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江瑜瑾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一点,便听到陶致继续说:“可是你当时逃婚的确让江伯父江伯母不太高兴呢。”
“那个姓蔡的人家要管伯父伯母要六万块钱,吵得特别大声,我们家在旁边都听到了。”
陶致继续补充:“前两天我妈还给我发了消息,说江伯父江伯母可是想了好多办法,满世界借钱才好不容易把这六万块钱给凑足了。现在日子可真是不太好过啊。”
分明是格外开朗的语气,但是此刻恶意已然蔓延,江瑜瑾的胃部再一次抽痛,不祥的预感渐渐地袭上了他的大脑。
虽然是正午的时间,此刻的太阳极大,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的背上,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对方揽住自己的胳膊此刻就好像一条蛇阴冷的死死地攀住他,还试图咬紧他的喉咙。
“当然,不想让我告诉伯父伯母这件事情也很简单。”很快毒蛇立刻露出了自己的毒牙,陶致继续说,“我来经常之前还不知道这里的消费竟然高到这种地步,但是我之前遇到你,感觉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江瑜瑾:“我刚才看到你从豪车上面下来,就连照片都提前替你拍好了。”
“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我不管你,但是如果你能给我打点钱的话那就最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刚刚好走到了南门的入口。
“对了,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样有事情找你的时候,我也好给你发消息。”
江瑜瑾站在原地,转过头看向对方,没有说话。
他细细地认真打量着陶致的脸。
他们的村子很小,和他同龄的学生也不多,几乎他们同龄的孩子都是一起在同一个学校,小学初中高中一起念完。
这么算下来,他认识陶致已经超过十二年的时间了,对方的成绩不差,而且向来表现得格外乖巧,从小到大都分外受到老师的喜欢。
江瑜瑾和他说过很多次话。
但是就在刚才,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对方。
他站在原地看对方的脸的时候,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依然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脸颊,但是此刻却展露出暗藏在这个表情之下的格外狰狞又高高在上的面孔。
“你误会了,那是我的朋友。”江瑜瑾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摆,片刻之后,竟然只能机械性地说出这一句话来。
“不要说误会。”陶致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是我已经确定了,不会和你说这话的。要是没有钱,你怎么来的京城?哪来的钱交学费啊?”
“而且就算是我信了,我相信江伯父江伯母应该也不会信的吧。”
陶致这样说道,嘴角的笑容高高在上,仿佛看透了一切。
江瑜瑾站在原地没说话。
他依然胃部抽痛,与此同时他的胸膛里面已经有压抑的怒火开始慢慢燃烧。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江家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揭开了新的篇章,过去再多的人事物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
他远离了那对让人恶心的养父母,可以以后和他们再无瓜葛,自己过自己的每一天。
他努力生活,不眠不休地工作,只是为了能够养得起自己。
但是现实忽然告诉他,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过去,不是他自己想要放下便能够放下的。
哪怕他全心全意地躲避,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如同闻着他身上流下血的血腥味的蝙蝠,以各种各样他想不通的方式,在暗处紧紧地咬在他的身后,让他不得有一丝喘息。
看到江瑜瑾半天都没有说话,陶致就好像是故意在激怒他:“怎么不说话?你倒是把手机拿出来呀,让我看看你现在在用什么好东西。他们连迈凯伦都开得起,想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克扣你吧。”
于是勉强维系着的最后的一根神经也在此刻崩断了。
他看着面前陶致满脸得意的脸庞,一言不发。
对方似乎还在洋洋得意,看他不说话于是又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补充些什么,江瑜瑾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唇此刻在一张一合。
看不到对方现在正在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紧握成拳。
然后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骤然挥出,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这一拳来得干脆利落,又格外结实,陶致猝不及防,迎面倒去。
这一切在江瑜瑾的眼里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镜头,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向再一次踏了一步。
趁着对方向后倒去的功夫,乘胜追击,整个人干脆骑在对方身上,一只手用力卡住了对方的喉咙,另一只手机械性地抬起,然后又用力挥下。
“啪”的一声脆响格外鲜明,甚至在这一秒钟周围人潮涌动的南门都安静了一秒。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陶致猝不及防,此刻被对方突然摁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他疯狂扭动自己的身子,想要躲开对方的拳头。
可是江瑜瑾此刻用力地卡着他的喉咙,让他脸颊憋得通红,呼吸都困难,更不要说避开对方,就连此刻的哭声都微弱:“你干什么!江瑜瑾你在干什么!”
他用力的抻长了自己的脖子,用自己嘶哑的声音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你要死吗€€€€?!”
可是对方连这点声音都不想让他发出来,江瑜瑾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陶致顿时觉得自己的嘴巴里面全是腥甜,血卡在他的喉咙里面,让他喘不上气。
于是那些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哭。
声音也从最开始的威胁变成了后来的苦苦哀求:“你松手,你快松手!”
击打在人体上的闷响连续不绝。
江瑜瑾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要麻痹了,他似乎已经听不到周围发出的声音,只是机械性的不停的挥手落下,挥手落下。
身边的小团子似乎也在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此刻已经注意不到了。
同样的,自己面前陶致的声音,同样的也听不到。
但是他现在有些茫然。
现在的局面分明是他在上,他在打人,甚至对方现在被他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他竟然没有丝毫快感。
只有满腔的委屈不甘。
第28章
陶致成绩不错,算得上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又听话,学校里面从来没人敢欺负他。
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别人打过架,更没这样狼狈过,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睛里面冒出来,只能一边哭一边狼狈地向江瑜瑾求饶。
刚才的江瑜瑾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陶致。
而此刻的陶致也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江瑜瑾。
他印象中的江瑜瑾在学校更是柔顺寡言的那一类,一般其他的学生或者老师要他帮助什么忙,他多半都会笑眯眯地答应,只是放了学之后从来不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出门。
原因大家也都清楚,他需要回家帮忙干活,还要给他那个弟弟补习功课。
绝大部分的时候,陶致看到的江瑜瑾都是安静的沉默着,听着其他同学在说话,然后自己微微的弯起眼睛,其他的活动一律不参加。
如果说真的有哪里出挑,也就是他的成绩实在亮眼。
或者说亮眼的太过分了。
不光每一年都压着他,甚至他们之间的分数差还得一年一年的拉开的过分。
最开始成绩最好的是陶致。
村子里所有的人看到他都会和他说:“哎呦,这不是陶家的小孩嘛?真厉害。”
那时候他志得意满,是整个村子里最厉害,最受瞩目的小孩。
他的母亲也因为这件事而表现的格外骄傲。
而江瑜瑾因为家庭原因,入学稍微晚一些。
在最开始江瑜瑾的成绩并不好,陶致甚至还给他讲过不少题。但是越往后越不知道为什么开了挂似的成绩越来越好。
最开始的时候江瑜瑾的成绩开始和他并驾齐驱,而到了后面每次都稳稳的压他一头。
再后来这样的差距甚至越拉越大,在总分上都能落下他三四十分。
于是这时候别人看到他的时候就不会那样的夸奖他了,而是换成了某种极其可惜的口吻:“哎呦,又是第二啊。”
就连他的爸妈,也时不时地会对他说:“你看隔壁的江瑜瑾真是厉害啊。”
他的妈妈也会和他说:“你学学隔壁家的那个江瑜瑾!人家回家又能干活,又能给弟弟补功课,成绩还这么好!”
“你啊,我也不指望你干什么,好好学习就行啦!”
最开始的陶致很会愤怒,但后来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再听到其他人对江瑜瑾的赞扬,他只会附和着说:“是啊,真厉害啊。”
可是他心里是不甘愿的。
他不能埋怨所有人,于是他只能埋怨江瑜瑾。
他见不得江瑜瑾的日子过的舒服,便在看到江瑜瑾从江家出逃的时候第一时间给江家警示。便看到江瑜瑾开心愉快的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来威胁。
他真的很想要那些东西吗?
那些昂贵的衣服和鞋子。
他也许是真的想要,但是没有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见不得江瑜瑾的日子过的比他好。
哪怕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
因为打架的位置就在学校的南门外,所以很快便引起了南门保安的重视,以及一些刚刚下课路过这里面的学生的注意。
大家伸出手,众志成城地将正在地上缠斗的两个人扯开。
此刻的陶致的鼻子发酸,拖着长长的一条鼻血,脸上也挂了彩,就连牙齿也渗着血,眼泪鼻涕抓了一脸,看上去狼狈的不得了。
那位保安看把两个人拉开了,看着脸上好像打翻颜料盘一般的陶致,脸酸地倒吸了一口气,立刻看看这两个学生开口劝道:“哎哟,到底是多大的事啊?还能打成这样!”
然后他先转头去看受伤的陶致:“同学你还好吗?需要我给你报个120吗?”
陶致虽然哭的狼狈,但是也只是面上看着糟糕,其实也并没有真的伤筋动骨,他嘴巴一张,下意识就想要告状:“他€€€€”
但是想起来刚才他们打架的理由,他立刻又将自己的嘴闭上了。
他要怎么说呢?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酸疼的不得了,脑子都已经不转了。
而那边的江瑜瑾似乎也没有把这个刚才发生的事情公之于众的兴趣,刚才打过于用力,他的拳头此刻被擦伤了一大片,此刻也在往外渗着血,时不时的刺痛感以及周围人喧哗的嘈杂之声终于让他的意识终于缓了回来。
两个系统此刻急的系统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停在他的拳头旁边,用力的给自己的宿主吹吹:【呼呼,不痛不痛!呜呜呜呜。】
【宿主,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被他骗了啊,你的大学生活才开始,不要因为这种垃圾毁了!】
【宿主你冷静一下!你要是实在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帮你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