, 这话百分百是在调侃, 这回的也太死板了,向不武肯定不喜欢。
“向狩。”果然, 丰年年听到向不武道, “你一如既往的很无趣。”
“我是尊重您。”向狩道。
“每次来都这样说些毫无意义的话,也不能让我开心开心?”向不武笑着, 可明显那笑声中却不夹杂笑意。
向狩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父亲。”
好无趣。
丰年年扒着大门。
这真的是向不武的崽儿吗?
“向黎,你最近没有好好陪你爷爷吗?”然而在下一刻, 丰年年听到向狩对着向黎严厉的声音。
餐厅里沉默了两秒,丰年年听到了向黎的声音:“抱歉,爸爸。”
“我听说这段时间来了一个少年, 让你爷爷很高兴,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你是你爷爷的孙子,为什么会做不到。”向狩道。
丰年年耳朵竖起, 明显是听得到这些人在说的人是自己了。
向黎沉默了。
向不武也没有参与这对父子的训话。
丰年年一个挑眉,突然一脚踹开了餐厅的门,非常大的力道,瞬间让餐厅内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在餐厅内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到了丰年年的身上。
丰年年双腿岔开佝偻着脊背站在门口,一手将头发挠的乱七八糟,仿若前行螃蟹一样的挪到了餐桌旁。
“哎呦,我的饭呢?”丰年年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空椅子上。
不仅是在场的其他厨师和佣人,一直情绪稳定的方博远这会儿也惊呆了。
向不武看着丰年年,一只手捂住了嘴,眼中流露出诧异和期待的笑意。
“饭,我的饭!上饭!”丰年年两只手大力拍了两下桌子。
向不武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椅子朝着一旁移了移,距离丰年年远一点。
丰年年瞅了一眼向不武,又瞥了一眼此时安静如鸡的向黎,最后斜着眼去看向狩。
这是皇子?
这么普通?
他家向不武的盛世美颜呢?丰年年脑海中脑补的向狩必定是一位帅气有着气质的中年大叔,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神色可以冷淡可以凌厉也可以温和,至少是有那么一处得遗传向不武吧?怎么半点都没遗传到?
向狩此时也在看丰年年,但是很震惊,那目光简直像是在看突然出现在精致餐桌上的一片脏兮兮的鞋垫。
“丰年年……”方博远终于忍不住,靠近丰年年,瞬间从丰年年的身上嗅到了那很清晰的泥土和生物肥混合的芬芳。
“啊?”丰年年偏头。
方博远的表情微妙极了:“你怎么……”
“怎么?不行啊?!”丰年年直接打断了方博远的话。
丰年年想要找回自己昨天晚上在花园里翻滚过后满是土壤的睡衣,但是很可惜,那套睡衣已经被拿去重新清洗了。
丰年年去找了园丁,借来了一套工作装。
但是高大的园丁和豆丁的丰年年比起来身材差距太大,丰年年干脆突发奇想将园丁的上衣和穿好,找了根绳子在腿上绑一绑变成了一条连体服,去借了清洁工的一套白色长褂,穿上直接拖到脚后跟。
如果不是鞋子实在是太不合脚,丰年年甚至会借走园丁的鞋。
可丰年年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邋遢的样子,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帅。
就算穿的这么邋邋遢遢了,居然还比前世的自己穿的好。
方博远很是为难,抬头去看向不武,向不武则是安逸偏头,让厨师给丰年年上菜。
方博远真的是忍无可忍,主动用干净毛巾和水盆给丰年年擦干净了手上的泥土,甚至连手指里都不放过,对脏东西很不能忍耐的方博远甚至都想就地干脆给丰年年好好清洗一遍。
但是,方博远忍住了,看着丰年年拿起了筷子,开始怀疑丰年年是不是在故意针对自己,他做了什么让丰年年讨厌的事吗?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怎么能穿的这么脏就上餐桌!”方博远虽然为难,但是向狩不为难,直截了当的表达出对丰年年的嫌弃。
“向不武,这个人是谁?”丰年年偏头对向不武问道。
“我儿子,向狩。”向不武倒是没有拒绝丰年年的问话。
“哦,向狩……”
“你怎么能直呼长辈姓名,你难道没有家教吗?”向狩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对丰年年的状态简直震惊极了。
丰年年手中的筷子却直接在桌子上一捣:“一上来就问候人家家教我觉得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不知道你和谁学的,但是肯定不是学向不武的!”
向狩的脸色由阴转黑:“我要见你的父母。”
“我无父无母,没有家教,天生就爱这么吃饭。”丰年年甚至一只脚踩上了椅子,露出不知道从哪里蹭的脏兮兮的膝盖,偏着头对向狩毫不客气。
一旁的方博远眼角直跳。
“我们向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客人。”向狩明显已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