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的妇人是最爱八卦的人,越有人跟她搭腔她就越来劲,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这事保真,我家亲戚在许员外院里当婆子,她说那人跟许员外的小妾搞上了......”
张辉长的是人模狗样,文采也是有几分的,就是人品不怎么样,嫌贫爱富又惯会捧高踩低,许员外,对,就是曾经想强娶邢小妹那家人。
许员外的外甥是张辉的学生,前些日子许员外的姐姐请人上门吃饭,喊来许员外作陪,他刚得了个貌美的姐儿当妾侍,心疼的很,天天带在身边。
不知道那姐儿怎么就跟人看对眼了,一来二去还搭上了线,许员外刚得了新鲜正是喜欢的时候,连出门做生意都要赶着回来陪她。
一回来就给撞破了他俩的好事,给房里堵个正着。
许员外在清水镇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放过二人,可也不能闹到明面上来,他当场就把那姐儿给送去了许小公子房里。
进了许小公子的屋那可就没有好日子过咯!
张辉是书院的夫子,许员外想悄无声息的把人弄没,头先就得让书院把人赶出来,憋着一口恶气把人打的半死后半夜里给丢进了书院,把老院长从床上扰了起来。
只说张辉在他家做了偷盗之事,谅在他是书院里的人才没押送衙门,别的一概不提,许员外都不提偷情的事,张辉自然不会蠢到去提。
把老院长给气进了宝春堂,怕因为张辉的事影响书院的名声,老院长吩咐书院的护院连夜把他赶了出去。
张辉挨了顿打,又丢了活计,骂骂咧咧的出了镇子,清水镇他可不敢再待下去,他看的出许员外可不是什么好人。
呵呵,他出镇子正合了许员外的心意,早就安排好人在等他了。
“呸”邢阿娘啐了一口,这种人怎么能当夫子教书育人?
卫青燕跟裴玖听的皱眉,书院出了这样的人,他们要不要给小崽子们换个书院?
二人的心思都挂在脸上,邢南拍了拍裴玖的手:“哪都会有好人跟坏人,犯不着为了一个人就对书院有歧视,教小崽子们的几个夫子我都打听过,知根知底,都是咱们镇子里的人,脾性都是好的,用不着担心。”
“夫子怎么了?”
小崽子们散学玩闹了一阵都回来做课业,明个儿要交给夫子,没做完是要被打手心的,小喜乐耳朵最灵,还没进门就听见家里大人在说夫子的事。
他软娇娇的上半身趴在邢南腿上,“阿爹,红夫子对我们可好了。”
“有多好?比阿爹还好?”邢南板着个脸伸手捏住他的小脸蛋。
小喜乐笑嘻嘻:“阿爹最好。”
“阿么对你不好?”
邢南出口就是难题。
小喜乐麻溜站直,咬了咬下唇,“我该做课业了,不然明个儿要受罚。”
说完转身就跑,留下哭笑不得的几个大人。
“大家都对乐哥儿最好。”
小崽子跑出门又折回来,从门框探出半个身子甜甜的笑着。
把一屋人的心都给笑软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邢小妹的婚事定在八月二十日, 先前选的好日子在是在八月十五日之前,邢阿娘跟原小巧商议想留邢小妹在家过完中秋佳节再成婚,原小巧自然是愿意的, 要不是芳姐儿的好日子早就定好了她也想留女儿在家过了节再出门。
现下已经二月下旬,离八月份也就只剩几个月, 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开始拾掇起来, 做嫁衣的喜布、鸳鸯被面、枕套等等许多陪嫁的物品都要开始着手准备。
邢阿娘成天在家里念叨着打转, 搞得裴玖跟卫青燕也紧张兮兮的, 整个家里最正常的就是邢小妹跟小崽子们了。
父子三就别提了,奇奇怪怪的,闲暇时候不是盯着邢小妹发呆就是愁着张脸叹气, 最搞笑的是每回见到李长安就一个个都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人瞅。
把李长安整的心慌意乱,还以为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李长安私下里买了好几只烧鸡贿赂家里的小崽子们, 让他们悄摸摸打听打听。
除了朗儿, 都是些大嘴巴,还想让他们悄悄打听, 想都不要想,这边刚吃完烤鸡回家, 立马就嚷嚷开了。
“阿爹, 你是不是想打小姑父啊?”
“还有阿爷, 小姑父是不是做坏事了?”
“呜呜呜...”
朗儿手再快也只能捂住一个人的嘴,能捂住谁?肯定是最老实的小川子, 小鱼儿跟小平安早蹦€€到人跟前了。
小喜乐摇摇头叹气, 他的哥哥们好笨。
被小崽子们胡乱问了一通, 父子三哭笑不得。
他们就是舍不得邢小妹,从小宠着爱着的女儿/妹妹就要嫁人了, 即使离的再近他们也忧心,忧心她嫁人后过不好,又忧心她过的太好把老阿爹跟哥哥们给抛到脑后了。
邢南更甚,一把抓起小喜乐紧紧搂在怀里,失心疯似的自言自语:“咱们乐哥儿不嫁人,一辈子都不嫁人。”
“啪”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裴玖怒瞪着说浑话的人,“啪啪”又来了两巴掌。
“说什么胡话?乐哥儿才多大点?”最近裴玖真的要被他给烦死了,日日夜夜的念叨个不停,跟换了个人一样,那还有一点寡言少语的稳重样子。
“我看你是闲的慌,大哥跟阿爹也是闲的,你们没事去多砍几根竹子回来,把牲畜棚子去修整修整,好几处都在漏雨,鸭子还好,前几日下雨鸡跟兔子都淋死好几只了。”
裴玖叉腰站着在三个汉子跟前,身高体壮的汉子们束手束脚的坐在小板凳上连连点头,跟捣蒜似的。
“噗”
邢阿娘撑开窗户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笑。
高大的汉子们在清隽小巧的小哥儿面前乖巧的像鹌鹑似的,卫青燕捂着嘴偷笑,原先家里最胆小的人,现在都成了小霸王。
父子三自知理亏,揣上父子跟麻绳麻溜出了门,小崽子们当跟屁虫,跟着一块去竹林子里玩闹。
“玖哥儿真威风,哈哈哈。”
等汉子们走远了卫青燕大笑着给裴玖竖起拇指。
邢阿娘跟邢小妹也从窗户口笑盈盈的看着他。
裴玖脸颊发烫,后知后觉,他刚刚是不是太凶太没礼貌了?对着邢南就算了,咋还连阿爹跟大哥都给凶了?都怪邢南,天天瞎叨叨,把他都给叨叨晕了。
刚刚还凶巴巴气冲冲的人这会儿又羞赧的跟个€€米团子一样。
邢阿娘:“就该这么训,他们父子三成天凑一块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的,烦死人了。”
邢小妹吃吃的笑:“我看头一回看阿爹他们对着一个人这么慌张的。”
说到这裴玖也挺纳闷,他也没多凶,阿爹他们慌什么?
“呵,这我知道,年前三弟跟玖哥儿拌嘴把他气的几天没做饭,阿爹他们的嘴让玖哥儿给养刁了,现在啊!他们就怕玖哥儿哪不顺心了然后又不给做饭吃。”
卫青燕点破所有。
裴玖愣愣的发笑,他咋不知道还有这事呢!
走刚上小道,邢南就被他阿爹给怼了。
“你不准惹玖哥儿,他要是心里不舒坦不给做饭,你也别想舒坦。”
邢阿爹说的咬牙切齿,年前那几日裴玖没心情做饭,每日吃的都是清汤寡水,嘴里都能淡出鸟来。
那几日裴玖不爱动弹,邢小妹摊上了做饭的活计,餐餐都是清淡又清淡,汤汤水水的让他们食不下咽,短短几天人都吃麻木了。
民以食为天啊!吃惯了细粮谁还乐意吃粗糠?
邢东看着吃瘪的弟弟搁那笑,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鱼,邢南尴尬又无奈,又不是他一个人惹的事,咋又摊他一个人身上了?
小崽子们体会不到大人们的苦恼,跟在他们后头蹦€€的欢实,出了门都跟放出笼子的疯狗一样,一不注意就蹿没了踪影。
到了过溪水的石块路上邢东才发现小萝卜头里少了个小鱼儿。
“小鱼儿、小鱼儿。”邢东扯着嗓门大喊,“混小子又钻哪去了?赶紧给我出来。”
溪水潺潺,高山耸立,邢东的声音回响四周,好一会儿,浅滩边上的草丛簌簌抖动,邢东眼尖,走过去揪着小鱼儿的衣领子把他从草丛里给拖了出来。
“你瞎蹿啥?不怕草里有长虫咬你?”
见自个儿阿爹黑沉着脸,小鱼儿抖了抖,攥着的两只小手伸出来,打开,手心里是一只刚雏鸟。
光秃秃的小身子上一根鸟羽也没有,紧闭着眼睛,裸露粉肉的翅膀不安的扑扑拍着小鱼儿的手心,稚嫩的鸟喙不停的开合,发出尖细孱弱的鸣叫。
刚破壳的雏鸟是被天敌从鸟巢偷了出来,要不是小鱼儿眼尖,这小东西该是已经在长虫肚子里了。
“阿爹,你看,我没乱跑。”小鱼儿扑闪扑闪一双圆乎乎的大眼,他去救小鸟,是做好事,阿爹总不会还要打他吧?小鱼儿在心里偷偷的想,他可不想被他阿爹揍。
“啪”“啪”
邢东揣过他手里的雏鸟给他来了两下,小鱼儿想错了,他阿爹不仅揍他,还是很用力的揍,两瓣屁股火辣辣的疼。
小鱼儿立马双眼通红,他忍住疼痛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梗起脖子:“我没乱跑,我明明是去救小鸟,你为什么打我?”
哽咽的声音倔强又委屈,他又没做坏事,他阿爹凭什么打他?
“你是救了雏鸟,那你呢?万一被毒长虫咬了怎么办?”邢东表情严肃,认真道:“做善事之前也要先想想自个儿,这回是你好运,长虫跑了,下回呢?”
“我打你,是因为你做事不过脑子,你想救雏鸟是对的,但你还小,不该独自前去,我在,你阿爷三叔都在,你告诉我们,难道我们不会救吗?万一捕猎雏鸟的长虫有毒又咬了你该怎么办?”
小鱼儿听完邢东的话也知道是自个儿冲动了,但他阿爹该好好跟他说,说了他就会懂,凭什么打他呀?小鱼儿倔起个脑袋不肯低头。
“嗦溜”
他没忍住吸溜鼻涕水,父子俩针锋相对的气氛一下就被打破。
邢东先笑了出来,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歉:“这回是阿爹的错,你做了好事,不该动手打你,阿爹给你赔不是,可你得记住,下回不能再这样,你想想你阿么、三叔么他们,要是你受了伤他们会担心,会难过,还会哭,你舍得吗?”
小鱼儿摇摇头,眼眶红红,眼泪都给他憋没了,瓮声瓮气:“知道了。”
“行了,咱们快过大溪,一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
邢东一手捧着光秃秃的雏鸟一手牵着小鱼儿。
“二哥,你去哪了?”
“大伯,你手里是什么?好像是小鸟,可它怎么没毛?”
“它好丑啊!”
小崽子们闹哄哄的围了过来。
邢东:“是刚破壳的雏鸟,被长虫从鸟窝里偷了出来,让小鱼儿给救下来的。”
小喜乐比小鱼儿高了半个头,胳膊搭在小鱼儿肩膀上,哥两好一样,眼睛冒光,语气很是崇拜:“二哥哥可真厉害。”
“二哥厉害。”“二哥厉害。”
朗儿大人般抬手摸摸小鱼儿的头顶,表情欣慰的像个老父亲:“二弟勇敢又善良,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