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笑道“想多了, 世上哪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只可惜C国的烤鸭和涮羊肉, 都没有他的份了。待会儿比完赛，我带你去下馆子，我们好好拍几张照片, 发给他。”
阿廖沙苦着脸说道“比完赛下馆子呢, 我都不知道，怎么从冰场上走下来。这个赛季也太恐怖了吧。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梁舒笑着拍了拍，阿廖沙蜷成一团的背肌说道“你的节目可是我编的呢, 梁氏出品必是精品，别给我砸招牌呀”。
周庆友善地提醒道。“阿廖沙你要准备上场了, 你是第一个。 ”
可怜的阿廖沙生无可恋地走向冰场。
梁舒的三个四周跳配置面世后，男单赛场成了黑暗森林。大家都不知道，对手在新赛季会上什么火星难度，只好在休赛季拼命地鸡自己。结果就是，短短一个赛季，所有人的难度都大幅提高。
阿廖沙在巨大的难度鸿沟面前瑟瑟发抖。他只是勉强有吊杆4T的人，为什么要进入大佬中间的战斗。
梁舒为阿廖沙选择的短节目曲目是《Take five》。这几乎是最家喻户晓的爵士乐曲。五拍子的节奏，赋予了乐曲更加自由的律动。
阿廖沙之前按照R国传统滑古典曲目，总是满身的违和感。他一直被冰迷吐槽，像一只西伯利亚大笨熊。
梁舒一针见血看出了问题。
阿廖沙人高马大，天性上带有喜感和张扬，与内敛的古典曲目不搭，但他非常适合自由雅痞的爵士元素。现在他仿佛被这支曲目开了窍，傻兮兮地露齿笑，竟然有那么一点迷人。
萨克斯的游走又自由又骚气，阿廖沙在鼓点重音上3A落冰。
经过了一个休赛季的加强训练，阿廖沙的3A高远飘逸，妥妥的GOE杀手。
接下来的3Lz和3F也完成的非常出色，裁判给出了不错的GOE。
阿廖沙彻底放开了。他开心的笑容感染了热情好客的C国观众，就连阿廖沙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这个流里流气的动作，竟然也合乎情境。
完美三周套短节目，妥妥的小精品。
R国主教练也满意地点点头。R国是花滑大国，无论是世锦赛还是奥运会，都常有三个名额参赛。虽然霍伊尔和伊柳沙为R国男单提供了双保险，但是有一个强力的三哥也很不错。他决定让阿廖沙和梁舒处好关系。梁舒的编舞名额紧张。能走后门预定一个名额，可是天大的好事。想到这里，他越看越觉得阿廖沙顺眼。
阿廖沙没等下冰就冲到场边。他兴奋的把梁舒整个人托起来，告诉全场观众，梁舒是让自己脱胎换骨的最大功臣。
冰迷孙婷婷惊呼道“难道传闻是真的？梁舒帮助了阿廖沙完成了他新赛季的编舞？”
“不会吧，G国太子布莱克，在公布选曲的直播中盖章了。他和阿廖沙新赛季的编舞是一个人。新编舞是一位年轻且无与伦比的编舞大师。从成品来看确实如此。布莱克拿到了G国杯的冠军，连傻憨憨阿廖沙也脱胎换骨了。”旁边的冰迷谨慎地说。
“讲真，全世界冰迷都在找这位神秘编舞师，好求他给自家哥哥姐姐编舞。现在神秘编舞的身份爆出去，就会立刻被大笔金钱砸死。”
孙婷婷点点头道“鹿谦在采访中说，梁舒上赛季的完美发挥是靠了山本教练的编舞。但是本赛季梁舒没有继续找山本教练。我们亮晶晶们心里也很没底。”
孙婷婷还有一些没说出来。日前在鹿谦向媒体明示暗示后，亮晶晶们的日子就变得难过。山本教练公开向媒体宣称，某些上赛季靠他的编舞取得优秀成果的运动员，得了一点小成绩就傲慢起来，拒绝了他的帮助。这话一出，很多人就猜山本教练暗指梁舒。
另一边梁舒的冰迷们，心中也很没底。按照常理，在休赛季的中期，就会陆续透露选手的选曲和编舞。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梁舒的选曲是什么，编舞师是谁。有好事者扒了几位一线编舞的行程，没有一个能和梁舒对上。山本教练的职责慢慢在冰迷心里落在了实处。
这些天，鹿谦的粉丝全员上阵，对梁舒冷嘲热讽，诅咒他如此托大忘恩负义，在比赛中一定抽风抽遍全场。而亮晶晶们，苦于没有证据，左支右绌艰难应付。
******
下一位上场的就是A国的鹿谦。他刚在A国站斩获了一枚银牌，风头正劲。在国际滑联秘书长弗兰克林的授意下，鹿谦的高清大图在官网首页置顶了一周。众冰迷惊呼，鹿谦即将上位。
鹿谦回到冰钻后，一改原先的低调作风，直接让山本教练做了他的主管教练。
山本教练搭着鹿谦的肩膀低声说“只要你稳得住，就一定能得前两名。当然，最重要的是干掉梁舒。在C国主场，血洗梁舒，一定很有意思。”
鹿谦冷笑道“梁舒，那个傻子？他们已经输了，输在了去年世锦赛的晚宴。山本教练，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个赛季对于山本教练来说，可谓流年不利。他作为屈指可数的一线编舞，每年休赛季都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钱。可是今年他的老客户们纷纷没了动静，哪怕他暗示价格可以商量，都没有凑上来的意愿。
当山本教练前些天知道，这批人全都买了梁舒编的节目时，他彻底破防了。冰钻教练的薪酬不多，山本教练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高昂的编舞费。梁舒卡住了他的脖子。
愤怒的山本当天就在网上发疯。他挨个炮轰前主顾们忘恩负义，并且恶毒地诅咒他们在新赛季扑街。但是冰迷们在精神吃瓜后发现，这无非就是做不成买卖，跑到网上耍赖皮的行为，纷纷谴责山本不讲武德。山本教练今年仅剩的几个客户，都在他发疯后被吓跑。
山本以往出手阔绰，豪车名表随便买。如今坚决接受不了消费降级。他答应了鹿谦联手的请求，加入他的核心团队，捧红鹿谦，同时报复梁舒。
最让山本愤怒的是上个月，布莱克在夺冠后感谢编舞。他为布莱克编了三个赛季的节目，却从未收到过感谢。而今布莱克宣称，新编舞让他找到了自我。这无疑扇了山本一个巨大的巴掌。
可他偏偏有气无法撒。客户们对梁舒出品赞不绝口。大家尝过甜头之后，都想焊死车门，免得自己没名额。所以梁舒的编舞技能并没有大范围公开。
如果山本公开辱骂梁舒和布莱克。那不是告诉大家，梁舒就是那位实力超群的编舞。生生让对方踩着自己，成为花滑编舞第一人？
山本教练考虑再三，决定暂时忍耐。他一肚子火撒不出来，就像跳蚤一样，跟记者们打哑谜，用内涵梁舒来撒气。但是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实锤的暗示，只能沦为坊间八卦。
就这样，在两方的默契下，梁舒是顶级编舞的事被瞒了下来，只有圈中的小范围知道。
当然山本今年也有收获。波琳娜教练在A国和C国之间两头跑，很多事情兼顾不到，他作为男队教练，顺势蚕食了不少权利，刮了一些油水。山本教练对鹿谦的过度偏袒，和唯我独尊的政策，让很多冰钻运动员不满。
击垮梁舒，重获TOP编舞地位，稳定冰钻局势，迫在眉睫。
因此，山本格外需要一场大胜。
鹿谦没有余力练习新节目。本赛季依然沿用青年组的短节目《圣母颂》。
山本教练在鹿谦的节目上下足了功夫。他们追求极致的简洁高效，每动一下都是奔着得分去的，坚决不在无谓的地方浪费体力。当然，节目呈现美观程度，就足以令人瞌睡了。
第一跳，3A。鹿谦依然运用了世青赛的技术，在刀尖转过半周后，起跳离开冰面。
现场观众发出困惑的声音，为什么同样是3A，但是阿廖沙的3A要震撼得多。梁爸梁妈面面相觑。他们曾在训练馆里见过儿子跳3A，那视觉冲击力，足以让临近的人后仰身体。
鹿谦自信地一笑。有国家滑联的大佬在背后保驾护航，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梁舒你不是会跳3A，会跳4S吗？那就去跳呀。跳的那么高，转那么多圈，一定会有失误。我每个动作都比你少转了将近一圈呢，必然是全场最稳定的人。一样的难度，我比你稳定，你拿什么跟我比？
随后，鹿谦迎来了第二跳4T。他的4T在成年组亮相了四次，成功率75%，甚至超过了以4T出名的霍伊尔。这也是他肖想总决赛名额的重要依仗。
鹿谦左脚点冰，随即以点冰脚为圆心，旋转了大半周才腾空。
阿廖沙愤怒地砸掉了一瓶水，“如果是这样跳，我13岁就能出4T了。四周跳是花滑男单的荣耀，不容他玷污。”
波琳娜教练简直不敢相信，冰钻俱乐部出身的运动员，居然学了这样不干不净的技术。“鹿谦刚进冰钻的时候，没有偷周的毛病。他从小请了A国知名教练打基础，不可能留下技术问题。”
“那就只能是他个人的选择了。”梁舒的脸绷得很紧，对他来说，现场看到职业运动员，这样破坏花滑技术的根基，实在令人愤怒。
“耻辱，这是冰钻俱乐部的耻辱。”波琳娜怒不可遏。一旦真相大白，鹿谦毁掉的不但是自己，还有冰钻俱乐部辛辛苦苦维持的名誉。
台上的观众也是同样的困惑。鹿谦的4T连让人惊呼的冲动都没有。所有人都大失所望。若不是知道，这是成年组比赛，不可能出现3T单跳的编排，大家就要怀疑自己的周数输错了一圈。
不过裁判很快给出了答案。
4T BV（基础分）：10.5 GOE（执行分）：0.8
裁判甚至还给了正数的GOE，予以奖励。
鹿谦满带着笑容结束了比赛。他无视波琳娜教练喷射的怒火，随着山本教练，直径走向等分区。
技术分（T分）：53.4
节目内容分（P分） ：45.7
短节目得分：99.1 鹿谦超过了阿廖沙，排名第一。
看台上懂行的冰迷们一片哗然。孙婷婷气得捏扁了水瓶。梁妈转头问道“小姑娘，这个分数很高吗？梁舒会不会有压力呀”
孙婷婷苦涩地说“这个分数非常高，只比短节目世界纪录低三分。梁舒现在压力一定很大，他在世青赛的红磨坊同样上了一个四周跳，得分是96.6，比鹿谦低两分多。”
第44章 4Lz
梁爸安慰道“升入成年组后, 梁舒的节目内容分应该会高一点了。”
孙婷婷想起两人赛前的采访争端。如果梁舒在短节目输给了鹿谦，那么赛前的言论必将被翻出来鞭尸。没人记得梁舒是世青赛的英雄，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梁舒的狂妄搞输了比赛, 对他彻底失望。
孙婷婷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吧，但愿梁舒的新编舞能给力。”
梁妈眨眨眼睛说道“我向你保证, 梁舒的编舞是最棒的。”
运动员备战区的气氛也很奇怪，大家都是行家, 细想一下就能明白鹿谦的把戏。阿廖沙缩在角落里, 闷着头说“虽然我没有四周跳, 但是我觉得我的节目比他精彩多了，干净多了。”
梁舒理了理大毛熊的头毛，“我知道，观众们也知道, 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但是裁判的分数就摆在那里。这就是竞技体育。”
梁舒目光悠远。前世他在冰上纵横十余年，遇到的事情数不胜数。明显偏心的判罚又怎么样？
不服气就自己滑爆它。
伊柳沙咬紧嘴唇。鹿谦的高分短节目, 让他压力剧增。
鹿谦和伊柳沙都在之前的比赛手握银牌，也都参加了C国杯。今年能否进入总决赛, 全看第二场的成绩。他们是彼此拿到总决赛门票的最大障碍。如果他们其中一人得金, 那么总决赛就稳了。如果得到铜牌，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曲调诙谐幽默的《卓别林组曲》响起，带领我们走向好莱坞的默片黄金时代。伊柳沙第一个,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跳跃要来了。
4T！伊柳沙的点冰干脆利落。
落冰了, 众人为这个完美的四周跳欢呼！这才是四周跳的冲击力！
虽然伊柳沙帅气沉静的脸庞，和卓别林式的表演风格不适配。但是快节奏的短节目成功把场子搞热了。
第二跳，3A。如果这一跳他依然能够成功, 就坐稳了短节目前三名。
跳空了？
伊柳沙把3A跳空成了踉踉跄跄的1A，直接损失了8.5分。R国教练在场边双手抱头, 怒吼出声。
随后伊柳沙在惊慌之下，第三跳只跳了3Lz，忘了后面要接3T，损失了连跳分数。他的短节目在数错并罚下，已经不剩什么技术分。
在关键时刻失误的伊柳沙非常懊悔，他下冰后一个人走到等分区，低着头抱着水杯。R国教练叉着腰指着伊柳沙怒吼。伊柳沙把毛巾搭在脸上，没有去辩驳。
或许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或许他太急于从师兄手上接下R国花滑的担子。但是不论怎样，他都失败了。C国杯的旅程已经画上了句号，他没有希望前往年底的总决赛。
裁判这次没有对他太宽容，伊柳沙最终的得分仅仅为82.6分。落后于鹿谦和阿廖沙排名第三。稳坐流动冠军宝座的鹿谦心情大好。
鹿谦再也掩饰不住他的笑容。这次击败了伊柳沙，下一个就是梁舒。总决赛的门票在向他招手。弗兰克林秘书长保证，只要进入了总决赛，他就能坐稳花滑男单的第一梯队。
鹿谦舔了舔后牙。他仿佛看到了梁舒痛哭流涕地向主场观众们谢罪。那一定是很美丽的一幕呢。
这时，体育馆内响起播报“下一位上场的选手，C国梁舒。”冰场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C国人一向热情礼貌，他们愿意给所有选手鼓励的掌声。但是他们声嘶力竭地呐喊，和最真挚的爱，只会献给一个人。
C国，梁舒。
梁爸和冰迷们一起挥舞着手幅，为儿子加油。梁妈捂着心脏，已经不敢看冰场。她拽着老伴的袖子说道“怎么办，我紧张得心快跳出来了。”
梁爸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你要相信孩子，相信他这半年的苦练。”梁妈想起儿子，点了点头。梁爸梁妈这赛季是看着梁舒练过来的。他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晨跑，大晚上泡在理疗室，难得的休假还要在家里加训。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超额的努力，足可以给人信心。
梁舒在欢呼声中上场，半年过去他的身量长高了一些，下颌线更加分明。他穿着横纹衬衫套马甲，丝毫没有油腻之气，反而衬的腰细腿长。梁舒在开场前临时决定，在左脸颊抹了三道白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更衬的他眉目€€艳，顾盼生辉。波琳娜教练原本担心妆容过于大胆，如今看来恰如其分。
梁舒的短节目选曲是电影《大路》的电影原音。《大路》是意大利导演费里尼的重要作品，在世界影史中占有极其重要地位。影片催人泪下，他妻子所饰演的傻傻的流浪艺人杰索米娜尤为动人。梁舒设计的白色抹痕，正是电影中马戏团元素的抽象表达。
梁舒深吸一口气，成年组赛季的第一场，务必打出一个开门红。
当轻微弱智的杰索米娜，从敞篷车中拿出小号，故事就开始了。流浪艺人，不配有爱，不配谈恨。卑微的生命一路向前，什么都留不住。
梁舒双手遮住了眼睛，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那是杂耍艺人的笑容，又无奈又悲凉。他伴着大气深沉的琴音，转身滑行。
第一跳，他要尝试从未在正式比赛完成过的4Lz。这是他前世的最高难度跳跃，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Lz跳在同周数的跳跃中，分值最高，这就证明它是最难的一个跳跃。
不需要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