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行吓得一个激灵,慌张撇下手中丹药,双手抱住头,朝少年的方向连连摆手,
“错了错了,我不问了还不行,你们继续,继续,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灵泽的笑容里透出几分无奈。
被白景行这么一提醒,他们怎么可能继续旁若无人地聊下去。
灵泽抬头看一眼仍旧在天空中汇聚成团的青黑色雷云,又看向不远处僵尸一般围拢过来的人群。
那些是被天劫从吴严法的避雷笼里救出来的修士。
这些修士们扒开五彩黑石锅,颤巍巍摸过来,然后纷纷朝着天劫和灵泽的方向叩拜着,嘴里胡乱地喊着“天劫显灵”,“感谢天道爷爷救命”一类的话。
刚才“召唤天雷”、“降下天罚”的阵仗实在铺得太大,在场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修士,都隐约猜出面前银发雪肤的少年是什么身份了。
灵泽轻叹一声,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株仙灵草,揉碎在掌心,又自掌心处逼出几缕纯阴水,将其溶解。
白景行仍旧抱着头坐在高台上,目光从指缝里穿过去,悄悄盯着灵泽的一举一动,
“灵泽,你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灵泽朝白景行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灵泽一抬手,将溶解了仙灵草汁液的纯阴水送上头顶密密匝匝的雷云中去。
天劫顺势抬起手,为那雷云又多添了几道雷电。
电光在厚实的云层中游走,轰隆隆的雷声过后,细密的雨丝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所有人身上。
白景行仰起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
“啊,灵气化雨!”
不远处原本正在叩拜“天劫”和“天道”的那群修士,也在那雷云降下的雨水中,开始改拜“灵雨”和“机缘”。
灵泽看一眼远处的修士,又重新看向白景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白景行眯起眼,目光中露出几分困惑,“你看着我笑什么呢?”
说罢,感觉到拍打在身上的雨水,白景行重新仰起头,
“啊,灵气化雨!”
这时,一道传声符送过来。
“灵泽,白景行,你们没事吧嘤嘤嘤?”
雷震子那熟悉的纤细声音响起来。
雷震子早就就想去和灵泽他们汇合了,奈何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拖住手脚。
正与那“意外”周旋之际,就看到天边有刺目的银白色电光闪现,将整个琉璃秘境照得透亮。
待到那银白的电光消失,雷震子才意识到那光亮竟是从灵泽他们所在的位置传过来的,当下便给灵泽去了几道传声符,但是一直联系不上对方。
直到刚才,灵泽终于给了他回应,
“我们没事,你那边情况如何?”
雷震子的视线越过传声符,缓缓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那里就是拖住他的那个“意外”——
那树下的一块石头边上,此时正有一簇橘红色的小火苗浮动着。
“我没事啊嘤,就是这边路不好走。”
雷震子停顿片刻,最终没有细说什么。
灵泽隐约猜出来雷震子那边可能有比较难缠的麻烦,对方不明说,那就是不方便讲出口,所以他并未追问,只说:
“有任何问题,随时告诉我。”
雷震子盯着不远处跳动的小火苗,“好,你们也注意安全呀嘤。”
收起传声符,灵泽抬起头,看到白景行不知第几次仰起脸,接受雨水的清洗,
“啊,灵气化雨!”
灵泽将仅剩的最后一片仙灵草放回乾坤袋里,抬头看向快要散去的雷云,运转体内灵力,将云层中的雨水收起来。
天晴雨歇。
“灵泽——!”
白景行倏然大叫一声,紧接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灵泽,懵了,
“诶?你不是被困在那阵眼里了么?”
灵泽没理会他的问题,只是转过头,拿下巴指了指那已然破开的北斗葫芦阵,对白景行说:
“白振业的修为已经废了,往后如何处置,交给你?”
虽说白振业作恶多端,残害了大批修士,死不足惜,但他毕竟是白景行同父异母的哥哥,灵泽想,此人是去是留,或许由白景行来定夺更合适。
白景行缺失了一段记忆,眼底写满迷茫,原本还要问什么,听到灵泽提起白振业,立即将心中困惑压下去。
正事要紧。
他撑着手站起来,两步跳到那把平躺在地上的“长刀”旁边,抬脚踢了踢对方,想要确定对方是否晕死。
“长刀”呻|吟一声,直接醒了过来。
白景行吓得慌张往后退了半步,手放在腰间乾坤袋上,警觉地看向地上的“长刀”。
那“长刀”看起来比白景行更迷茫,他努力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丹田处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我、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没了?!”
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白振业的声音变得尖细又刺耳,他浑身抖得咔咔作响,看向白景行,恨得咬牙切齿,
“白景行!你做了什么!”
白景行冷哼一声,佯装淡定,手中捏着的折扇抵在下巴上,“没做什么,就是把你原本想用在我身上的手段,还给你了。”
“你!给我死!”
那“长刀”暴喝一声,刀身拍打在地上发出脆响,眼看着就要弹起来往白景行脖颈处砍去。
灵泽始终不远不近地守在白景行身后,见状立即从掌心凝出一把寒冰剑,预备上前帮忙。
但修为被废的白振业,自然不是白景行的对手。在那“长刀”弹起来的一瞬间,白景行已然冲上前,一脚踏在那刀身之上。
咔!
白景行脚掌死死踩住长刀刀刃,蹲下来,脚尖在上面来回碾了碾。
白振业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拼命挣扎,奈何没有修为,只能像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景行冷笑一声,将手中折扇一点一点打开了,露出里面如叶脉一般碎裂的痕迹,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仅剩的遗物了,你那天把它撕得粉碎。我最在意的东西,就那么被你毁了。
“我想,以牙还牙,你最在意的东西,也该亲手被我撕碎才能解恨,你觉得呢,二哥?”
白振业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讲了,只在心里努力回想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然而不需要他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啊!啊!”
白振业腹中如有万虫啃噬,咬住他的脏腑,不断翻搅着,试图将其撕得粉碎。
这蚀骨剜心的疼痛不止在皮肉上,是直达神魂的,让白振业痛得当场就要再晕厥过去。
他吊着最后一口气,眼睛瞪得滚圆,看向白景行,就见对方的折扇顶端,正有一条又一条银白的小蛇往他下腹钻进去,
“你……你……你要碎了我的金丹?!”
虽然修为被废,境界跌落,可白振业的金丹还在,以后想要重回金丹境,并不难。
但白景行现在的架势,是要将白振业的金丹连同整个丹田都捣碎,那以后他再想结丹就比登天还难了。
这是要彻底断送他的修行之路!
“狗杂种!你娘贱,你这贱种比她还要阴狠!你敢碎我金丹,毁我根基,爹不会放过你的!你以后断然不可能再回白家!”
白景行强忍下对方辱骂他娘的那些话,冷笑,
“我原本还想要留你一命,既然你这么讲,看来,你这条命是留不下来了。
“这琉璃秘境里艰险难测,你自己进来不小心断送性命,弟弟也没办法,只能看着你遇害了。”
“长刀”闻言,扑腾的力道顷刻间弱下来,金丹碎裂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几乎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不能杀我……我……我下面有人,你敢杀我,必定会死的很难看……”
表面上与白景行周旋,暗地里,白振业将刀柄悄悄探入自己的乾坤袋中,摸上白家特制的暗器毒镖……
唰——!
白振业按下毒镖的扳机,却并未看到白景行的脑门被飞镖射|穿的画面。
循着刚才耳边传来的呼啸风声,白振业转头,就看到自己的乾坤袋被一把寒冰剑捅穿,吊在远处石壁上,随风摇摆着。
“你……你!”
白振业看向始终默默守在一边的灵泽,恨得目眦欲裂,双眼猩红。
白景行看一眼刚才险些捅穿他脑门的那支毒镖,心底最后一丝兄弟情义,也就此湮灭了,
“二哥,走好。”
白景行举起手中折扇,灌注进自己的十成修为,拼尽全力,给出致命一击。
白振业自知难逃一死,不再挣扎,任由白景行的内力震碎自己的头颅。
临死前,他口中包着浓黑的血水,含糊不清地说: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从这里活着离开!
“就是去见阎王,我也要拉你们给我垫背!”
白景行仍旧举着手中折扇,闻言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他目光将那“长刀”仔细扫视一遍,在刀柄处看到一根细小的葫芦藤蔓。
“你……你做了什么?!”
白景行慌张抬手,将那葫芦藤从刀柄处扯出来,发现不知何时,那藤蔓已然被白振业送入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