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被点到了名字的向黎:“……”
薛桥微微的笑着,周清宇则是不高兴的挠挠头。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的世界里不是向不武就是向黎是吧。”周清宇也有些难过,他小时候的照片人家想看他还不给呢。
“没错,我的世界里,只有向不武和少爷!”丰年年非常自豪的挺胸。
“哈哈,你们的关系真好啊。”薛桥也带着温和和蔼的笑意,对向黎微笑。
向黎愣了愣,看向丰年年的目光中透着些许复杂。
时间很晚了,薛桥也有些困了,问道:“你们今晚要不要住在家里呢,和小宇一起睡吗?小宇总是单独在家里陪我这个老婆子,最近白天也没出去玩了,你们也能陪着小宇玩一下啊。”
“不。”丰年年道。
“没关系的,奶奶,是我想陪着你。”周清宇立刻对薛桥道。
“就拒绝的这么干脆啊?”薛桥也道,“是不喜欢和小宇一起玩吗?”
“不是啊。”丰年年可不讨厌周清宇,但是也说不上喜欢,“我是专门来小姨家住的,如果要在其他地方睡,我不如回去,我不仅能睡少爷的床,我还会睡向不武的床呢。”
“你们还一起睡啊?”薛桥有些惊讶。
“当然,你应该都没机会和向不武睡过吧。”丰年年立刻发现了自己的优越之处,“这一点可是连向不武老婆都没做成的事,只有我是不一样的。”
薛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不该笑,丰年年这般太过理所当然的讨论睡觉的模样的确是有点奇怪了。
当看着丰年年和向黎一起离开之后,对门的大门关上,薛桥才从自己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这孩子晚上还要和爷爷一起睡觉吗?”薛桥记得自己的孙女都不愿意和自己睡觉了。
“他本来就很奇怪。”周清宇已经很习惯丰年年的各种反常了,“和丰年年交朋友这么久了,我都没搞懂他在想什么,不过和丰年年一起玩还是特别有趣的。”
薛桥点点头:“的确,向不武还说丰年年是他的朋友,这应该就是忘年交吧,很少见呢。”
周清宇望着薛桥的侧脸,问道:“奶奶也喜欢这样吗?”
“我已经有你这样可爱的小孙子了,不是也挺好的吗?”薛桥微笑着,缓声道,“这段时间的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好好的一个暑假却不能出去玩,很辛苦吧。”
“不会,我本来也很喜欢奶奶。”周清宇道。
薛桥微笑着,她很爱她的家人,也很爱自己的小孙子,有这样的孩子在,她能感受到很多温暖。
只是苍老这件事,却是身边任何人都很难理解的感觉。
一点点老去,如同被这个世界缓慢的丢下,身体不断地衰老和脆弱,曾经体会过健康和年轻后,才更加明白苍老带来的无力,从无法帮助亲人,到逐渐察觉到,自己正在成为拖累。
在年迈的,总是辗转于医院之间的老伴还活着的时候,即便辛苦疲累,可真实存在的还被需要的感觉,其他人无法带给她。
她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好像能够察觉到丰年年这样的存在,对向不武是多么重要的意义。
向不武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不能被常人理解的存在,强大、优秀、传奇,他总是能创造他人无法创造的价值,拥有属于自己的绝对不会被破坏的世界。
只是,或许向不武终究也是在不断苍老,在这过程中是不是也会产生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或许向不武也和她一样,也有很普通的一面,丰年年发现了。
而丰年年很珍惜。
“向不武一直都是一个很好运的人啊。”薛桥站起身,一边喃喃,一边站起身。
“奶奶,睡了吗?”周清宇立刻道,“晚安。”
“嗯,有些累了。”薛桥道。
进入房门之前,薛桥回过头,看着周清宇很熟练的开始收拾桌子上繁杂的相册、茶水杯一类的杂物。
高大的,健壮的,朝气蓬勃的,自己的孙子,会和丰年年一样真诚的希望陪伴在她的身边吗?
“也不用天天待在家里,出去玩玩也好啊。”薛桥突然道。
周清宇抱着相册转过头:“没关系。”
“你可以多出去和朋友玩玩啊。”薛桥道。
“没事,这里挺好。”
听着周清宇的声音,薛桥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缓缓的半掩住房门。
她的房门不会关上。
这样才不会让人过分担心。
“你睡上铺还是睡下铺?”丰年年站在高低床前,询问擦着湿发刚刚洗完澡的向黎。
向黎看了一眼,道:“下铺吧。”
丰年年没意见,一个翻身上床:“关灯。”
房子里很凉快,因为开了空调,向黎还记得丰年年说过田芸家里一般都有些舍不得开空调的,要节约电费。
“空调关了吗?”向黎问道。
“没关系,不用,关了睡不着。”丰年年早就习惯了在听水公馆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无法由奢入俭。
向黎安静的躺下,在并不是很隔光的窗帘内还能看得清室内,他居然对这里的陈设很熟悉了。
丰年年叹气:“向不武又不回我消息,我今晚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了。”
向黎没有回答,向不武对于回不回消息这件事一直都很随性,丰年年也只是抱怨而不是真的要他的回答。
听到丰年年将手机放到一旁的声音,接着听到了充电声。
要睡了吗?
这个点爷爷应该也睡了吧,所以丰年年才不会再抱着向不武回消息的期待一直玩手机。
不……
为什么不刷短视频了?
“女主角过的还挺好的啊。”突然,在安静中的丰年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也不一定。”向黎缓缓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女主和男主在一起的时候也有无数次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只是最后留下来的快乐的记忆更多吧。”
“掐死对方的冲动?”丰年年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人和人是不同的,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摩擦的。”向黎道。
突然,闭着眼睛催眠的向黎感到一阵怪异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了,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圆滚滚的黑乎乎的一颗脑袋从床头探头看他,那一瞬间向黎心脏都收紧,呼吸瞬间急促。
“你也有想掐死我的时候吗?”从床边探头看向黎的丰年年问道。
“我刚刚就有要掐死你的冲动。”向黎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现在虽然对黑暗的接受度高了,但是丰年年这么一个惊吓他童年阴影都要出来了,向黎差点被气死。
“不明白,我可从来都没有和你还有向不武生气的时候啊。”丰年年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那是因为,你奇葩。”向黎坐起身,将丰年年的脑袋按回去,他真的不想在田芸家里还开个夜灯,有点丢人。
只是……
向黎也发现,明明这么久,明明日夜相处,可丰年年似乎的确没有对他和向不武真正的生气过,更不要说有‘掐死人的冲动’了。
丰年年不是没有脾气,他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会生气,比如向不武输给周文翰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
不敢生气吗?太喜欢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有没有可能,这也是属于生存之道的一种呢,因为依赖着向不武和他在生存,丰年年无意识的压抑了什么吗?
不,不太可能,那可是丰年年。
向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又开始去揣测和思考丰年年的想法了。
观察丰年年,了解丰年年,阅读丰年年,都几乎成为了他每天的必修课。
丰年年突然从上铺下来,看着在黑暗中的影子,向黎无端端心口一紧:“你又打算干嘛?”
然而丰年年却直接躺在了他的身上,侧躺着,手和腿都大咧咧的跨在了他的身上。
“丰年年?”向黎虽然疑惑,但是让开了一点位置让丰年年能躺好。
“要陪你一起睡啊,我们少爷不是怕鬼吗,可是脸皮薄的少爷肯定不愿意开夜灯啊。”丰年年说着,一边蹭在向黎的脖颈边,说话之时的温和吐息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向黎的颈侧。
那柔软的仿佛被触碰一样的感觉让向黎不自觉的僵硬了肌肉。
“你明明不喜欢来这里,为什么每次都要跟着来啊。”丰年年喃喃道。
向黎微微垂眸。
果然丰年年是知道他不喜欢来的,就像是他习惯丰年年的行为表现一样,丰年年也同样习惯阅读他的心思和状态。
他们彼此,都很了解。
向黎没有回答,他们的话题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向黎的脑海中,却回荡着丰年年的问题。
要来这里的理由很多,要看着丰年年不要再捣乱,不要再挑事儿,不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礼貌。
要教育,要教导,要陪伴,要……在一起。
因为总是在一起,在一起这件事就变得过于理所当然。
所以……
向黎有很难诉之于口的,想要和丰年年一起睡到睁开眼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总是会半夜偷跑的丰年年,就好像永远也无法在他睁开眼睛的清晨出现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从恍惚的梦中醒来。
会因为只有自己睡在床铺上,而觉得还是个连环的噩梦。
明明丰年年总是会将他和向不武并排在一起,明明连身边的人都会察觉到他和丰年年之间的亲密,明明丰年年也从来都不曾忽略过他。
只是丰年年做任何事的主旨,始终都只有向不武。
今天恐怕也不是去找周清宇,而是去薛桥那里寻找向不武的,他不知道的过去。
还不忘了要炫耀向不武。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向着不应该的方向发展,向黎猛然咬住了牙关,制止自己逐渐开始纷乱的思维。
无声无息的叹息,向黎越发的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