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四的声音响起。
吱呀一声,头顶的铁门被掀开,日光乍然照进来,晃得白景行睁不开眼。
他眯缝着眼,抬起手去遮挡那刺目的阳光,带动手上的镣铐发出叮铃铃的响动。
下一刻,手脚上的铁链乍然收紧,将白景行像沙袋似的从地底的暗室中扯出来。
白景行已经好几个月滴水未进了,此时虚弱得厉害,被强硬地扯回地面,立即扑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哟,这不是那贱|货生的野|种么?怎么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先前去闹祠堂的时候,那股子神气劲儿去哪了?”
白家老四一身锦衣华服,走到白景行面前去,故意将靴子踩在对方手指上,蹲下来,捏住白景行下巴,抬起他的脸,打量着,
“跟你娘一样,长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学学你娘,出去|卖,也比觍着脸来找我们白家要饭,来钱快吧?”
白家老四的话音未落,立即引得他背后的下人们一阵哄笑。
所有人都垂着眼,睥睨着白景行,看他的笑话。
白景行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甚至不敢把自己被踩在脚下的手抽出来。
他不想再和面前这无赖纠缠,在这里,他落不到好。
白景行只想尽快离开这片炼狱。
所以他强忍住恶心,咬着牙问:
“内阁大会,讨论出结果了么,要如何处置我?”
白景行想开了,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娘留给他的宅子和产业,全被白振业骗了去,他辛辛苦苦攒的宝贝,也尽数被白家收走了。
白家还能怎么处置他?
无非就是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干净,再打他一顿,把他从飘渺峰丢出去,给他一道禁令,让他此生都再不许踏入白家半步。
他认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他还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白家老四这时冷哼一声,甩开白景行的脸,脚掌在对方手背上左右碾了碾,听到对方痛叫,这才满意地站起来,退后一步,一边掏出手帕,开始认真擦拭刚才捏过白景行脸颊的那几根手指,一边邪笑着说:
“出来了,几位长辈一致同意,将你从白家彻底除名,从此不得踏入我飘渺阁地界半步。
“你名下所有产业,一律充公……”
听到这里,白景行冷哼一声,心想果然如他所料。
然而紧接着,就听到白家老四继续说:
“还有,碎了你的金丹,废了你的灵根,挑断你手脚筋脉,另外……毁了你这张脸。”
白家老四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讲出这一番话来,听得白景行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脸色惨白,手脚冰凉,眼前一阵眩晕……
他爹……这是要彻底断送掉他的修道之路,让他的后半生,生不如死?!
他也是白老爷子的亲生骨肉啊,何至于要赶尽杀绝至此?
白景行眼眶红了,泪水顷刻之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白家老四见他这软弱模样,只觉得心烦,招招手,示意身后带过来的几个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
“还磨蹭什么,动手吧,做干净些,别脏了我这院子。”
话音落下,白景行手脚上的缚灵锁链顷刻之间往四个方向收紧,将他瘦弱的身体呈大字型扯在空中,动弹不得。
白景行拼尽全力挣扎着,却根本挣不脱,他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地喊叫:
“白齐身!我是你三哥啊!你我身体里都流着白家的血脉,你如何能下得去手!”
听到白景行的话,白齐身脸上的邪笑收敛了,换作一副扭曲的面容。
他眼角抽搐着,从下属手中夺过那用来斩断灵根、挑断筋脉的玄铁钩爪,一步步朝绑在半空中的白景行靠近过去,
“你不提也就罢了,我本还想要将你打晕,给你个痛快。
“可你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一身腌臜的贱|种血脉,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我今日就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如何被挑开,你那污秽不堪的血脉,如何被我清理得干干净净!”
玄铁钩爪周遭散发的冰冷灵力,触碰到白景行手腕上的皮肉,激得他浑身剧烈一抖,扯住手脚的铁链叮呤作响,他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极度惊恐之下,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而白齐身却十分享受对方此时这副吓破胆的模样,重新露出阴狠的笑容,高举起玄铁钩爪,直直朝着对方手腕处的筋脉而去。
然而,就在那钩爪快要剜开皮肉时——
啪!
一道晴天霹雳,倏然落下。
银白的电光,不偏不倚,打在白齐身高举起来的手臂上。
那玄铁钩爪连带着整个手臂,顷刻之间被劈得焦黑。
“嗷——嗷——!”
白齐身抱住手臂,痛苦地嚎叫着,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茫然四顾,
“谁?!哪个王|八|蛋!有种出来!”
话音未落,就见院外天边,黑色的雷云滚滚,带起阵阵轰鸣声。
在那雷鸣声中,一个眉目俊朗的年轻修士,纵身一跃,跳上院墙,闲适地蹲在墙头,俯视着院子里的众人。
年轻修士穿着最普通的玄天宗弟子服,周身沐浴在银白的电光中。
从他身上,分明查探不到任何高境界的气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自带一股极为可怕的气场。
不知道那气场究竟从何而来,院子里的一众修士一时都呆立当场。
直到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个修士高喊一声:“保护四爷安全!”
修士们这才回过神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白齐身围拢在中央,严密地护起来。
有了一众金丹境以上修士的保护,白齐身这才重新硬气起来,他仍旧抱着手臂,抬起头,咬着牙冲墙头蹲着的年轻修士喊话:
“我乃飘渺阁白家四爷,白齐身!自幼受白家千年气运庇护!
“你敢伤我,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听完白齐身的话,灵泽一怔,接着双眼微微眯缝起来,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
他抬起下巴,轻点了点白齐身那只被劈得焦黑的手臂,
“可我已经伤过你了啊。”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白齐身哑了声。
他脸色一白,突然回过味来——
是啊,面前这年轻修士,为什么能伤到他?
这里是飘渺阁地界,今日是内阁大会,有重重叠叠的法阵护卫着,周遭又布满各种防御法器,还有阁内修为最高的几位大能坐镇,为什么……为什么这平平无奇的一个小修士,竟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杀到他面前,公然伤他?!
对方究竟是用什么伤的他?
这气息……
这气息……
“天、天、天雷?!!”
白齐身吓得破音,嗓音尖细地喊着。
他这一喊,周围护卫他的修士们也都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同时往远离灵泽的方向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看向灵泽。
白齐身吓得面白如纸,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泽抬头,望一眼上方滚滚黑云,就见那云层之间,电光一闪,一个笑脸浮现出来,冲着他眨眨眼。
灵泽轻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院子里众人,声音不大,语出惊人:
“我吗?
“不才……天道之子。”
第164章
……天道……天道之子?!
怎么会有修士胆敢如此口出狂言?他就不怕遭到天罚吗?!
可他刚才,又实打实用出了九天玄雷,甚至那层层雷云到现在还汇聚在他头顶,如影随形。
如果不是天道之子,怎么能做到这一步?!
此时围拢在院子里的一众修士,各个脸色惨白地看向蹲在墙头的年轻修士。
那修士脸上甚至还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对方姿态越是闲适,院子里的众人神情就越发凝重——
真的……真的是天道之子?
对方是替天行道,要来讨伐他们的罪行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修士对天道的畏惧、忌惮、服从便在心底蔓延,让院子里一众修士都像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两股战战,再不敢上前一步。
“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给我砍断那小王|八|蛋的手脚,留他一个活口,我要慢慢虐死他!”
论起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来,白齐身和他二哥白振业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怕听到对面灵泽讲出“天道之子”这样的狠话,白齐身此时依旧不知收敛——
因为这是飘渺峰,是他白家的地界,他们白家受千年气运的庇护,这是遵从天道法则的。
哪怕对面那小王|八|羔|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九天玄雷的气息,在这里故弄玄虚,他刚才伤了自己的手臂,那就是跟天道作对!
那就该死!死不足惜!
“我探过了,那小王|八|蛋根本就只有元婴境,你们几个一起上,莫说他一个了,就是对付十个,都绰绰有余了!
“还不赶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