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讲完,田院长的双眼微微眯缝起来,
“你在怀疑,是我的学生偷了你的东西?”
“晚辈只是陈述事实,剩下的……”
灵泽看向田院长身边的女弟子,剩下的话,没有直接挑明。
田院长目光阴沉,此时终于侧头看向身边的学生,
“雪君,他们说的,可有此时?”
叫雪君的女弟子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被灵泽直直地看过来,眼底有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她收回视线,目光和自己的院长对上,慌乱的神色很快便散去了,重新挺起胸膛,替自己辩解道:
“弟子刚才天色微亮的时候,确实无意之间闯入到这几位道友的法阵中,但那是弟子在山下晨读的时候被藤蔓绊倒,不小心跌进去的。
“弟子后来还好心给他们带路,领他们来书院了。
“没想到他们非但不感谢我的帮助,还污蔑我偷了他们的东西!”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伪装成男弟子?难道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对方辩解的话刚讲完,萧逸质问的话便紧接着抛出来。
雪君被噎住,支支吾吾说:“我、我、我平日就喜欢扮做男弟子模样,这有什么奇怪!
“我一介女流,在外行走时多有不便,换成男子样貌,这样也要被怀疑吗?”
萧逸却不买账,只是抱着手臂,侧头看她,“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只是在山脚下晨读?在自家书院的山下晨读,也算在外行走?”
雪君涨红了脸,正要再开口替自己辩解,这时田院长道:“雪君平时就是在书院内行走时,也惯常会换作男子的样貌,这一点,为师可以作证。”
萧逸仍旧咄咄逼人,“就算这样,也不能洗脱——”
“——好了!”田院长这时高声打断道,“此事,没有证据,难以下定论。
“我虽然不会偏袒自己的学生,可更不希望她平白被诬陷。
“三位小道友,不如先在我院暂住,再找一找自己遗落的东西。
“至于雪君,我自会再查处,若果真是她所为,必定给三位一个交代,绝不姑息!
“三位,意向如何?”
田院长说罢,来回看着面前的三个年轻面孔。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好,就依田院长所言。”
天劫和灵泽同时开口,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
天劫拧着眉,看向灵泽,“哥……”
灵泽这时却已经站起身,向田院长师生行礼,领着天劫和萧逸告退。
三人被安排在客房,天劫满脸不服气:
“分明是那女弟子偷了我们的东西,你为何要同意离开,为何不找那女弟子讨回来?”
萧逸也帮腔说:“我们现在这样离开了,岂不是给了她销毁证据的机会?”
灵泽却摇头说:“她不需要销毁证据,我们也不可能找她讨回东西的。”
“为什么?”
“怎么讨不回来?”
灵泽有些无奈,“那女弟子,恐怕是受她师父支使,才偷了我们的东西。
“这种情况,我们据理力争有什么用?田院长不可能追究她的责任,更不可能要她把东西还给我们的。”
“受她师父支使?”
萧逸和天劫都是满脸差异,“你是说,是无涯书院那位院长想要偷我们的东西?”
灵泽点头,“从气息来看,那女弟子的境界应该在金丹期,这样境界的修士,按说在靠近我们的时候,气息很容易就能被我发现的,可是为什么在山下的时候,她能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我背后去?
“而且,哪怕她是元婴期甚至更高境界,刚才在蓬荜堂不过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她也不可能在我全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破我的防御结界的——
“我的法阵师承南烛真君,我对自己打造的结界有信心,除非是我们掌门或者无涯书院院长这个境界的修士帮忙,否则,她绝不可能那样无声无息地突破我的防御结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偷那些东西的动机——
“我师父的书信和那租借令牌,除了可以拿来帮我们借用那警幻天书之外,根本毫无用处。书信和令牌上都注明了我们的姓名和气息,哪怕偷了,其他人也不可能拿去借用那警幻天书的。也就是说,对于那偷盗者来说,这两样东西,根本只是一张废纸和一块破铜烂铁罢了。
“如果是看中我的法器,那已经摸到乾坤袋了,为什么不偷我师兄师姐给我的那几个至臻法器,却要偷那两样东西?
“这根本讲不通。除非,她是帮其他人偷的。
“如此一来,田院长那明显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也就解释的通了。”
天劫闻言,拧着眉看灵泽,“可是,那老家伙又为什么要偷我们的东西?”
到这时,萧逸已经明白过来,顺着灵泽的思路,回:“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用那警幻天书。”
“不想让我们用?”天劫不明白,“不是说那天书可以一直重复用很多次的,给我们用了,他能有什么损失?”
灵泽耸耸肩。他现在也不过就想到这一层的,至于田院长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用那警幻天书……
“要想办法打听打听,这警幻天书最近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不愿意给书院外的修士借用了。”
灵泽话音刚落,乾坤袋里金色光芒一闪而过——疯爷爷给他递了一张传声符过来。
传声符是从天山山顶上的天机阁千里迢迢送过来的,里面只有简单一句话——
[算出来了,那泉,不知道被哪个不知好歹的,用了个极巧妙的乾坤挪移术法,竟然给放进你们要找的那本书里去了!]
听到这里,灵泽三人面面相觑。
看起来,田院长的动机,迎刃而解了——
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将无涯书院的那至臻法器墨染清泉,藏进了另一个至臻法器警幻天书里,而为了防止书院之外的其他修士在那天书里接触到墨染清泉,他们便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迂回地阻止其他修士使用警幻天书。
意识到这一点,萧逸冷哼一声,“警幻天书出了问题,不方便借用,直接告诉我们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演这一出戏?
“这帮书生,未免也太要面子了些。”
正说着,就见灵泽乾坤袋里又来了一张传声符,还是疯爷爷发过来的——
[对了,你们几个,如果要进那书里找那泉,无比要当心些,那书里的幻境,诡谲多变,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损伤神识。]
萧逸有些无奈地说:“我们现在根本连那书的影子都见不到,遑论进书里去找那泉呢?”
他刚说完,一个年轻的小书生探头探脑地,悄悄摸进来。
三人一眼认出了那书生——是之前五门联考的时候,凭借一个“屎”字,“力压”灵小天和萧逸,成为倒数第三名晋级的考生,许青云。
许青云听说三人要过来,便迫不及待想要和他们见面了,之前联考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灵小天和萧逸强行输给他,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晋级的,因而他满怀感激,一定要来当面感谢两人。
“按说你们刚过来,我不应该这么急着叨扰的,可是我明天就要跟着师兄师姐们进去那天书……不是……是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怕等我回来了,你们已经打道回府了,这才急着过来,想当面谢谢你们。”
许青云说着,朝着对面拱手,深深一礼,口中讲着大恩不言谢,往后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他许青云必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灵泽站在一边,听到小书生的话,唇角缓缓地勾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身边的两人。
天劫萧逸和灵泽的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他们同时看向那小书生,道:
“我们倒是确实有一事,想要请许小道友帮忙。”
第148章
无涯书院的至臻法器,警幻天书,放在书院的藏书阁顶层。
一走进那宽敞的顶楼房间,一本悬浮于空中的巨大书本,立即映入眼帘。
那书本朝两侧摊开,周边有五彩的光泽浮动着,那是充沛的灵力汇聚形成的景象。
在书册正下方,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个守书童子。
许青云和其他几个刚加入书院不久的年轻小书生一起,被师兄带着,走进那充满书页清香的房间。
“待会一个一个排好队,不要拥挤,”领头的师兄压低声音,做着讲解,“先做测试,确定气息和灵力没问题,再进入天书,知道吗?”
年轻书生们纷纷点头应着。
那领头的师兄继续说:
“记住,你们这次进去,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那泉,寻物法阵教给你们了,务必牢记在心。
“这天书里头的世界变幻莫测,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每个人在里面待的时间,绝不能超过一盏茶,明白吗?
“到了时间守书童子会自动关闭天书,如果遇到任何危险,立即摇动你们手腕上的银铃,通知守书童子放你们出来,知道了吗?”
那师兄事无巨细,一一向小弟子们确认着。
虽然没有明确说他们要找的那所谓的“泉”到底是什么,可是许青云知道,那是无涯书院最近遗失的至臻法器——墨染清泉。
这件事田院长不想声张,所以安排学生领他们这一群资历尚浅的小弟子,进入天书幻境中,试图悄悄将遗失的宝贝找到,带出来。
之所以用他们这些没经验又修为低微的小弟子去寻物,是因为之前安排资历老境界高的弟子进去,都失败了,而且神识受到不小的损伤——
那遗失的墨染清泉,对那警幻天书产生了十分霸道的灵力操控。警幻天书为了护住墨染清泉不被夺走,试图攻击进入其中的弟子。
警幻天书原本是十分温和的法器,它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攻击修士的术法或法阵,但是它保留了曾经使用过它的修士,残存在它书册中的记忆。
并且成功利用这些修士自己的记忆,对修士的心境和神识,造成很大的损伤。
试图进去巡回法器的弟子,不论境界高低,最终都铩羽而归。
甚至,因为是利用修士自己的记忆对他们的神识造成伤害,最后受伤最严重的,反倒是境界最高的几个资深弟子。
如此一来,田院长和几位副院长合计一番,最终决定改用许青云这样刚入门,又从未接触过那天书的年轻弟子。
许青云排在队伍第三个,他缩着脑袋,垂着眼,神色慌张。
好在过来的都是没经验的年轻小书生,对于刚一入门就要接受这种资深弟子才会遇到的考验,都感到十分忐忑不安,因而许青云的惊慌神色,便显得并不突兀了——
虽然他心慌的原因,和其他弟子不尽相同。
“可以过来做气息和灵力的测试了。”
守书童子对排在队伍最前头的小书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