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安继续追查,经历过一整天的跑外勤,€€原研二和伊达航不得不回到自己岗位上待命,安室透也还有组织任务需要完成,先行告别离开。
表面上的警视厅风平浪静,可平静之下的波澜在暗中不断酝酿发酵。
当然,这件事和回到组织基地的波本没什么关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上司突然发来短讯,要求他去一趟C8645基地,有重要任务需要当面派发。
他的长期潜伏任务由白兰地接手,他装作不情愿的模样在前几天已经将事项交接完毕,内心却一直隐藏着一丝不安,就连松田被带走这件事发生后这丝不安也没有得到缓解,反而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这种直觉在他进入基地里达到了顶峰。
他在指定房间里耗费了整整一天,被要求进行了一系列浑身上下详细的体检,还有医生追着询问几点睡几点起,吃饭规律等问题,他被折腾得冷脸,恨不得掉头就走,但是又不放心自己的体检报告不明不白地落进别人手里,干脆一边等需要时间检验的项目一边看自己的部分报告。
器官基本健康,内分泌有点失调,最近熬夜看监控导致的神经衰弱……
“哦,数据不错嘛。”
这两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几乎就响在耳边,安室透瞳孔猛地一缩,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自己下意识转头的反应,而是往旁边一躲,避开对方继续落在报告上的目光才装作不慌不忙的模样转身,似笑非笑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偷看不是君子所为吧?”
太近了。
他再全神贯注看报告也不可能连一个大活人靠近能听不到一点声响,更何况在组织的地盘上他至少留一半心思在周围的环境安全确认上。
所以要么是这个人凭空出现在他的背后,要么就是这个人的身手好到可以实现无声潜行,不管哪一种都非常危险。
不管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代号成员才能进入的区域又自来熟搭话,想必面前的就是他的新上司了。
几息间想通关窍,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反而更加心累了。
道理他都懂,所以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和班长的又一模一样?
对面的男人像是完全不懂组织成员对脖子肩膀的敏感度似的,大方地拍了拍安室透紧绷的肩膀,顺走了那份报告仔细浏览,一边漫不经心地接上他之前的话茬:“任务需要。身体状况不错,看来你很适合这次的任务。”
“哦?愿闻其详。”
安室透努力抛却相似声音对他造成的影响,向自己的上司扔出了试探的话头。
而面容陌生的上级像是不介意这些小动作,直白地解释了任务背景。
“最近新闻关注了吧,在东京塔安装炸弹挟持警察大闹一场的是我们的人,麦卡伦、加拿大冰酒疑似叛变。”身高依旧和友人相仿的仕高利达示意波本看手机,设置的定时文件也适时发送到了手机里,是地图和他们可能会路过落脚的安全屋点。
用着伊达航语气和声线的男人咧嘴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波本,你上位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帮持,回报他们的时候来了。上面那位的意思是由你亲自搜捕并把他们带回来。”
“死活不论。”
“那可真是值得期待,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们恐惧的嘴脸了……不过就我一个人去,有点压榨员工吧?”
斤斤计较的情报贩子波本上线,内心的降谷零习惯性地转了好几个弯:为什么是他,收到扶持身为半个同党,为什么他不在审讯室,难道组织注意到他最近给公安帮忙,而这是试探?
冰冷的语气后男人又轻松地笑起来,甚至该死的爽朗:“当然不是,让情报人员孤军奋战是有点过分,琴酒手下的狙击手苏格兰请愿了这个任务,其他人在组织论坛上发布悬赏令,看有谁愿意去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资金可以报销。”
那群亡命徒很会乐意的。毕竟他们基本奉行着“钱就是天活一天算一天”的思想,只要钱给够,立马就能从躺平咸鱼完成到拎武器出门的恐怖分子的转变。
能追查到友人的踪迹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奇怪的领导让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可对方看完安室透的体检报告就悄然离去,波本一个转头的功夫,对面的大块头就转脸和医生交流去了,显得他才是那个不在乎自己身体的病患。
隐忍的青筋蹦上额头,波本皮笑肉不笑捏紧了那几张纸,几乎要将其捏破。
这项任务来得太巧了。
正好让他有合理的理由和时间去继续追查麦卡伦,偏偏派任务的上司和班长有一样的声线,虽然麦卡伦确实是组织的叛徒,按资料来说还偷了朗姆管理库里的火药€€€€干的好啊€€€€这种人才在组织里是要被千里追杀灌水泥沉塘的,而这一般都是琴酒的活,不知道为什么会轮到他。
再看仕高利达,后者坦然地接打起了电话,见他盯着也只是瞥了一眼:“……对,他临走之前给我帮忙了。有家室是得小心点……”
家室?也是组织成员吗?
怀揣着“琴酒到底去哪了会不会随时出来给自己背刺”“自己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谜团重重的上司又是怎么回事”的忧愁,情报贩子被赶出了基地。
他的体检报告被上司无情扣押,波本阴阳怪气拐弯抹角,想确认自己完不成任务不会要被送进实验室吧,仕高利达以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眼神看了他一会,果断把人赶走了。
作为波本的同位体波本,体检状况居然该死的相似……所以你们到底在打几份工啊。
算了算了,赶紧走。
看着攻击性锋利如出鞘刀锋般毫不收敛波本颜的安室透,假酒版可靠班长就一阵胃疼,仿佛幻视起自己世界的降谷零,通宵赶工第二天还带着风见出外勤,回来的路上就累倒了,还一身杀气眼神凛冽地握着下属的胳膊,嘱咐一定要把他们前去废弃化工厂里的人一网打尽!一定要一次性……
然后被微笑着的景光蒙上白布塞进车里,松田负责押送,司机€€某一脚油门直达医院。
所以早点结束早点休息比较好,破组织007早该破产了。就算进了组织依旧是大家父亲一般包容的班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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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红黑两道同时追杀的麦卡伦和加拿大冰酒激情逃亡中。
难得有合理受伤的机会,后者兴奋过度有些失控,人质自己开车向往远方的途中无意中瞥见的后座满是血色。
麦卡伦一边懊悔就不该由小阵平你自由发挥的,一边默默包扎,发泄过后平静下来的加拿大冰酒镇定地点上一根七星,深吸一口,就好像刚才把场面搞的差点过不了审的不是他一样。
€€原研二没好气地劈手夺烟,自己叼上,含糊不清地说教伤员就不要抽烟了,加拿大冰酒抬脸看着他,目光诚恳真挚:“可以镇痛。”
“……”
€€妥协了。
除了还回去的烟草外还附赠了一个烟吻,司机强烈抗议车上禁止秀恩爱,乘客充耳不闻在研究如何把自己卷进后备箱。
“你明明知道€€一眼能认出来的吧。”同样叼着烟的松田阵平只保留了一只手在方向盘上,是被交警看到会被追三条街的程度,隐隐的焦躁好像被急得原地跺小碎步、眼神紧盯着目标却无法上前的警犬,“不换点别的?”
“总要试试。还有,心疼研二可以直说。”假酒先生还是决定到目的地停车后再操作,免得真的把自己送走。他大概可以理解松田警官的想法,但戏还是要演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每个人都是已经拿好剧本的演员,心知肚明地朝着失败或顺利的清晰未来奔去。
波本暗中潜入调查,公安在他的指挥下在明面查,双线并行,这也查不到哪怕一点生活痕迹的话,他们就该真的怀疑世界观了。
大家认为的被追着跑的配置是两劫匪一人质,人质还处于失语流血昏迷buff中,被挟持着,反抗能力或许是有的,但是在他本身精神不稳定和对方有控制手段的状况下约等于没有。
实际上的跑路三人组:真正战力只有开车飘逸上墙的€€名山,三人平均有两个卷毛战损,伤口还是自己作的,虽然是蒙骗观众和世界意志的必要,但场面一度让高维观测者斯哈斯哈。
故事线未终结的世界不稳定,起码研究了这么久,他们还没有找到无伤带人穿梭世界的方法。所以等找到他们自己私下的安全屋后,松田阵平就会被交到另一个世界的波本那边,两个人一起头秃组织财务。
没错,另一个波本成功混入财务部,主管报销,能获取大量消息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组织上下结构不合理,行动经费、武器保养费和安全屋消耗,大家总有各种各样的混子理由薅组织羊毛。
波本自然是欣然批准,内耗也是一种战略,只是需要上报和做假账耗费的精力也增加了。
话绕回来。
他已经看到地平线的曙光了,所以希望渴望和爱人贴贴的警官先生再忍耐一段时间,小别胜新婚,或许中间可以创造偷偷见面的机会。
……只要能瞒过敏锐的观众们。
安全屋的地址在郊外小屋的地下室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也有网络和电子设备。警官先生只短暂地呆两天,两天后搞完事功成身退的波本就会把他拉走充壮丁,至于搞事造成的社死后果……
就让毫不知情的松田警官承担吧。
重头戏的每日吓唬红方(0/1)由麦卡伦和其对象搭建舞台,血色铺底伤口点缀,胶带封嘴,后备箱的杂物没有刻意拿出太多。
估摸着警视厅快找过来了,手脚被束缚的假酒也被安置在情景里,而麦卡伦则是确认后备箱锁死后原地消失。
他提前回原世界准备更齐全的包扎器具了,争取这次能把卷毛猫关住好好养伤。
“车胎印……树枝折断的痕迹……”
“在这里!”
“他们的车在这里!”
寻人的机动组队员大声呼喊着队友。被随手弃置一般横放的车辆,车毂印也符合遇事紧急刹车后,直接开门弃车而逃的动线。
简单确认车把上没有链接什么一拉开无差别送人上天堂的机关,机动组队员按照流程开始检查车辆内外,期望能获取罪犯的个人信息,头发,皮肤碎屑,或者是小票这类能表现他们路线的证据。
非常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找到。
当队员不由得发出失望的第七次叹息时,一直死寂的后备箱轻微摇晃了一下。
€€原研二也在这次搜寻队伍里,出于公安的推荐和其他原因,他加入了追寻自己幼驯染东奔西走的惶惶日子,在被错误信息误导后无数次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巨大信息源:罪犯曾开走的车辆。
关于车辆可以看出开车人的惯用手,习惯乃至从车辆购买记录或者租用记录来锁定嫌疑人,再不济车内的小物件也可以分析其性格,来判定罪犯最有可能的去向。
大家都十分兴奋,但在€€原警官的平静注视下,再兴奋也保持了理智,依旧带好手套拿好证物袋,双眼如扫描仪一般仔细搜寻。
自从松田警官失踪后,€€原警官就像变成了第二个松田警官一样,就算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也有种一往直前的认真气场。
不如说能成为幼驯染兼大亲友,他们本来就是相似的性格,死咬住线索不松口,面对危难一样镇定,最先刨除感情因素想到的是解决方案,不同的点只不过是松田较为冲动直率,€€原则是会进行更多的思考和犹豫,可能会错过最佳时机,可能理清规律后见缝插针,反而得到了最高分。
要说松田阵平是爆发后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岩浆,那€€原研二就是硫磺上温度逐步上升的温泉。
互相拉扯互相牵制,他们合起来就是最佳拍档,是夜空中相伴携手旋转的双子星。
但反之亦然,如果有一方受伤乃至死亡,另一方就会欣欣向荣地自我发展试图报仇,最后朝着毁灭之路狂奔。
€€原研二已经在这条不妙的路上蠢蠢欲动了,非常需要自己的幼驯染出来灭掉他危险的念头。
但是他的期望里绝对不包含这个€€€€
队员费力撬开的后备箱里蜷缩着、被束缚着的、浑身是血的他。
小阵平。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伤成这样的幼驯染€€€€现在是爱人了,在做警察的那一天就做好受伤的准备了,但他还是私心希望松田不要受伤,而且他们的工种基本只有存活和殉职两种选项,渐渐的,这部分担心也被他埋入心底不见天日。
直到今日被扒到青天白日之下接受炙烤。
被冲击到的警官先生的思绪出现了短暂一瞬的空白。
但是无数次面对狡猾至极的菟丝子的经验让他拦住了准备上前搀扶和解开束缚的队员们。
方向不对。
他把那段被寄来的炫耀录像带不说看了百八十遍也有几十遍,小阵平胳膊上的伤痕是纵条走向,后备箱里的那位是横向多次,更像是自.残.伤。
也是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认了出来,比他们设想地更快,原本不死心的加拿大冰酒也不装了,在众人防备的眼神下慢悠悠坐起,接着拢衣服的动作遮掩住破烂衣物露出的躯干€€€€虽然他也是松田阵平,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有几颗痣这种细节,让€€看到两个人的特征都一模一样就完蛋了!
所以他就着现场的状况直接靠在了后备箱里,姿态闲适:“认出来的也太快了,一点趣味都没有。”
他果然能自行解开束缚。
事先安排好的队员在€€原的手势下全体选择了沉默,对面卷毛青年一只胳膊支在车厢尾部的间隙,撑着下巴,神态和松田阵平看他们训练时绑着负重跑得痛苦喘息露出的嘲笑兼鼓励一模一样:“有点成长嘛。”
话语也一模一样。
但大家还是沉默以对。或许是觉得欺负一群不说话不捧场的人没什么意思,他打了个哈欠:“好心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我身上的伤就是警官先生伤口的复刻版哦,放心吧,组织里很多人喜欢他,他死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