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单比赛的正菜还没上，从各地赶来的观众们就笑得合不拢嘴。稍事休息后，男单运动员准备上场, 大家熟悉的R国阿廖沙，J国平出€€太, G国三哥斯诺。可怜斯诺去年还是G国男单二号种子，大魔王复出后, 秒变三哥。
观众席上响起欢呼声, 口哨声。通道打开，梁舒一马当先带着刘深和常斌走出来。他们整整齐齐地穿着长袖队服，带着头戴式耳机, 向观众们招了招手, 就坐稳调整状态。
之前不少人有疑虑，不知道有没有威严当得起队长，他用霸气的开场回应大家。
他就是C国花滑队的队长。
梁舒整整半年没停过训练, 身上最后的一点多余脂肪都消失不见了。十几岁的男孩子抽条最是迅速，可他就像平白被拉长了身高一样, 只长个子不长宽度。梁舒是天生的小骨架，骨骼量感极小，哪怕长了个子也保持了鹿一般的灵巧动感。
两年的赛场征战，让他的气质多了血与火的侵略性。他的轮廓更加锋利，眉骨利落，鼻子秀挺，下颌线清晰，每一处的线条都像是被上帝亲吻过的。但是他眼下的脸颊上，还存留一点点奶膘，中和了凛冽感。
孙婷婷单手捂住胸口。一年没见，梁舒怎么变帅了？果然岁月不欺美人，每一年的梁舒都是新的颜值巅峰。
现在的梁舒就是在诠释少年感这个词。恣意和昂扬简直能从他的眼角眉梢中跑出来。换句话说，梁舒的相貌底子，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美人。但是现在他是大美人了，会蛊人了，有独特的气场了。原先定力好的人，尚且能单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如今和他对视一眼，就会陷入他的魅力之中。
有的人天生就是一把名剑。要用鲜血炼上最后一炉，要用汗水淬上银白的刀身，最后用金色的荣誉，撒上一把石英砂。
现在名剑已成，在剑鞘里嗡嗡作响，只待在几千人的目光下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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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斌小声对刘深说“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说不用怕其他国家选手施加压力了。合着咱自家队长就是赛场上最大的压力怪，我现在后背冷飕飕的，觉得他随时会把我祭旗。”
“我跟他比全锦赛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后来习惯了，品出好处了。上场后各种摄像机什么的，完全没有队长的目光恐怖嘛。什么主场压力，都是小case。”
大奖赛的分站赛选手不多，没一会就到了刘深上场的时间。
体育馆的广播热情地介绍道“下面上场的选手是C国刘深，他今年刚升入成年组，在此前参加的B级赛中都取得了好成绩。作为C国花滑国家队的一员，他希望以C国杯为起点，开启自己的A级赛生涯。”
刘深的两套节目依然采用了青年组时梁舒给他编排的两套。在梁舒的精心改造下，短节目《爱乐之城》更契合刘深的个人特点。
《City of Stars》的经典旋律响起，小提琴骚动着所有人的心弦。梁舒在保留原曲精髓的基础上，特地把前半段的配乐变薄，突显深夜月下独舞的孤独和浪漫感。爵士舞风最怕油腻，刘深清爽的考斯腾恰好地中和了这点。
第一跳，3A成功落地。刘深风格稳健，最高难度没问题，就成功了大半。
梁舒靠在邢伟教练的身上大喘气“我发誓，我去年世锦赛赛场上都没有刚才一半紧张。”
邢伟教练笑骂道“你小子也有体会到我处境的一天。”
波琳娜教练凉凉地讽刺道“这才哪到哪？刘深还没给你随便改编排，变成4T跳出去呢。”
梁舒猴在两位教练身上，直讨饶。
刘深在悠扬的手风琴中完成了比赛。他的汗水把彩条衬衫打得半湿，但是眼睛却明亮极了。他兴奋地和热情的观众告别，冲到场边，跳到梁舒身边。他兴奋地说道“我有预感，这会是我的历史最好成绩！”
梁舒利落地和刘深对拳“去等分吧，我也觉得这会是一个惊喜的分数。”
果然，刘深以79.1的高分，目前排名第一。
悲惨沦为G国三哥的斯诺整场不在状态。他不知道是时差没有倒过来，还是心态出了问题，短节目三个跳跃摔了两跳。
兴奋的刘深冷静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上赛季的世锦赛，他还是黑马，成功挤进最后一组呢。”
波琳娜教练说道“花样滑冰本就是出错率极高的项目。像梁舒那样稳了一个赛季的高光表现，才是怪物呢。”
失误就像魔咒一样传染，被视为C国杯奖牌争夺者的阿廖沙，也同样发挥不佳。他选择在奥运赛季求稳，短节目采用了上赛季颇受好评的《蓝色狂想曲》。
可是本赛季的阿廖沙远没有那么潇洒活力，在失误了3A后，他的滑行变得更加沉重。波琳娜教练叹了口气说道“R国国家队的事情，影响了阿廖沙的心态。早知道就不放他回去了。”
周庆在一旁插话道“不是R国队过于离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是R国花滑这种传统内讧的地方？就是之前的C国国家队，在国际上十八线都排不上，一共十个人，还不是天天上演甄€€传。”
“何止是甄€€传，分明是法制节目。前任J国队的主教练赵兴业一案正式宣判了，他被判了七年。真是大快人心。听说不讨他喜欢的选手，就统统被打包去冰舞。当年的C国冰舞，根本没有教练，就让两个孩子在冰上自己练着玩。没几天自己就知道退队滚回学校了。”
经历过上个国家队的常斌点头说道“也就是梁舒当了队长，整个国家队的氛围都不一样了。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梁舒被夸得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朵喊道“常斌赶紧准备，下一个到你了。”
常斌跑过来，小声说道“队长，你别揉耳朵了，你耳朵是越揉越红的，再这样下去都红得喷血了。”
梁舒忍无可忍，一脚飞过去，被常斌灵巧地躲过。
常斌是典型的jumper，他是体育世家出身，父母都是田径队的，跳跃天赋相当不错，可是技术够粗糙，表现力也够薄弱。波琳娜让常斌足足练了一年的舞蹈，举手投足还是像广播体操。梁舒为了他奥运赛季的节目伤足了脑筋，最后出动了大招《007》。
这是一个颇为取巧的办法。詹姆斯邦德作为特工，不会太有柔软灵巧的肢体表现，恰好和常斌僵硬的肢体合衬。几个掏枪拔枪的动作，又巧妙地点明主题，带观众入戏。
第一跳4T。常斌腾空高度不错，稳稳落冰。全场欢呼声一片。但是第二跳3A，被失误跳成了2A。梁舒焦急地趴在挡板上大吼道“稳住，连跳不能丢！”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和摄像头齐齐转向到场边，瞄准了梁舒。媒体记者们心安理得地想，我们这是聚焦于场外的队友情，才不是借着职务之便，狂拍盛世美颜呢。
常斌被自家队长吼得一激灵，想慌都不敢慌了，凭借身体记忆蹦出了连跳。
梁舒终于松了一口气。邢伟教练紧忙递水过去，“喝口水缓缓，下一个就是你了。虽然后面的平出€€太对你的冲击力不大，但是C国杯主场作战任务很重，不容有失。我们要尽量为观众们带来每一个胜利，最好能够短节目自由滑双料第一登顶。”
梁舒夸张地往后倒说道“教练，平出€€太是去年世界第三啊！短节目自由滑双料第一，你不怕我压力太大吗？”
邢伟教练揉了揉梁舒的头毛笑道“孩子长大了，反而学会撒娇了。”
梁舒连忙往后躲，保护精心打理的发型。他本赛季的头发又留长了一些，柔软的顺毛，修饰着光洁的额头。上周随队亮相抽签仪式后，一夜间成为理发店爆款。
邢伟教练搂过梁舒瘦削的肩膀说道“好了，不搞你的发型。相信自己，去享受C国观众们的欢呼声吧。哪怕今年是奥运年，但是C国主场的热情，是奥运会无法给你的。”
梁舒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一推挡板，滑向了他的战场。
第78章 第一个4F
梁舒为本赛季的短节目曲目足足纠结了两个月。
钟钰给他去欧洲的小音像店淘了很多CD和影片录像带。波琳娜教练也给他推荐了很多适合奥运赛季的曲目, 比如《哈利路亚》《图兰朵》。都是一看就有争冠相的，可是他一个都不满意。后期连姜晚南都劝他早做决定，但是梁舒始终坚持, 在最重要的比赛上，要演绎最有意义的曲目。
“下面有请C国男单运动员梁舒, 他的短节目是《时光倒流七十年》。梁舒上个赛季以世青赛冠军的身份升组，获得了当年的大奖赛冠军和世锦赛冠军, 今年他将以队长的身份, 带领C国花滑国家队, 征战冬奥赛场。请让我们一起期待他的本赛季A级赛首秀。”
梁舒把碎发别在耳后，右手抬起呈圆月的形状。台上突然一片吸气声。
梁舒的考斯腾采用了新型纳米科技材质，在减重的同时保持了光泽的质感。他采用了不对称设计，左侧裹得严严实实, 右侧的肩膀和腰侧做了镂空，欲盖弥彰惹人遐想。
清新明丽的钢琴声响起。梁舒的音乐选自拉赫玛尼诺夫的名曲《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变奏》, 但他执意将短节目名字定为《时光倒流七十年》。《时光倒流七十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电影，以古典配乐出彩闻名, 其中最著名的是《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变奏》。
对于梁舒来讲, 《哈利路亚》也好，《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变奏》也好，都是极好的花滑曲目。但是打动他的却是“时光倒流”这四个字。
他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 往日的种种不可追忆, 他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他无法拒绝身边人的爱意，无法逃避冰迷们的热情，他在这个世界越陷越深, 却甘之若饴。也许时候给自己一个有仪式感的交代了。
弦乐弱起，轻柔地包裹着钢琴前行, 就像雨水汇成小溪，小溪汇入宽广的河流。
梁舒脚踝小关节轻轻一动，人就飘了出去，两三个滑步间就优雅迅速地把速度提到顶。随后他左脚向内压继续滑行，右脚看准时机迅速点冰。
一旁备战的平出凉太惊呼出声来。左脚内刃滑行的点冰跳，只有一种，那就是菲利普系列跳跃。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跳出过菲利普四周跳。在4Lz跳比4F跳难度分值高出1.3分，除了勾手跳苦手的选手外，没人闲得没事攻关4F。
难道，梁舒在上个赛季突破了4Lz后，本赛季又一次突破禁区？卷也没有这么卷的吧。
梁舒立刻用四周旋转做出了回应。
4F，BV（基础分）：12.3 GOE（执行分）：0.8
世界上第一个菲利普四周跳，在正式比赛中现世了！从此人类攻破的花滑四周跳的种类上升到了四个！其中两种四周跳由梁舒第一个跳出来。
平出凉太崩溃地摊着手说道“梁舒是个擅长勾手跳的选手，他在青年组的时候，明显最弱一跳就是3F。他怎么可能跳4F？”平出凉太眼神渐渐转为怀疑，难道了梁舒在起跳瞬间做了手脚，他使用了勾手跳的技术跳菲利普跳，蒙骗了裁判和观众？
他让助教紧忙调出直播录像。电视转播镜头把每个动作都拍得清清楚楚。梁舒从进入跳跃开始，一直到起跳瞬间都是内刃滑行。连起跳瞬间变成平刃，这样的擦边球都没有打。这个跳跃就是干干净净毫无缺陷的4F。
J国主教练摇头说道“梁舒君，果然非同凡响。”
平出凉太搓搓脸说道“跟这样的选手同场比赛，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荣幸。”他靠在墙上呆呆地坐着，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变奏》打破了俄国音乐和拉赫玛尼诺夫的刻板印象。它的旋律似水流淌，风格纯真浪漫。闭眼想去，仿佛看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宁静的琉森湖。雨过之后，天空是湛蓝色的，几只天鹅划破了蓝宝石的湖面，栖息在岸边的砖石台阶上。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静谧。
可是这样古典优美的旋律并不容易表达，经典古典曲目对于花滑运动员更是大考。表演过火会显得破坏意境没有品味，给得不够，会像寡淡的白开水。它要求选手真正拥有与之相配的美学素养。一切功夫都要下在内里。没有什么可以带动气氛，投机取巧的地方。
恰好这一切，梁舒都具备。
当不能选择外放式表演风格时，如何调动观众的激情呢？
梁舒的回答是，用速度。
从节目开始，梁舒速度竟然从未减慢过，哪怕是4F都是在不减速的滑行中直接起跳。在现场的观感中，速度冲击极其强烈，他仿佛在贴冰飞翔。
人的感官不会骗人，观众天生就喜欢刺激的东西。高速滑行意味着更大的危险，更难以控制的方向，一些人对风驰电掣本能的向往。在高速滑行中，每一点动作的震撼力都会呈指数地上升。
梁舒在编舞中加的花哨动作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点睛之笔。梁舒在钢琴颗粒感极强的高音上起跳3A，落冰后又原地在旋律加花的地方做了一个轻快的小跳，随即进入炫目的定级步法。
定级步法迂回捻转，他是跃动的月光，脚下踏着缕缕轻云，自由地舞蹈。梁舒每一刀的滑行都润物无声，圆润自如，每一刀都滑在了观众的心坎上。
最后一跳，3Lz+3Lo，跳跃姿态优美，落冰轻盈潇洒，滑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密集的弦乐像春雨一样落下，管弦乐的配置开始发力，高中低声部奏起了紧密的和弦。节目的最后时刻，梁舒非但没有因为体力问题而减速，反而越滑越快，简直把花滑赛场当成短道速滑在比。
全场观众纷纷站起来。他们欢呼着，他们兴奋着，用通红的手掌，和嘶哑的嗓音，迎接他们的王。
梁舒在双足旋转中站定，抚胸深深鞠躬。
“梁舒！梁舒！梁舒！”首都体育馆的顶棚几乎要被掀翻了。什么叫做主场压制，什么叫做国□□动员。如果你来到这场C国杯的现场，你就会明白。
时隔一年，忠诚的首都体育馆又迎回了他的主人。
梁舒的脸颊飞上了薄红，他一直走到等分区，都在不停地和冰迷们打招呼致谢。欢呼的冰迷中，有大学生，有小孩子，还有看了春晚后心心念念的爷爷奶奶。他们中有些人，梁舒感到面熟，更多的人是素昧谋面。
“教练，我明年还想来C国杯。”
“好啊，那C国的冰迷们可要乐开花了。”
技术分（T分）：55.
节目内容分（P分） ：48.8
短节目得分：104.1 排名第一。
后面只有一位选手没有出场，那就是在去年获得大奖赛第三名的J国一哥平出凉太。
平出凉太的短节目选自音乐剧《巴黎圣母院》的名曲《Belle》。自从梁舒在青年组将《红磨坊》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滑得名声大噪后，花滑圈内刮起了音乐剧风。只是今年大家都一头扎向音乐剧时，他却选择拥抱晦涩的古典乐。
《Belle》是卡西莫多、菲比斯和弗罗洛一同向艾丝美拉达示爱的曲子。一首曲子中有三种人物情绪，和三种对爱情的理解，很有戏剧性。但是平出凉太演绎的重点更多地放在了西班牙风情上。
波琳娜教练对周庆说道“别看他是世界第三，但是他的《巴黎圣母院》不如你。也不知道谁编的舞，一点抗争痛苦和爱情纠缠的意味都没有，浮于表面。”
周庆挠着头说道“我也觉得怪怪的。其实平出凉太实力很强。他滑行基本功好，肢体不僵硬，还有四周跳。”
梁舒回答道“他肯定找的是一线编舞，但是编舞给他的是行货。欧美黑发黑眼的男单选手，很适合表现西班牙风情，这样编排省力又讨好。但是平出凉太是亚洲面孔，再怎么学都不像西班牙男人。他应该放大爱情的元素，因为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不会因为形象出戏。”
周庆骄傲地揽过梁舒“那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有福气，能让TOP1编舞师，为我量身定做。”
平出凉太开始了第二跳，4T。
在他的起跳瞬间，梁舒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即便场上的观众明显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来，平出凉太的表现还是一如往常的稳健。J国雪上项目长期优于冰上项目。内部的斗争往往是不见血却惨烈的。J国女单一姐在发育期后光速下滑，平出凉太是今年J国花滑队唯一的争牌点。冰协内部很想靠一枚光灿灿的奖牌翻身。这个奥运赛季刚好赶上他的职业黄金期，必须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