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 第25章

“先前一直是谢瑜单方面示爱,但直到那时,突然传出了阮绥音和谢瑜的绯闻。”梁亦驰看着手里的报道截图,淡淡道,“并且后来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拍到他们同时出入一间会所。”

陈帆皱眉:“Mercury不可能会和那种人渣€€€€”

“你怎么着急做什么,我们又没下定论。”楚宴笑笑,“还有,你怎么知道谢瑜是个人渣?”

陈帆动了动嘴唇,卡壳了一下才出声:“……我的意思是,Mercury都已经结婚了,他还死缠烂打,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他似乎有所隐瞒,梁亦驰微微眯起眼,正要说什么,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小警官蒋思睿慌慌张张冲进来:“谢、谢瑜他€€€€”

“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梁亦驰蹙眉。

蒋思睿顾不上别的,只是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道:“谢瑜他也、也失踪了!!!”

第0035章 你别要用我受不住的鼻音跟我说话

谢瑜离开后,傅斯舟一杯酒灌下肚,随即便到花园去找阮绥音,转了转前院,没找到,又绕到后院。

后院只打着几个黯淡的白光灯,傅斯舟一眼望过去,没见到人影,正纳闷着要走,却听见侧边的拐角处传来隐约的人声。

傅斯舟放轻脚步走近了些,那头阮绥音辨识度过高的清亮声音突然拔高:“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斯舟立刻停下了脚步,顾闻景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滚出顾家吗?”阮绥音冷声道,“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你也配这么跟我说话了么。”顾闻景脸色阴得没底,向来沉静的眼中都窜出狠意,“是那个从军团中士爬着野路子上来的傅斯舟给你的底气吗?”

阮绥音最讨厌他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依靠家世一路坦途的你要比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傅斯舟高贵吗?”

傅斯舟靠在墙边听着,微微仰起脸,回廊檐下的天使号角轻轻摇曳着,纯白圣洁。

“是,我都忘了,你和他才是同类。”顾闻景说,“父亲把你当作和傅斯舟建立稳固牵连的工具,傅斯舟也只是想借你的力赢得公选,所有人都在利用你!而你,阮绥音,过去甘愿做一个替身,现在又上赶着被利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下贱。”

顾闻景了解阮绥音,不论是美丽外貌、温婉面目还是显赫家世,除了歌声,他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所以顾闻景自顾自地认为,面对傅斯舟时他那副看上去幸福餍足的模样,也是假的。

阮绥音在十二岁那年被领养,由此从洛城孤儿院受人鄙夷的可怜丑孩子摇身一变成了述京顾家尊贵的小少爷。

彼时顾崇的夫人阮薇刚痛失最爱的小儿子顾望景不久,在洛城街头远远望见与顾望景颇为相似的阮绥音便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孩子,就连阮绥音脸上骇人的胎记都被思子心切的她认成了顾望景遭遇车祸时漂亮脸蛋上被灼伤的疤痕。

出于某种慰藉或是哄骗彼时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的阮薇的目的,不过两天时间顾家就从孤儿院领走了阮绥音,带回顾家。

以顾望景的身份活着的那几年,阮绥音为自己能成为他的替身而感到心满意足。

不是因为他能离开那个总散发着阴湿霉味的孤儿院、住进这座华丽的大房子里,不是因为他得以在最好的医院去除掉了脸上丑陋的胎记,也不是因为他能拥有整整一个衣帽间的衣服首饰、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而是因为他能够得到阮薇的爱。

即便阮薇面对他时温柔叫着的是别人的名字,但就算是畸形的爱,他也要。

为此他可以忍受用别人的身份活着,可以忍受顾崇和顾闻景的冷漠,甚至可以忍受徐可阳的霸凌。

现在,他同样庆幸自己能成为顾崇用来交易的工具,因为这场交易让他拥有了傅斯舟这唯一一个无条件站在他身旁、无条件支援他的人,这是他在别人那里连奢望都不敢的。他甘之如饴。

“就算利用,也是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所以麻烦‘哥哥’你不要再越界。”阮绥音冷冷看着顾闻景。

听到阮绥音刻意加重的那两个字,原本就已经理智断线的顾闻景突然失控,一把掐住他脖子把他死死按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我说过别这么叫我€€€€!!”

顾闻景不是没有尝试过告诉阮薇顾望景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的事实。

可当平日总是温声细语的阮薇发疯一般歇斯底里让顾闻景不要再说这种话时,顾闻景明白自己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心甘情愿沉浸在幻境里的人,也没有必要,她已经足够痛苦了。

但顾闻景没办法骗自己。

他厌恶阮绥音心甘情愿顶着别人的身份做一个替身,不满阮绥音为了让自己更像顾望景而染了头发、遮了泪痣、逼自己吃顾望景爱吃的甜品,甚至可以隐去自己的灵动歌喉,扮演一个音痴。

他厌恶阮绥音的逆来顺受、卑微低下。

更厌恶阮绥音如今毫无怨言地将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场交易,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从过去到现在,顾闻景最恨阮绥音的时候,就是他恬不知耻地叫自己“哥哥”的时候。

只不过曾经他是觉得阮绥音一个野种不配和自己扯上关系,后来则是恨这层关系令自己连心声都无法道破。

阮绥音一时间无法呼吸,更说不出话,只能掰着他的手臂徒劳挣扎,眼睛都开始发花时,顾闻景突然被大步跨上前来的人影猛一把拽开。

阮绥音几乎要瘫软在地,却被一把紧紧箍着肩膀撑住身体,他捂住脖子,干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充血的眼睛费力地聚焦,看向眼前的人。

印象中的顾闻景总是很高大,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屑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甚至能越过自己头顶飘向虚空。

“他不是我弟弟。”他总是一遍遍重复这个事实,挺拔的身影像一座山压在阮绥音心头,让阮绥音喘不过气。

而如今,这样的顾闻景却被傅斯舟轻轻松松拽得踉跄几步,重重撞到墙上才勉强站稳时,阮绥音才发现顾闻景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之前还纳闷,绥音这么随和、对所有人都礼貌亲善的人,为什么偏偏和自己的哥哥像陌生人一样。”

傅斯舟将阮绥音拉到自己身后,不冷不热地看向一手扶着墙将领带扯正的顾闻景。

“€€€€现在看来你这种哥哥,的确是不要也罢。”

顾闻景挺直脊背,没分给傅斯舟半个眼神,微垂的眼始终淡漠疏离,明明傅斯舟与他身高持平,他却十分自然地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傅斯舟感到不舒服。

“我从来没承认过他是我弟弟。”顾闻景说。

闻言,阮绥音有些慌乱地瞟了傅斯舟一眼,他神色如常。

没等傅斯舟说话,顾闻景便越过他们快步离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阮绥音捂住领口看向傅斯舟,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所以你们说了什么我不该听的事情么。”傅斯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手替他扣紧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勉强遮住了浮出血点的掐痕。

“谈不上不该。”阮绥音垂了眼,“只是你没必要知道。”

“我认为你的事情,不存在我没必要知道的。”傅斯舟不咸不淡道。

“那你呢,你也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不是吗。”阮绥音说,“我们就接受彼此都有一些秘密吧。”

傅斯舟沉默着与他对视,半晌,才开口:“如果我知道你的事情,就能更好地保护你,比如今晚。”

“€€€€而你没必要知道我的事情,是因为即便你知道,也并不能为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阮绥音微微仰起脸,仰视着他,在他面前阮绥音时常觉得自己很弱小。

“在你看来,为什么你总是在受伤呢,阮绥音。”傅斯舟垂眼看着他,淡淡道,“因为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又谈什么保护别人。”

“你说的对。”阮绥音无可辩驳,垂下了眼睫,轻声说,“只是…如果我能的话,我想我愿意…”

“€€€€即便你不需要…”

金色的光斑在他眼中的湿润里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傅斯舟打赢了这场争辩,却没半点胜利的喜悦。

或许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情绪早就已经被阮绥音绑架。

而在阮绥音的悲伤浪潮中独善其身也成了不切实际的空想。

【作者有话说】

章节标题是容祖儿《烟霞》歌词作词:林夕

第0036章 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

顾家是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虽然不比徐家和沈家家大业大,也不比高家军功赫赫,但顾崇曾任评议院议长、如今又手握已故夫人阮薇家财团的管理大权,而长子顾闻景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在任评议员,前途无量,更不要说现在还出了阮绥音这么个影响力庞大的顶级歌星。

尽管顾崇在夫人去世之后就淡出了公众视野,顾闻景更是行事低调,但顾家的名头在亚联盟北部仍然十分响亮。

顾宅坐落在述京市西的温江江畔,毗邻专门接待高层和外宾的月沼庄园。抵达后,司机下车为傅斯舟和阮绥音打开车门,傅斯舟一脚刚跨下车,身着执事服的管家就迎了上来:“傅首长。”

傅斯舟颔首,目光扫过金色灯光掩映下的顾家大宅。进大门后是一条铺满碎石、两旁种满巨瓣兜兰的宽敞大道,通向一座十分规整的白色别墅,而庭院环绕着别墅而建。

一旁的阮绥音也走过来时,管家看向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却只是简短地躬身示意,什么都没说。

在傅斯舟看来一切从阮绥音的着装就开始古怪。明明是回自己家,他却穿了一身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的深灰色西装,比傅斯舟穿得还要正式,再打个领带,傅斯舟觉得他就可以去参加会议了。

而最离奇的是阮绥音竟跟着管家躬身,傅斯舟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把诧异写在脸上,显然旁边的司机也是一样,但谁都没提出疑问,而傅斯舟也不认为有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他们被领进大厅时,顾崇也握着手杖从台阶上走下来。

和如今在任联盟副军团长的、高泽琛的父亲高峰不同,高峰一看就是一个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将领,矫健、严整、不怒自威;而顾崇显然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政客,同时又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他没什么威势,但仍能让人心生畏惧,因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可能占到分毫的便宜。

傅斯舟走上前,却突然发现阮绥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自己身畔消失,他回过头,阮绥音停在了他身后,仿佛再往前走几步会进入什么攻击范围似的。

傅斯舟没再往前走,但也不能后退,只能站在原地微微弓身:“顾议长。”

“来了。”顾崇走上前来拍拍他肩膀,第一句不问阮绥音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家一趟,不问阮绥音伤好些了没有,而是问傅斯舟后天的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用有太大压力,演讲只是小事,这之后你还是专注着好好把军团的助学项目促成。”顾崇坐到沙发上,“闻景和其他几位评议员去了邻市,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到家,不然你们还能交流交流,毕竟他也算是过来人了。”

“会有机会的。”

傅斯舟和他聊了几句,一直到阮绥音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小声开口:“你们先聊,我去花园走走。”

听到他的声音,顾崇神情凝滞了一下,然后才如梦初醒般,仿佛刚刚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小儿子似的,问他:“伤不碍事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关心担忧的色彩,更像上级的慰问。

“……不要紧,已经好多了。”阮绥音垂下头,没看他。

时至今日,在顾崇面前阮绥音还是会有种本能的胆怯,即便在顾家这些年来阮绥音已经把察言观色学得纯熟,顾崇也非常棘手,因为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顾崇颔首:“你去吧。”

得了准允,阮绥音立马起身,拖着一条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像逃兵。

“其实…”阮绥音消失在视线范围后,傅斯舟开口,“他早就想回来看您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顾崇盯着他,似笑非笑:“是吗。”

傅斯舟哽了一下,他看出来顾崇很清楚自己在说谎。

“你不用替他圆。”顾崇平淡地说,“早年间我事务繁多,在家的时间不多,绥音一直以来都是跟母亲更亲一些,这恐怕都不需要我说,从他执意要改名和她姓就显而易见了。”

傅斯舟点点头,对此半信半疑。

尽管顾崇已经极力去掩饰,但他与阮绥音之间实在太过陌生,那不是一种因为相处时间稀薄而导致的疏离,而是一种因为一方的视而不见和另一方的胆怯退却而产生的距离感,他们像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因为某种不可抗力才不得不顶着父子的身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阮绥音走出大厅便放慢了脚步,顺着回廊慢吞吞地往后花园挪。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