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梁宪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他,“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孝顺养母,只知道挣钱补贴家用的纯情高中生呢。”
“彼此彼此,”沈宵勾了勾唇角,“我也没想到沈氏的总经理会这么沉不住气,早早找上我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学生。”
“你是有两分聪明,”沈梁宪倒了杯红酒,红色酒液轻轻在高脚杯中晃着,“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怎么收敛他的小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放肆的话,那就是蠢。”
说罢,他抿了口红酒,对下属挥了挥手,轻飘飘道:“给他点教训。”
四五个大汉同时将目标对准沈宵,他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沈梁宪简短说道:“别打死就行。”
“得罪了,”其中一个大汉挥舞着拳头直直向沈宵命门打去,后者在距离不到五厘米时闪后躲过,两手拽住大汉的胳膊,顺势甩了出去,直接砸倒了冲上来的另外一个人。
几人在包间里打斗起来,沈宵借助手边能用的工具,尽量发出大动静,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赶来。
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这些人不是上次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他们不仅体格健壮,还拥有专业的训练,沈宵一对五根本不是对手。
那些人各自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趁机从身后制住沈宵的动作,另一个一拳打向他的腹部,剧痛瞬间席卷五脏六腑,沈宵靠在门上,血腥味弥漫口腔,他忍着疼痛转身推开门。
等来到走廊才发现整个顶层空无一人,明显是早早被沈梁宪清了场,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身后的脚步声临近,沈宵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在脚步距离最近时突然转身,一拳直打那人的门面,但其他人早有准备,一人架住他的一只胳膊,合力把他摁在了楼梯边。
从这里到一楼至少有三层楼的距离,掉下去十有八九要骨折,沈宵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住。
就在这时,走了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站在那儿的赫然是还穿着校服,急匆匆从学校赶过来的庄陶。
庄陶看见这一幕,心脏都几乎要停跳,几个大汉正要把沈宵从楼上推下去!
他不假思索地冲过去,一头撞上其中那人的胸膛,可下一秒,一个拳头击中他的脖子,对方看他是个学生,没用多大力气,但钝痛还是瞬间让他疼得说不出来话。
沈宵双目欲裂,“你来干什么?!”
庄陶疼得脸皱成了包子,他紧紧把沈宵护在身前,“……你们这是违法的,我已经留取证据了,劝你们赶紧收手。”
沈梁宪看着这一幕缓缓鼓了鼓掌,“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有个小帮手。”
对上庄陶防备的眼神,他的眼睛弯了弯,“小朋友,你是他同学?这没你的事,快走吧。”
庄陶紧紧盯着他,“我不会走的,警察马上就来了。”
“口气还不小,”沈梁宪扬了扬下巴,“那就连你一起收拾吧。”
沈宵眉目一凛,把庄陶死死按在身后,对方的拳脚凶狠地打在他身上,沈宵忍不住闷痛出声。
又是这样,庄陶想,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受了伤,每一次自己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庄陶不知哪来的勇气,掏出自己来时在路边买的防狼喷雾,用力向对面几人喷了过去。
嚎叫声霎时间充斥了走廊,其中一个人痛苦地捂着眼睛:“好痛!”
庄陶扯着沈宵要走,那人在混乱中紧紧拽住他的衣领,下一刻,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庄陶脸上,他的嘴角顺时出了血迹。
“庄陶!”沈宵扶过他的肩膀,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意无比清晰,黑眸如冰冷的刀刃一般刺向那人,“€€€€今天你们都别想走。”
庄尔星上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庄陶趴在栏杆上看不清脸,而沈宵……庄尔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要命一般,被打了也不见痛意,拳拳击中对方的要害。
他怒吼一声,“住手!”
经理在身后跟着,吓得冒了满头的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庄三少爷这么严肃的模样,他这个老板还能干下去吗?
庄尔星沉着眉目走进包厢,“沈先生,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沈梁宪眯了眯眼,“庄三少爷,你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我名下的产业,那孩子是我弟弟,至于你们现在打的这个人,是我家佣人的孩子,”庄尔星一字一句道,“我倒是希望您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沈梁宪眯了眯眼,“原来是这样,误伤到庄家小少爷,不好意思,不过他也是自己冲上来的,我没办法。”
庄尔星笑笑,“那看来是真的有误会,现在应该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吧,我还得带他们回家,家里该担心了。”
沈梁宪沉吟半晌,打了个响指,外面的人立即停下来,“那好吧,”他缓缓站起身,“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起身离开,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宵一眼,“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等人走了,庄尔星快步走到庄陶身边,看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大怒道:“都是那帮人干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宵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你,”庄尔星勃然大怒,单手揪起他的衣领,“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保护你,我警告过你离庄陶远一点,你不仅不听,居然还害他受伤。要不是我来的早,你们就被打死了!”
庄陶的声音很低,“……哥,你别说了。”
“你还在替他说话,”庄尔星大怒,“沈宵,你和沈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宵垂眸看着他怀里的庄陶,“无可奉告。”
庄尔星高高扬起拳头,“好啊,你这种人就不配待在我们家,”话音未落,庄陶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冲上来护在沈宵身前:“三哥,不是这样的,是我……”
话没说完,他软软倒了下去,两人同时伸手接住他,看着怀里庄陶通红烫手的脸蛋,沈宵愣住了。
第23章 凭我
一辆通体漆黑的保时捷911飞速驰骋在马路上,庄尔星单手扶着方向盘,正在同庄家旗下距离最近的私人医院通话;
“人十分钟到,”庄尔星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庄陶,他被沈宵紧紧抱在怀里,哪怕昏迷中也难受地喘息着。
“不确定是不是高烧导致的昏厥,脖子下方受了击中伤,”庄尔星简单描述,“可能还有其他伤口。”
挂下电话,他伸手拽了拽领口,一向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暗沉如水。
跑车急停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早已等在一旁,迅速上前将庄陶抬到担架上,医生简单检查一下,对护士吩咐道:“外伤和高烧导致呼吸困难,上氧气。”
氧气面罩被覆在庄陶面部,遮挡住他大半张脸,上衣被解开,露出前胸一片暗紫色的瘀伤,庄尔星看着这一幕双眼通红,侧身闭眼捏了捏鼻根。
瞒是瞒不住了,他给庄易打过去,电话里只说庄陶受了些伤,现在在家里的医院接受治疗,让爸妈和大哥赶紧过来。
庄尔烨正和云秀之视频,他敏锐地听出弟弟语气中的不对劲,没有过多询问,来不及脱下白大褂便从学校赶了过来。
等他们急匆匆赶到,庄陶已经从急救室推出来了,看着白天还生龙活虎的小儿子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云秀之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哭叫出声:“这是怎么了?”
家里的男人还算镇定,庄易扶住妻子,“陶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迷,你不要太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云秀之第一次在老公面前歇斯底里,“他发着高烧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是谁下得去这么狠的手?他才十七岁啊!”
庄尔白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派助手着手调查,他眉眼深刻,“目前看来,这件事与沈家有关。”
庄尔烨忽地抬头:“哪个沈家。”
“自然是城南那家,”庄尔星脸色阴沉,“除了沈梁宪,谁还敢如此放肆。”
庄易凛眉道:“我们根本没带陶陶接触过任何一个世家,他们为什么要下此死手?”
“这个,”庄尔白转过身,沉沉目光看向走廊那头,从刚开始就一动未动的人,“就要问沈先生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沈宵身上的伤丝毫不轻,他脸上身上多处伤口,明显也快站不住了。
来往的护士注意到他,“先生,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现在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沈宵眼前发黑,他靠在墙上,目光紧紧落在远处那张病床上的人,声音沙哑:“……不用管我。”
“什么?”护士匪夷所思道:“可你伤的很重,再不治疗后果会更严重的。”
沈宵还要拒绝,庄易却已经大步走过来,他吩咐道:“跟护士走,有什么事等陶陶醒了再说。”
沈宵紧靠着墙壁不让自己滑下来,没有说话。
“我知道陶陶受伤和你有关,”庄易看着他,“但不代表我希望你通过这样的方式受惩罚,治好伤,然后再来照顾他。”
“……好,”沈宵沉沉看了眼正被推进病房的庄陶,转身跟着护士离开了。
庄陶的这次高烧来势汹汹,加上受了外伤,免疫力尤其低,打了几针退烧剂才勉强下去些温度。
云秀之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照顾,庄易和其他三个兄弟更不会走,干脆在隔壁的病房住了下来,反正整个医院都是庄家的,多住几间也没事。
沈宵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包扎好伤口后便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
夜深人静时,隔着那一小块透明玻璃,沈宵的目光暗藏一抹深水,他低声道:“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冲上来。”
等到第三天夜里,庄陶缓缓睁开滞涩的双眼,脸上的呼吸面罩已经拿走了,但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他口渴的不行,想坐起来倒水却发现浑身没力气。
“呃,”他动了动手指,微微张开唇,“有人吗?”
声音嘶哑,语音低微,估计就他自己能听见。
他尝试了几次,嗓子实在发干,就在庄陶要放弃的时候,病房门忽然动了下,接着缓缓被拉开;
沈宵站在门口,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沈宵愣愣地看了几秒,呆住一样。
“水……”
沈宵蓦地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用桌子上的吸管水杯给他喂了些。
喝够了水,庄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他看了头顶的天花板半晌,突然轻轻笑出来,“我哥居然会同意你守在这。”
沈宵看着他,说:“他不同意,我站在走廊,听到声音才进来。”
两两无言,沈宵把被子给他往上盖了盖,“再睡会。”
“睡不着,”庄陶的脑袋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我都睡好几天了。”
沈宵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逛逛,”庄陶说。
沈宵沉默,现在是凌晨四点,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床上的人说他想出去逛逛。
“不行,”沈宵拒绝道,“外面很冷,你刚退烧,不能受冷风。”
“那怎么办?”庄陶有点哽叽,眼尾挤出一小滴泪,“我不想在床上待着了。”
沈宵没办法,“那就在走廊逛一小会,明天中午再出门。”
他握着庄陶的胳膊起来,头一离开枕头,庄陶瞬间感觉有些晕眩,手脚更是软绵绵的像陷在棉花里。
沈宵让他坐稳,自己蹲在他身前说:“上来。”
庄陶伏在他背上,脑袋帖着沈宵后心,暖和地轻叹一声,“你身上好热。”
“……”
走廊静悄悄的,沈宵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他把庄陶往上提了提,让身上的人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