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跟周夫子说过,你和承儿都是他的学生,不日周夫子就要上门。”
话已至此,岁岁拉着一张脸,看起来格外无精打采。
“呜呜,窝不当你鹅子啦!”
“那你想当什么?”
“窝当,泥爹爹,教训泥,给你找夫只,轴你。”
孩子气的话让赫连君泽唇角微微上扬,揉乱岁岁的头发,在他怨念满满眼神注视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
“那你还挺厉害。”
爹爹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可岁岁却控制不住有些炸毛,越想越觉得爹爹在故意嘲讽自己,气到开始乱叫。
“呜呜呜啊啊!”
……
足足花费了三天的时间,岁岁才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生活里又要多出来一个夫子这件事。
甚至在跟在尉迟老将军身边练武时都时常走神,还挨了两下戒尺。
赫连君泽是以未来帝王的标准来培养赫连承,就连夫子也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寻到了最优秀的,负责为他们启蒙的这位周夫子乃是曾经的太子太傅。
清贵世家出身,满朝文臣有大半都师承周夫子。
赫连君泽提前一天晚上跟照顾岁岁的老嬷嬷打了招呼,第二天老嬷嬷没有把岁岁给叫醒,任由他一觉睡到了辰时。
等岁岁睡到自然醒磨磨蹭蹭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老嬷嬷听见屋里传出来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少爷,殿下在出门之前特意嘱托过,今日不必早起,尉迟夫子那边殿下已经打过了招呼。”
已经套上袜子的岁岁听见这句话,又默默用另外一只脚把刚穿好的袜子踢下去,努力蛄蛹身体往被窝里钻。
趴好之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出了被窝,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开口询问道:
“为什么呀?”
自从意识到爹爹就是故意请那些凶巴巴的夫子回来后,岁岁就知道看似好的爹爹实际上就是一肚子的坏水!
蔫坏蔫坏的爹爹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心让自己睡懒觉,肯定是别有目的。
“殿下说,周夫子将在今日午膳后登门。”
岁岁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在听见这句话后,几乎是瞬间就变得黯淡了下去。
脑袋埋在枕头上,委屈的开始呜呜装哭。
“嬷嬷,窝觉得,窝森体不,粟呼。”
老嬷嬷一听见岁岁这么说,瞬间就被吓了一大跳。
“什么?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人请大夫来。”
脚步匆匆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迈过门槛,有些沙哑崩溃的小奶音就从嬷嬷身后传来。
“窝被爹爹气的哇,心里,不粟呼。”
嬷嬷一扭头,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岁岁正伸手捂住心口位置,满脸都写着伤心。
无奈转身走到床边,握住小少爷的手腕帮他挪了下地方,提醒道:
“小少爷,心口在这边呢。”
“哦。”
岁岁应了一声,面不改色换个地方捂着。
一听用完午膳就要见到周夫子了,岁岁压根儿就不想起床,就硬是赖在那里,甚至还想着再凶的夫子,也不能直接把他从床上薅起来吧!
赫连承那边也提前有人跟他打了招呼,特意换上一身更得体的衣服,亲自过来找哥哥一起。
“哥哥,你还没有起床吗?”
听见弟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岁岁默默又往被窝里面钻了钻,还在那里小声念叨。
“康不见窝,康不见窝。”
照顾岁岁的老嬷嬷跟赫连承说了几句,赫连承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蹲下,把被子掀开一道缝,好奇盯着里面看。
确定哥哥是醒着的后,赫连承这才开口道:
“哥哥,该起床了,再过一会儿周夫子就该上门来了。”
弟弟都过来找自己,岁岁无奈叹了一口气后慢吞吞往外爬。
为了在弟弟面前看起来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子,岁岁甚至没有让嬷嬷帮忙,自己把衣服给穿好后提了提裤子。
一双手背在身后,自认为现在肯定像爹爹一样稳重。
结果还没走两步路,岁岁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裤子正在往下掉,下意识想伸手去拽,结果还是没抓住,白嫩的双腿就这样露了出来。
老嬷嬷强忍着笑意帮他整理衣服,赫连承盯着哥哥通红的耳朵,清咳了一声后认真说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岁岁气得脸涨到通红,小嘴一瘪,在脑海中牢牢提醒自己如果掉眼泪的话真的会很丢人,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由于两个人院子隔着一段距离,赫连承就直接跟哥哥一起用了午膳。
竹倾将他们带到王府另外一个僻静些的小院子里候着,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就走了进来。
苍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也已经全白,光看面相就知道是个不好招惹的老头。
岁岁本来有些散漫的站姿,在见到夫子的瞬间就不自觉变得端正起来,跟弟弟一起喊了一声夫子好。
周夫子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孩子,轻轻点了点头。
“嗯。”
声音里不辨喜怒,让岁岁心跳的有些快。
在见到周夫子之前,岁岁心中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万一爹爹心疼他,只选了一个凶巴巴的夫子呢?
万一新的夫子年轻,知道他是王府小柿子就对他手下留情呢!
所有的侥幸心理在看见周夫子的瞬间碎成一片片,脑袋里甚至不敢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念头。
由于周夫子岁数大了的原因,十多年前就已经告老还乡,赫连君泽将他请回京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周夫子能教出如此多优秀的学生,在教育一道上的确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很清楚像岁岁这么大的孩童,心性都偏幼稚。
严师出高徒,在某些情况下是正确的。
院子是赫连君泽提前吩咐人布置好的,岁岁走到自己的桌子后坐下。
书童将文房四宝端到了他们的书桌上,周夫子先教他们认识笔墨纸砚。
对于岁岁来说,这可比在外面哼哧哼哧跑轻松得多,心也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下来。
提着的气卸去,坐姿看起来有些散漫。
下一瞬手上拿着戒尺的周夫子就走到了岁岁的身边,用戒尺对着他的后腰处轻轻碰了碰。
“坐姿要端正。”
就算隔着一层衣服,岁岁也能感受到从戒尺上透露出的冰凉感,被吓得立刻坐的十分端正。
“是,窝几道了。”
毕竟是给他们开蒙,周夫子并没有教太复杂的东西,只是先让他们在纸上练笔画。
一开始岁岁还觉得挺简单,可随着重复一件事的次数太多,就觉得有些乏味无趣。
本身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一个人,落笔的动作逐渐变慢,甚至还悄悄去偷看弟弟。
赫连承的定力明显要比岁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就算只是在白纸上面画横线这么简单的事,他也照样能提起十二分的专注。
看弟弟脸上的表情如此认真,岁岁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不都是画横线么?哪里有趣了?
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观察弟弟身上的岁岁,压根儿没意识到周夫子已经在他身边站定。
等岁岁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夫子已经不知道在他身边站了多长时间,直接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哇啊。”
周夫子听着岁岁被吓出来的怪叫声,等他坐端正了之后才问道:
“可是对旁人的功课更感兴趣?”
明明周夫子只是面无表情,可岁岁却被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说话。”
周夫子再次开口,岁岁才犹豫着轻轻点头。
“嗯……”
“今日不将这一沓纸写完,不许离开。”
周夫子转身拿起一沓白纸放在岁岁面前的桌子上,用戒尺轻轻敲了敲桌子,抓住岁岁的右手。
猜到他是想打自己,岁岁下意识就把自己的手往回缩。
看见岁岁居然还敢躲,周夫子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戒尺狠狠敲了一下桌子,发出的巨响让赫连承都被吓了一跳。
“少爷,你是对老夫有什么意见么?”
岁岁迅速摇头,右手又往后面缩了缩,颤颤巍巍将左手递到了夫子的面前,被吓得声音里都多出了几分哭腔。
“窝,窝揍是,想让夫只,打介一只手。”
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厚厚一沓白纸,岁岁哪里舍得让夫子打自己的宝贝右手。
挨完打后,难不成要用左手来写完么。
周夫子盯着他一直在发抖的小手,用戒尺不轻不重的打了两下。
虽然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岁岁依旧感觉到手被打的微微发麻。
“坐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