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起来,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呢,吉他要不要带?”
“吉他留在这里,这样你看到它就想到我,等寒假回来我一定把歌写好了,到时候我要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唱给你听。”
秦越把人赶到一边,林钦舟就抱着一碗沙冰吃,时不时喂秦越一口,说到自己的歌时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得意洋洋,昂起下巴的小动作很可爱。
“嗯。”秦越低头将两件T恤叠好,“我等着。”
“哥。”林钦舟学着秦越刚才捏自己耳朵的样子也去捏秦越的,而他刚捧过沙冰,指尖很凉,秦越下意识躲了,林钦舟便俯身过去,迅速在被自己捏过的地方亲了一下,坑坑坑地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秦越耳朵,时不时地来那么一下,秦越嫌他烦,拍他,他就飞快躲开,绕着秦越溜达一会儿,然后又跑过来抓秦越头发。
秦越都没脾气了:“好好当个人很难吗?”
“哥你变了。”林钦舟故作伤心,“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秦越喉咙里漏出声笑,林钦舟又一次靠近的时候一把将人捉住:“过来吧你!”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秦越提着行李箱送林钦舟到轮渡口,叮嘱他:“好好上课,认真写作业。”
“噢。”林钦舟恹恹的。
昨天他还有心情逗他哥,等到真要走了,就彻底蔫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惨的人,才追到心上人没两天,就要被迫分居两地,还是好几个月。
而且他甚至不能在临走前和他哥讨一个道别的吻。
简直没天理。
“哥,寒假我就回来,你要€€€€”他妈站在不远处打电话,林钦舟眼神飞快地在她身上扫过,然后压着声音朝他哥撒娇,“你要记得想我,每天都要想。”
秦越点点头,克制着:“嗯。”
林钦舟自己鼻子发酸,一抬头发现他哥同样红着眼圈。
像这样的分别他们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他哥一向是很平静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展露这样的浓烈的情绪,林钦舟很受用,同时心里更舍不得了。
他甚至想要么干脆一辈子待在珊瑚屿算了,他想陪着他哥,哪里都不去,反正开民宿也不需要上大学。
但这样的念头也就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要是真敢说出来,不用他妈说什么,秦越就先揍他了。
“舟舟。”那边,林珑已经打完电话,催促道,“差不多了,走了。”
林钦舟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哥,那我走了。”
“嗯,走吧,别哭,别难过,我们还有很多个夏天。”秦越说。
林钦舟用力吸了吸鼻子:“嗯,反正我寒假就回来,但你也得想我。”
秦越笑道:“好,想你。”
那时候的两人是真以为还有很多很多个夏天等着他们,可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夏天。
所有的一切,都将戛然而止在不久之后的那个冬天。
那年冬天气温特别低,南方许多城市都出现很严重的寒潮,林钦舟在东城冻得瑟瑟发抖,给他哥打电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哥,我明天中午就回来了,你记得来渡口接我。”
按照林钦舟的意思,他当然是想一放寒假就回来珊瑚屿找他哥,但他妈把他塞一个很厉害的老师那里练了半个月琴,到小年夜当天才结束,林钦舟一出那老师家,就给秦越打了电话,委委屈屈地抱怨。
秦越其实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少爷在电话里不知道多少遍,但他没觉得不耐烦,很耐心地听着:“好,来接你,路上小心。”
“嗯。哥,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想。”
一个字就把林钦舟哄得高高兴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北风呼啸,林钦舟站在路边等公交,整个人被帽子、口罩、围巾,和厚厚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冷,风跟能吹进骨头缝里一样。
“阿嚏€€€€阿嚏€€€€”他一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瓮声瓮气地说,“哥,天好冷,你明天出来要多穿点,别感冒了。”
秦越笑着“嗯”了一声,然后问他,“车还没来?”
“是啊,不过快了,还有三站。”林钦舟吸了吸鼻子,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说,“哥,我前两天又学了首新歌,明天唱给你听……”
这半年期间,一对小情侣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林钦舟这边忙着适应大学生活,秦越这边又要照顾姥姥、经营民宿,都比想象中要忙。
见不到面的时间里,电话和消息却是一天都没断过,多数时间都是林钦舟打过去,晚自习结束的路上,他会边走路边给秦越打电话。
和室友吃火锅、看电影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拍照和他哥分享,或者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段子、小视频,都会马上就转发给他哥。
总之就是不管吃什么、做什么、看到什么,他好像都想让他哥知道。好像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弥补无法见到那个人的遗憾和想念。
林钦舟头一次觉得东城原来离珊瑚屿那么远。
“对了哥,姥姥怎么样了?”
窦晓花一个月前受了场风寒,好了之后也还是断断续续的咳嗽,林钦舟在电话里问过几次,让她去医院再做个检查,但老太太是驴脾气,说不听,俩孙子连着劝都不行。秦越就给她买了梨回来熬冰糖雪梨吃。
好是好了些,但上周林钦舟跟老太太通电话的时候还是能听见咳嗽。
“好多了。”
“那就好。”林钦舟说。“哥,公交好像要来了,先不说了,待会儿再找你。”
“好,车上小心点,到家给我消息。”
第72章
秦越这时候正坐在院子里,挂了电话之后盯着手机屏幕晃了一会神,连姥姥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没发现€€€€
“又是小舟电话啊?”窦晓花说。
“姥、姥姥。”秦越下意识垂眼。
窦晓花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眯眯道:“怎么了,是不是姥姥吓到你了?”
“没。”秦越连忙否认,“外面冷,您怎么出来了?”
“知道冷你还在外面坐这么老半天,电话有什么不好在屋里讲的,怕我这个老太婆听见啊?”
秦越苦笑道:“姥姥、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敢啊?”
窦晓花哼哼几声,憋着笑道:“那可说不准……”接着又说,“小秦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越原本用手指按着手机一角,在圆桌上转圈,闻言眉尖一跳,猛地顿住手。
他压下汹涌的心跳,故作平静道:“姥姥,没有的事。”
窦晓花不知信了没有,短暂的没有开口。
“姥姥,我还是扶您进去吧,感冒才好没多久呢,不能再受凉。”
“也好。”窦晓花答应道。快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说,“小舟是明天下午回来啊?”
秦越说:“嗯,大概一点多,刚在电话里他还说想您呢,想吃您做的炸春卷。”
“哎哟哟,那混小子哪是想我啊,他那是想你,以前我可没见他过年回来。”窦晓花笑说。一会儿后笑容敛下去一些,她握着秦越的手,欲言又止,“小秦啊,你和小舟,你们俩……”
秦越的心脏又开始狂跳:“姥姥?”
但窦晓花却在这时候拍拍他手背,说:“以前啊,都是我老太婆一个人住在这里,现在有你们啊,真好、真好……”
林珑有自己的新家,本身又忙,当然很少回珊瑚屿,林钦舟基本也只在暑假才回来,甚至于因为过年,民宿里连游客都很少,本该热热闹闹的春节,老太太却孤零零的守着那么大一个空房,可想而知心里有多难受。
秦越心里有些发酸,反过来握住老太太的手:“姥姥,以后我都陪着您。”
窦晓花欣慰地笑笑:“好。”
等回了房里,秦越将老太太扶上床,看见床头柜上的药:“姥姥,今天的药吃了吧?”
“吃了吃了。”窦晓花顺着他的视线,“别担心,姥姥老了,身体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些问题,就是个机器用久了零件都容易坏,更何况是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越不爱听她说这些:“姥姥。”
“好啦好啦,”窦晓花笑说,“嘴巴撅得都可以挂酱油壶了,我不说就是了,不过这事还是先别让小舟知道,等过两天再说。”
“那到时候您一定得跟我去医院。”
姥姥的感冒其实还没好,这几天甚至频繁头晕,今天早上就又晕了一次。当时两个人正在厨房忙早餐,姥姥从柴火肚前起身时差点撞墙上,把秦越吓得不轻。
所以秦越这回不顺着她,坚持要带她去医院,窦晓花却说:“哪有人除夕往医院跑的,估计就是血压有点高,老了都这样,等年后再说吧。”
秦越就问她要了个保证,她也答应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肯定去,”现在听秦越又提这事,窦晓花笑得不行,“我又不是小舟,我还能赖账不成,等过了年初一,你俩一块儿陪我去、监督着我,成么……”
除夕当天天气不怎么好,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压着大片乌云,气温比平日还要低上几度,差不多能有零下五六度。这在珊瑚屿是很罕见的低温天气。
秦越提早半小时等在轮渡口,怕林钦舟没有好好穿衣服,他还特地带了身羽绒服。
结果船一靠岸,他就看见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大红围巾、大红帽子的雪团子冲在第一个飞奔下来,大老远就开始喊€€€€
“哥€€€€”
“秦越€€€€”
秦越不知怎么就忍不住开始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雪团子拉着行李箱离他越来越近,却在靠他很近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
小少爷半张脸埋在围巾后面,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哥。”
秦越伸开手,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示意他:“过来。”
林钦舟便迅速扑过去,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架在他腰间,以树袋熊的姿势挂在了秦越身上。
趁别人不注意,他一口咬住秦越耳朵:“哥,你笑什么?”
秦越还是笑:“没什么。”
“是不是见到我太开心了?”小少爷却得意得不行,“哥,你想不想我,我太想你了,想得不行,晚上睡觉梦的都是你,想见你,想吻你……”
小雪球也不怕把自己烧化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直白露.骨,秦越都快招架不住,双手拖住他屁股,往上掂了掂,“下来,当心摔了。”
林钦舟自然不肯。他想他哥想得快疯了,好不容易见着了面,只想和人紧紧贴着,说什么也不愿意撒手。“不要,就要贴着。”
“那先下来,背你回去,这样成吗?”秦越无奈道。
这样倒是可以。林钦舟从他哥怀里跳下来,迅速转到他身后,趁着他哥微微弯腰的同时麻利地跳了上去,张口就是一句甜言蜜语:“哥,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更好看了。”又说。“不过我哥永远好看,今天比昨天好看,明天比今天好看。”
偏偏他语气很认真,似乎真是这么觉得的。
秦越又笑得不行,故意往岸边走,吓唬他:“够了啊,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你丢海里去。”
这趟轮渡人不多,稀稀拉拉五六个人,都是陌生面孔,林钦舟简直是肆无忌惮,紧搂着他哥脖子,把脸贴过去:“我不信,你才舍不得。而且我夸我男朋友呢,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还挺理直气壮。秦越笑弯了眉眼,没搭腔。林钦舟不大高兴地用脚尖勾勾他大腿:“哥, 你都还没说你想我,所以你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