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花笑眯眯的喝了口水,“俩孩子回乡下就玩疯了,跟月姐儿一块不知道去哪疯了,还是小妹乖巧,咱们小妹是越长越漂亮了,个子也高了不少。”她转头视线落在了裴玖脸上:“这是三小子夫郎吧!长得可真俊,就是县里少见这么好相貌的小哥儿,三小子是走了什么大运不成?”
卫青燕她是认识的,邢东成亲的时候还是她帮着一起给缝的喜被,赵家离着她家近,纪净月也是跟他见过几面,只有裴玖是头一回见,去年过年他们回来的晚,大年三十当天才到的家,过了年邢家又因着纪家老太太的事忙碌了一阵子不好出门,所以才到今日才见上面。
裴玖被她夸的耳根子都红了,抿嘴腼腆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胆子虽说慢慢养大了点,但还是不怎么敢跟生人说话,一双清澈的小鹿眼染上了几分局促,更是增添了几分稚嫩。
从婆母跟弟媳口中得知裴玖是个腼腆文静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在自己家中都这么局促,李红花也不逗他了,跟周英等人叙起了旧来。
裴玖可算是松了口气,麻溜的端起木盆进了厨房,都忘了赵三婶子叮嘱他要看着纪净月别让他再胡吃了。
“大哥么、大嫂、三嫂子。”吴翠丽着急忙慌的跑进了院子里,喘着粗气喊人,跑出了一脸的汗,卫青燕上前扶她坐在凳子上:“出了什么事让小婶婶跑这么急?”
吴翠丽端了李红花喝剩下的半碗水喝下才缓过气,“周云兰家出大事了,阿爹跟章子都过去了,阿娘让我来报个信,让你们别过去,躲着点他们,别到时候那不要脸的又闹上你们家来。”
“不是说她病重吗?怎么还能整幺蛾子?这是病好了?”赵三婶子露出鄙夷,都病的起不了身还能整事的也就只有周云兰这么个腌€€货了。
吴翠丽:“就她那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是病重的,比我家的牛都要健壮。”
来之前她偷摸去看了一眼,周云兰堵在她家院门口,拦着不让人进院子,院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喊声,有人看不过去想强闯进去,被她一把就给推开了,哪里又一点生病的样子?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谁生病还能长胖?
周英蹙眉,心神有点不宁,他是真的烦透了周云兰,“她家又整了什么事?”
吴翠丽摇了摇头,“具体啥事我也不晓得,是她隔壁家的李奶么一大早听到她家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到中午吃饭都没停,李奶么洗碗时听到了好大一声惨叫,怕是住在周云兰家的那个小哥儿出了事,他担心那小哥儿又不想沾上周云兰那不要脸的货,这才去家里喊了阿爹过去看看。”
“小哥儿?她家什么时候有个小哥儿了?”
卫青燕不解,邢文跟周云兰就邢阳一个儿子,她家哪来的小哥儿?
赵三婶子鄙夷道:“这事我知道,我家隔壁住的就是王大娟,成天爱倚靠在大门边跟几个多嘴的唠八卦,说是远方亲戚家的小哥儿借住,她周云兰能有这么好心?王大娟有回说漏了嘴,说是邢阳的夫郎,我当时也纳闷,邢阳娶的是个姑娘怎么变成夫郎了?后来仔细一想,呵,什么夫郎,肯定是背着他媳妇找了个小的。”
“啊!咱们村还有纳妾郎的?”纪净月惊的嘴都张大了,他只听说过镇子里、县里有钱的富家老爷才会三妻四妾,确实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不过是他娘家大林村,还是他夫家竹溪村。
农家人能有些富余不容易,甚少有人能娶的起妾郎,就算娶的起也养不起啊!一家老小吃喝就靠那么几亩地,再说了好人家的姑娘、小哥儿哪能给人做小?白白坏了一家人的名声。
裴玖原本是在厨房侧耳偷听,一听到赵三婶子的话也按捺不住出来听八卦了。
李奶么担心的还真没错,张小团正躺在院子里哭天喊地,他身下一小摊血渍,院里就他一个人,邢文早就不见了人影,周云兰堵在门口不许人进门,张开双手挡在大门前,谁敢上前,她就发疯一般的嚎叫胡乱踢打,一时间连强壮的汉子都不敢上前。
原本周云兰也是听了儿子的话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张小团,前几日邢阳还托人给家里送了五两银子,周云兰心里那点气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今儿一大早她正在厨房忙活早饭呢!虽说没有杀鸡宰鸭,但好歹舍得买了两个大骨棒炖了起来,没想到她端了炖好的汤一出厨房门,就看到邢文跟张小团在院子里嬉笑,张小团的手竟然还搭在邢文的肩膀上。
周云兰瞬时火冒三丈,手里的汤碗“啪砰”砸碎在地上,滚烫的骨汤飞溅四散,“你们在做什么?好你个娼货,不亏是青楼里出来了,半刻都离不得汉子啊!阳儿才走了几日,你这个贱人竟然连公公都要勾搭了。”
她猛扑过来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张小团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张小团被她打了直冒泪光,戚戚然热的望向邢文,我见犹怜的可怜样立刻激起了邢文的保护欲。
邢文伸手把还要打人的周云兰推道在地,她一屁股墩摔在地上,尾椎痛的不行,眼眶红了起来,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邢文,只是她那一双吊梢三角眼,怎么看都是刻薄相,活像个怨妇,让人多看两眼就心生厌恶。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娼货对我动手?”
周云兰一手撑在地上, 一手指着邢文,那手颤抖个不停,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邢文竟能为了这个小贱蹄子跟她动手。
“我哪里动手了?团哥儿怀着身子,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 我不过是挡了一下, 他要是出了事, 你如何向阳儿交代?”邢文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周云兰, 没有一点怜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
邢文这等薄情之人,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曾真心对待过, 还能期待他对周云兰有多深的感情?
手都搭上了,他还有脸提阳儿, 周云兰怒火更是猛烈, 余光瞥到邢文身后的张小团嘴角勾出嘲讽, 她顾不得疼痛唰的从地上爬起,猛的撞开邢文, 揪住来不及反应的张小团的长发,抬手又是一巴掌。
邢文被撞的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没来得及拦住周云兰打下的这一巴掌, 张小团哪里是她的对手, 被她打的耳朵里隆隆的,邢文赶紧抓住周云兰的胳膊:“够了, 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呵!我看你才是发疯了, 赶明我就上镇子里去跟阳儿说道说道, 说说你跟这下三滥的腌€€货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的。”周云兰紧咬牙后槽皮笑肉不笑的一字一顿,面目狰狞可怖, “
邢文太清楚周云兰的性子了,这事她还真是能做的出来,邢文侧目看了一眼张小团,这会儿张小团再是楚楚可怜,邢文也不敢护着他了,他还得靠儿子养老,怎么也不能为了个小哥儿就把儿子闹离心了,周云兰要发疯,就让他疯吧!一个小哥儿挨几下打也不妨事,等周云兰出了气就行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就跟他勾勾搭搭了,不过是挨的近了点,是你看花眼了。”说着他便松开了周云兰的胳膊,“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管了。”
说完邢文转身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瞎晃荡了。
这下张小团傻眼了,刚刚还跟自个儿打情骂俏开黄腔呢!被这疯婆娘说了两句就不管了?他还是不是个汉子了?
“周婶子别打了别打了,我肚子好痛,真的好痛。”自知敌不过周云兰这个乡野农妇,张小团双手捂住凸起的肚皮委委屈屈的示弱了起来。
周云兰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原本就看不上他,要不是为了邢阳早就把张小团给赶出门去了,张小团越是哭的梨花带雨,她就越是来气,勾着她儿子还不够,连她夫君都不放过。
张小团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两边脸颊被扇了好几个巴掌,长发也被周云兰揪下来一大把,张小团边躲边求饶,“周婶子我真的没有勾搭邢大叔,你别再打了。”
“你当老娘的眼睛是瞎的吗?今儿老娘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三搭四。”周云兰可劲的朝他脸上招呼,半长不短的指甲在张小团脸上刮出好几条血印子,“没了这张脸看我的阳儿还愿不愿意护住你,呸!肮脏的下贱胚子,跟老娘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汉子没一个可靠的,要是这脸真被周云兰给弄花了,他还怎么勾住邢阳的心?张小团迸发出全身的力气把周云兰推了一个趔趄,“杀人啦!杀人啦!疯婆子要杀人了,救命啊!”
张小团看准时机,一边高声叫嚷一边朝院门跑去,只要能跑出这个院子,外面都是来来往往的村民,量周云兰也不敢当场发疯。
没成想周云兰一稳准身子就拽住了他的衣角,他能想到的事周云兰也能想到,周云兰使劲往后一拉,张小团被扯的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啊!”
这一下摔的可不轻,张小团下身立刻晕出了鲜血,周云兰还要动手,却看到他下身渗出了血迹,一下子就慌了神,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拍响,“里头出什么事了?闹这么大动静。”
张小团摔的肚子绞痛不已,听见门外有人跟看到救星一样,扯着嗓子大声呼救:“救命啊!要杀人了,救...呜...呜呜...”
周云兰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喊叫,千万不能让人进来,要让这小贱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们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云兰狠了心下了死手,拼命捂紧张小团的口鼻,张小团憋的脸色涨红,双手死命的抓住周云兰的手掌想要挣脱开,那双吊梢三角眼像条毒蛇一样猩红,冷冷的盯着他,张小团心惊胆战,周云兰这是想弄死他呀!
张小团被周云兰打的躲来躲去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这一摔又摔动了胎气,肚子翻滚绞痛,他再怎么拼命也挣脱不开,院门外的人还在叫门,周云兰根本不去理会,双手死死的捂住张小团,直到张小团没了动静,她才浑身瘫软的跌坐在一旁。
“周云兰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
院外的邢村长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大门,周云兰连忙爬起来扒拉了几下自个儿乱糟糟的头发,深吸了几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院门被连着踹了好几脚,周云兰冷冷的看向地上躺着的张小团,该死的破烂货,要不是他瞎叫嚷,自个儿才不会下狠手,都怪他不安分老实。
张小团脸色青年白胸口没了起伏,周云兰心惊却也镇定了下来,都怪他自个儿找死,她欲将张小团的尸体拖进柴房藏起来,踹门声却越发急促。
周云兰也顾不上藏尸了,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到张小团的尸体,她强装镇定的大声道:“踹什么踹?老娘好好在家睡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踹我家院门?青天白日的想要打劫不成?”
门外的邢村长被她倒打一耙气的都快吐血了,脸色比煤炭还要黑,他身旁的邢章低声咒骂了一句,“外头是村长,周云兰你别再废话了,快开门,再不开就真撞门了。”
真当外面的人都是聋子不成?那么大的呼救声谁听到见啊?
院子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越是安静,院外的人越是焦急,别是她家住的那小哥儿真出什么事了。
周云兰只好先去应付外头的人,“来了来了。”她打开一条门缝钻了出来立马又把大门牢牢的关上,她挡在院门前,“不过是家里小吵小闹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把村长给喊来了?”
“村长你看这都是我家的家事,不过是吵吵几句嘴你怎么还上门来了?难不成以后哪家俩口子拌个嘴打个孩子你还要上门去管啊?”
“哼”邢村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家这是小吵小闹?一上午这么大动静就算隔壁村都能听的见,刚刚的呼救声是不是借住在你家的小哥儿发出来了?他人呢?”
周云兰背上冒起了冷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他跟我拌了几句嘴,没站稳摔了一跤,这会儿回屋歇着去了。”她不敢跟邢村长对视,眼神左撇右撇的,头上冒着冷汗一脸心虚的样子。
邢村长见过的人多了去,一眼就看穿周云兰在心虚说谎,可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就是村长也不好去管,邢村长只能警告周云兰:“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邢村长的眼神跟支利箭一样,周云兰心慌的很,掐着自个儿手心的软肉才勉勉强强扯着嘴角开口:“没事,没事,都散了吧!”
见院子里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站在门外的村民们没热闹可瞧都准备转身离开,周云兰鬼鬼祟祟的推开一点门缝正要侧身进门。
院子里忽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周...杀..人...”
村民们还在嘀嘀咕咕,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那微弱的声音,周云兰心里有鬼,刚打开门缝就听到了张小团的声音,她赶紧又把门给关上。
还有一人也听见了,那便是邢村长,他年轻时也算的上打猎的一把好手,现在年纪大了,身手不必从前,却也是耳聪目明,他顿住步子,转身就看到周云兰哆哆嗦嗦的紧紧抓住门叩。
“周云兰。”
邢村长大喝一声,吓的周云兰魂魄都要升天了,她白着脸没敢出声,要是放在往常,这会儿周云兰早就闹起来了,周云兰这会儿正心虚自己杀了人,哪里敢闹?
“阿爹,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呼救。”邢章此话一出,要离开的村民都止住了步子,屏住呼吸伸长了耳朵去听,还真听到了细微的呼救声。
周云兰脸色更加惨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你们听错了,都快走,堵在别人家院子门口算什么事啊!”她紧拽住门叩发出尖锐的声音,心里越虚,声音越大。
“让我进去看看。”邢村长皱着眉头冷冷的看向她。
周云兰铁了心死活不开门,不管张小团死没死,都不能开门,周云兰开始撒泼咒骂,村民们一脸的厌恶。
邢村长可不惯着他,让邢章直接闯进去,他也不是非得管周云兰的事,就怕那小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他这村长也脱不了责任。
“救命,啊!”
院子里的张小团只是被捂晕了过去,在周云兰出门后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腹痛难忍,缓了还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这会儿腹部更是疼痛,张小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呼救,他不想死。
“是那小哥儿的声音,周云兰别是把人打坏了?”
“那小哥儿有身孕,怕不是要一尸两命了。”
“有身孕?”
“我上回亲眼瞧见的,肚皮都隆起了。”
好一番僵持,两个汉子才堪堪制住周云兰,周云兰不停的咒骂着,邢村长等人推开院门就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小哥儿面无血色。
刚刚那声呼救已经用尽了张小团所剩无几的体力,他强撑着不敢失去意识,直到院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他眼里出现一丝光亮而后便陷入了黑暗。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邢村长喊了两个壮夫郎把地上的小哥儿给抬进了屋里, 赶紧让人去请了刘大夫,周云兰看人没死也不心虚了,拦着抬人的两个夫郎不许人进门, “他一身脏乱,别给我弄脏了屋里。”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柱子家的你给我按住周云兰, 一会儿再来收拾她, 邢文人呢?”邢村长指挥了一个三十多岁黑壮的妇人。
那妇人身量不比汉子差, “好勒!”应了声上前揪住周云兰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拎开了,给拎只小鸡仔一样。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强闯了我家院子, 现在还要强闯进屋子,抢劫了, 杀人啦!没天理啊!都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你们也不怕遭雷劈吗?救...”
黑壮的妇人一手紧紧的钳住周云兰两条胳膊, 一手撤下身上的围兜堵住了她那张臭嘴,唧唧哇哇的听的人烦躁。
邢村长朝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刘大夫瞧过了小哥儿, “怎么能对孕夫下这般狠手?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我先给开一副止血的药, 赶紧熬了喂下去。”
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张小团的脸上除了被抽打的红肿跟指甲盖挠出的血痕外, 口鼻处还浮现了清晰的指印,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被人给下死劲捂的, 只要不蠢都能想明白, 周云兰是真的想要了这小哥儿的性命。
邢村长没审问周云兰, 他知道审问也没有用,周云兰嘴里不会有一句实话, 除了哭爹喊娘就是无理搅三分,听过刘大夫的话后,邢村长让人把周云兰给绑了,嘴也给堵的严严实实,等这小哥儿醒了自能得知真相。
刚刚去找邢文的人回来了,三四个汉子把村子绕了个遍也没找到邢文的踪影,邢村长便让人上镇子里去寻邢阳回来。
一副汤药灌下,张小团悠悠转醒,床前守着两个夫郎,他一睁眼就慌乱的撑起身子去拉床前的两个人,“救命,周云兰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
“别怕,别怕,周云兰被绑住了,没人伤害你。”两个夫郎的孩子都快跟张小团一般大了,见他惊恐害怕的样子心酸不已,心里咒骂周云兰这个畜生真不是个东西,太恶毒了,心都是烂的。
靠近门边的夫郎朝院子里招呼了一声,“村长,人醒了。”
在两个夫郎连声安慰下张小团终于镇定了下来,红肿的脸上遍布血痕跟指印看不出他原本清秀的相貌,格外的凄惨。
“小哥儿你别怕,他是咱们村村长,是来帮你的。”邢村长走进房门,背着光一时间看不清相貌,吓的张小团紧攥住一个夫郎的手腕身体颤抖,被攥住的夫郎赶紧出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