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爷子那个不成器的庶出兄弟家的长子?!
他爹老糊涂了,疯了吗?!放着他这个白家嫡长子不立,却要去立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而这时,一直恭恭敬敬缩在白老爷子身旁的白凤行,缩着脑袋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白老爷子面前,涕泪横流,
“父亲!孩儿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此事,还望父亲三思!”
哼?父亲?
白兴邦在心中冷笑。
虚伪至极!无耻至极!
白老爷子这时抬起抬起苍老如枯木般的手,挥了挥,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与你这些年,在阁中勤勤恳恳做出的业绩,我与其他几个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哼?能力?
白兴邦心底嘲讽的冷笑声更大了。
这个窝囊废,这些年除了挥金如土,耽于享乐之外,做过什么业绩?
然而白老爷子说完,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在在座的几个分阁主脸上扫视一圈,几个头发花白的分阁主纷纷点头,竟然各个脸上都写着十分认同白老爷子的话的模样。
白兴邦见状,越发怒不可遏。
这帮老东西,怕是早就被他爹这个老不死的收买了,一早就打算把位子让给白凤行这个废物,拥立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做阁主,拱他在前头做傀儡,老爷子好安安心心做他的“太上皇”,暗中则继续把持住整个飘渺阁。
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算盘珠子都崩到白兴邦脸上了!
而跪在堂中央的白凤行,听完白老爷子的话,又抬头将几位资历深厚的分阁主看一遍,最后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红着眼眶说:
“既然如此,晚辈承蒙父亲,还有几位叔叔伯伯抬举,值此危难之际,便义不容辞……”
将白凤行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看在眼里,白兴邦几乎要呕出血来——
果真不愧是他爹这老东西训出来的人,和他爹一样不要脸!
而这时,早已经安排好一切的白老爷子,镇定自若地开启了投票仪式。
高堂正上空悬浮的法阵中,象征赞成白凤行担任新一任阁主的玲珑寒石灯盏,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
“七盏寒石灯,超过半数,”白老爷子最后宣布,“依据本阁旧例,白黄石之子,白凤行,正式接任飘渺阁阁主之位。”
阁主任命仪式,正式开启。
白兴邦眼底,由愤怒的狂躁,逐步转为阴狠的平静。
他看向坐在白老爷子边上的老管事,朝对方轻轻颔首。
老管事也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安排好一切,白大爷尽管放心。
紧接着,在老管事的住持下,一杯象征权力交接的玉灵酒,由托盘盛着,送到白老爷子面前。
白老爷子亲手将那酒壶拿起来,倒了一杯清澈的酒水,送到白凤行面前。
白凤行眼眶仍旧红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受宠若惊地将那酒杯接下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白老爷子摆出一副长者的慈祥笑容,轻轻拍拍白凤行肩头,“好孩子,这偌大的主阁,往后,便交给你了。”
说罢,白老爷子抬手,往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里,注入一缕灵力,然后将那象征飘渺阁最高权力的阁主之戒,摘下来,正要往白凤行手指上戴,这时……
“噗——!”
白凤行脸色一白,胸口一滞,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来,吐了白老爷子满身满脸。
白老爷子瞪圆了一双眼,尚未回神,就见白凤行“扑通”一声,身体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下去。
堂内一片哗然。
“药老!快喊药老来!”
老管事慌忙起身,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指使人尽快将陷入昏迷中的白凤行抬出去。
待到骚动平息,白老爷子瘫坐在高堂之上的太师椅中,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隔着人群,目光直勾勾落在白兴邦脸上,
“逆子!逆子!”
白老爷子“啪”一下,掌心用力拍在座椅扶手上,阁主之戒碰撞在雕花紫檀木上,发出清脆声响。
白兴邦立在人群中,淡然自若地整理着袖口衣襟,闻言,冷笑一声,
“父亲,何出此言?这里是内阁大会,没有证据的事,随意污蔑,按照旧例,可是要严惩的,阁主犯错,亦无特赦。”
白兴邦说着,甚至将目光从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渍和酒渍上,意味深长地挪到白老爷子的掌心去,那眼神,仿佛在说——
若要深究,这毒酒可是您老人家亲手送到白凤行口中去的,毒害他的嫌疑,您比我,只会多,不会少。
白老爷子一口黑血淤积在胸中,只能咬着牙吞进肚子里,缓缓地点头,
“好,好,好哇!好哇!”
一个白凤行,白老爷子未必有多在乎,那个窝囊废,就是被毒死了,白老爷子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
如今自己安排好的傀儡还没上位,就被对面这不肖子坑害下去,白老爷子心中再恨,也到底顾及大局,只能咬着牙,将内阁大会继续住持下去——
无论如何,阁主之位,今日必须有个定论。
待到主阁内收拾停当,白凤行的风波暂时平息了,白老爷子那只戴着阁主之戒的手伸向半空中,哑着声音说:
“白凤行因故无法继续担任阁主之位,现在,新任阁主人选,重新商议。”
听到这句话,白兴邦满意地笑望着白老爷子——
他的目的达成了。
只要白老爷子重新住持阁主的选任章程,那这个位子,他白兴邦势在必得——
白老爷子现在完全可以重新再去捞一个像白凤行那样的,侧室的窝囊废出来,但他不可能通过投票的——
刚才白凤行拿到了七盏琉璃灯盏,只勉强过半,那其中还包括了白凤行的爹白黄石的一盏灯。
如今白凤行被毒害,白老爷子丝毫没有替对方主持公道的打算,却只将阁主选任章程继续下去,这便摆明了,在白老爷子心里,那年轻人的一条命,还比不上一个议题重要。
如此一来,白黄石必然不可能再为白老爷子拱立的新傀儡亮起灯盏。
那么,接下来的主动权,就全在手握半数灯盏的白兴邦手上了。
父子二人,隔着一个主阁的大堂,一坐一站,远远地对望着,剑拔弩张。
许久之后,白老爷子开口了,
“老夫以现任阁主之名,提议,新任阁主之位,交于……吴史鉴。”
吴史鉴,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帮白兴邦送毒酒给白凤行的那位老管事。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白兴邦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吴管事他根本不是白家的人!”
白老爷子这时却悠然转动着拇指上的阁主之戒,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淡淡道:
“本阁旧例,从未明文规定,说只能白家任飘渺阁阁主之位。
“凡阁主子弟,在位十年以上者,有能者任之。
“这才是阁训上的原文,兴邦,如果学艺不精,便去戒律堂,重新学两年,再回内阁吧。”
白兴邦恨得脸颊肉都在颤抖,他看向一旁的吴史鉴,却见吴史鉴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吴管事是白家的老人了,之所以愿意和白兴邦联手,只是因为双方事先达成一致,如果白兴邦做了阁主,许诺给吴史鉴油水最多的三个分阁的阁主之位。
而如今白老爷子直接将飘渺阁最高的位子许给他,那三个分阁,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倒戈相向,不过是在一瞬间的事。
再回头看白老爷子,一副“跟我斗,你还太嫩”的笑容,闲适地稳坐在高堂之上的雕花椅中。
白兴邦盯着对方,眼角抽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白老爷子将那笑容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不妙,下一刻,从他坐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倏忽伸出上百条缚灵藤来,顷刻间将对方捆得严严实实。
那缚灵藤无色无形,只以木系灵力凝聚而成,除了被死死压制住的白老爷子之外,在场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白老爷子张嘴正要求救,从那雕花椅周围,顷刻之间又弹出千百支灭灵箭。
冰冷的箭矢之上,闪烁着由灵力汇聚而成的幽幽寒光,直指白老爷子周身每一处要穴和命门。
“父亲,你胆敢喊出一个字,下一刻,坐在那雕花椅上的,就会是一具死尸。”
白兴邦传音入密,冰冷的声音如蛇蝎钻进白老爷子脑海中。
白老爷子浑身皮肉颤抖着,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在心中嘶吼:
“孽畜!不肖子!
“你胆敢弑父!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兴邦冷笑,“怎么,您还不知道吗?天道早已经陨落了。
“若果真有天谴,我早该死了十次不止了,如何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白老爷子在飘渺阁阁主之位上坐了这么久,自然早就知晓天道陨落一事,他不过是存着最后一丝侥幸,觉得可以以此吓退这逆子,如今看来,也做不到了。
绝望中,白老爷子继续传音入密,“你敢杀我,现在这阁主之位,你也休想拿到!”
“是么?”
白兴邦抬起手,指尖灵力送出去,缠绕在白老爷子拇指上,一副准备强硬地抢夺那枚阁主之戒的架势。
白老爷子同样释出无尽灵力,死死扣住拇指上的戒指,拼死不肯松手。
白兴邦耐心告罄,索性从腰间拔|出匕首,那匕首沿着地底如毒蛇般穿行,最后从白老爷子背后飞出,冰冷的刀锋直指对方后颈处命门。
竟是要一击了结白老爷子的性命!
白老爷子目眦欲裂,惊慌失措地看向在场的一众内阁成员。
可在场的众人,却木头般杵在那里,没有一个打算出手干涉这场父子相残的闹剧的。
白兴邦冷笑,
“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手下的那帮老东西,和你能有多少情义?
“他们皆为利来,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那些卑贱的忠心,又怎么可能继续跟随着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