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太奇怪了,天劫以前从未经历过,忍不住抬起手,粗短的小手按压在自己心口位置,感受着那里的心跳——
为什么,他的一颗心,突然不受他的控制,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撞。
小天劫困惑着,怔怔地望着灵泽的侧脸。
灵泽这时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收音贝壳,托在掌心,送到小天劫面前去,冲他浅笑,
“呶,这里头,是我刚才假装昏迷,悄悄录下来的,那李家父子残害亲子的口供。”
说到这里,灵泽又揉了揉小鬼头,
“你是不是太小瞧你哥哥了?那种低劣的迷魂香和催|情|药,怎么可能难倒你哥我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我刚才不过是将计就计,陪着他们演了一出戏罢了,为的就是能拿到这证词。
“依据北斗大陆的律法,杀人偿命,这证据交去官府,我再请玄天宗的长老师叔帮忙施压,那李老爷必定会受到严惩的。
“至于那李少爷,我自有其他法子对付他。”
灵泽后来讲的这些话,小天劫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盯着灵泽那一双红润饱满的嘴唇,心想,那唇瓣看起来软软的,不知道吃起来,是温热的还是微凉的,干燥的还是多汁的。
灵泽讲完,见小鬼头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也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忍不住伸手,指腹轻点了点小鬼头那圆圆的小鼻头,
“想什么呢?”
小鬼头抬起手,搓了搓被灵泽手指碰到的地方,垂下眼,没头没尾地说:
“哥,我想吃……吃樱桃。”
第17章
“……樱桃?”
灵泽心道这小鬼头的想法怎么这么跳脱,前一刻还在和他计较恶人是否该劈的问题,后一刻就转而聊起了樱桃。
不过这小鬼总是贪嘴,灵泽也没多想,心中合计着,小鬼头既然愿意和他聊吃的,那就是消气了。
灵泽笑起来,从乾坤袋里把一个密封的瓷罐取出来,盖子打开了,递到小鬼面前去,
“呶,樱桃干。”
说罢,灵泽将瓷罐塞进小鬼头怀里去。
小天劫粗短的双手抱着个和他的脑袋差不多大的瓷罐,拿了一颗樱桃干出来,送进嘴里嚼了。
那樱桃干是灵泽亲手做的。
灵泽从玄天宗的后山上挑了那些个头最大最饱满的樱桃,去核,拿白糖渍半日,砂锅煎滚又用炭火焙过,此刻装在罐子里头的颗颗色泽红润、透亮。
灵泽之前刚做出来给小天劫尝的时候,小鬼头开心地又蹦又跳,灵泽因为他喜欢,特意在出门的时候提前备了一大罐带出来。
此时小鬼头抱着瓷罐,吃了一颗,嚼了许久。
樱桃干还是之前的味道,甘甜,又透着水果的清香,回味无穷。
小鬼头吃得依旧开心,可是……却不满足。
他吃了一颗又一口,眼看着一整罐樱桃干都吃完了,但那股没来由的空虚感觉,却变得更深了。
总觉得,心里像打开了一条很深的沟壑,怎么填,都填不满似的。
他又重新盯着灵泽的双唇看了许久,最终,默默地垂下头来,吸溜一声,悄悄舔了舔嘴角。
............
李府的案子水落石出,灵泽把收音贝壳里的口供,连同在府上收集的证据,一并交到玉虚镇县衙。
李老爷下了大狱,他藏的那七彩琉璃瓶自然归还到灵泽手上。
灵泽从瓶中将李接木的一缕残魂放出来,悄悄留在李府,李家长子的床底。
离开玉虚镇之前,灵泽又去了趟大狱,探望被判了秋后问斩的李老爷,
“你既然想要我这七彩琉璃瓶,还有我身上的庚金纯阴水,我便将这两样一并给你,你身死后,它们或许能帮到你。”
说罢,不由分说,将那盛着庚金纯阴水的琉璃瓶缩至半粒芝麻大小,送进李老爷耳孔深处去,死死黏在他身上,摆脱不得。
............
晚上,李府,李盼宝独自躺在床上,遍体生寒,总觉得这房间里仍旧被阴气缠绕着,难以入眠。
“盼哥……”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幽幽响起。
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像是就在李盼宝的脑海中回荡。
“谁?!”
李盼宝吓得腾的一下坐起来,双目圆睁,朝四周看着。
“盼哥……”
那声音又喊了一声。
“接木!”
李盼宝惊出满身冷汗,直接从床上滑落至地下,连滚带爬地去到墙角,缩成一团。
“盼哥,”喊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我来陪你了,我来了,便不会再走了。”
李盼宝抬起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把头发连着头皮都扯下来。
可那声音却依旧在他脑海中,吓得他心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脑袋锥刺般剧痛,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啊——!”
李盼宝忽而高声大叫,接着,目光由清明,变得涣散,又由涣散,逐渐变得清明。
............
从玉虚镇离开,重新去往乾元山脚下的路上,灵泽把自己做的两件事,讲给雷震子听。
雷震子听完,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他抬起手,用力搓着自己肌肉发达的手臂,
“咦!灵泽小兄,你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修士,玩起阴招来,怎么这么损?
“你那体内的庚金纯阴水,听说能延长魂魄依附的时间,你在那七彩琉璃瓶里装满你的金水,等于说——
“待到秋后,那李老爷人头落地之后,魂魄便会被吸入那琉璃瓶里,再因着那金水的作用,他的魂魄不会被琉璃瓶炼化,那便是要他被生生世世困在那小小一个瓶子里,不得超生了?
“真狠呐,嘤嘤嘤。”
灵泽淡道:“他们先后挖去幼子李接木的肾脏、双眼、心脏,移植给李盼宝的时候,难道不狠吗?”
雷震子不免叹息摇头,
“这倒也是,唉,这李家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实在猪狗不如,那李老爷就合该被困在那小小一个瓶子里,让他也尝尝自己幼子这些年遭受的痛苦。”
说到这里,雷震子又问:“那李盼宝呢?就这么放过他了?”
灵泽摇头,“我把李接木的残魂,留下了,又在那李家长子的房间里,布了一张偷梁换柱的阵法。”
“偷梁换柱?”雷震子惊了,“你想让李接木……夺舍李盼宝的身体?”
灵泽脸上带着一抹有些嘲讽的笑意,“算不得夺舍吧?那副身子,双眼心脏肾脏,原本就是李接木的,他只是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听到这里,雷震子点头,不得不叹服于灵泽所想的这个招数的巧妙。
那残魂的灵力非常微弱,弱到连阵符师协会都不愿意为它专门设置任务级别,按理说,是没能力夺舍的,因为一旦进入其他人的身体,残魂立即便会被排挤出来。
可李盼宝的身体里,有太多器官来自李接木了,这反倒给了李接木的残魂进入的机会。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听灵泽讲了这么多,雷震子忍不住把自己蹲墙角听来的八卦也分享出来:
“诶,灵泽小兄,有关那位年轻貌美的续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个秘密,这两天在街头巷尾盛传,你猜猜看是什么?”
说着雷震子啧啧两声,摇头说:“太离谱了,我保管你猜不到——”
“——那孩子,不是李老爷的?”
雷震子话音未落,灵泽开口。
雷震子嘴巴张成个圈,“你、你怎么知道的?”
灵泽耸耸肩,“猜的。”
“正是!”雷震子一聊起八卦就兴奋,“说是那续弦夫人本是画舫歌姬,和一风流书生私定终身,珠胎暗结,结果那书生始乱终弃,不愿意负责,那续弦夫人眼见着月份大了,肚子藏不住了,这才匆匆忙忙找了李老爷这个冤大头做接盘侠。”
说到这里,雷震子用自己那特有的轻细声线冷笑,
“呵,谁能想到,这李府上下所有人都心怀鬼胎,最良善的反倒是那邪祟,你说讽刺不讽刺?”
两人一鬼,就这么边聊边走进乾元山,不期然,在山脚下,见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伍夫:“灵泽道友,好久不见!”
白景行:“灵泽道友,可想死我了!”
灵泽笑着与他二人打招呼,“两位不是要去乾元山做任务,怎么还在这山脚下?”
白景行:“我原先在那多宝阁不是买到假货了么,前两天回去找那伙计理论了一番,要到了赔款,耽搁了两天,巧了不是,刚好就在这山脚下遇到了灵泽道友。”
伍夫:“我的佩剑坏了,回去蜀山修好了才回来,也耽搁了两天,巧了,也刚好就在这山脚下遇到了灵泽道友。”
白景行听完伍夫那蹩脚的说辞,忍不住朝他翻白眼,拿眼神瞪他:你能不能不要学我说话?本来我的借口找得挺好的,毫无破绽,你的话一讲出来,就显得我很呆啊。
灵泽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的,笑说:“既然遇上了,不如结伴上山?”
白景行:“好好好!”
伍夫:“就等你这句话了!”
说着,白景行掏出一张地图来,那上面标着一条上山的路线图,
“我们从这西北方向上山,第一站是碧波潭,先去解决伍兄的那个任务,也就是干掉鲶鱼精奔波儿灞和黑鱼精灞波儿奔。”
伍夫点头,将自己接下任务时拿到的信息分享出来:
“那鲶鱼精和黑鱼精是两兄弟,在碧波潭圈地为王,役使着潭里的万千虾灵,不断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