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kar叹了口气:“算了。”
“什么算了?”
贺思珩却因为这两个字神情绷紧。
“没说你的事,别紧张!我是说,我今年还是和爸爸他们留在内地吧,港岛没什么年味,十几年、几十年都没变化,来来去去就是那老几样。”说着,阿kar开始看行程表,“反正你也不爱过年,回头我顺便再修个年假,出节之前你不用找我了。”
“……OK。”
等人走了,贺思珩阖上眼帘,靠着椅背幽幽叹气。
这下好了,人果然不能说谎!
因为有的时候,谎话的确会变成真的。
他和薛霁真讲自己一个人过年,如今阿kar陪长辈回内地、又要加休年假,别说是过年那几天,复工前都得一个人了……
*
如果薛霁真还小,他的确会因为不能去哪儿玩沮丧。
放寒假的孩子,一颗心总是自由漂浮的。
哪怕他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仍然如此。
不同的是,如今的薛霁真已经学会和这种心情和解,他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得是比玩耍重要的:毕业论文,锻炼,学习,《穿堂蝴蝶》后续的配音,甚至是郭令芙已经在给他看新的剧本……
小孩儿才能满世界撒欢,大人是要上班赚钱的。
于是日子就这么过了好些天,直到迎来小年。
白天,哥儿几个在家里认认真真做了一桌子菜;到了晚上,大家偷懒煮了火锅,拉下幕布补了这两年想看没能看、如今已经上架流媒的电影,还唱了好几首曾经想发没能发、现在还躺在硬盘里的歌。
“时间过得好快。”
才华坐在地毯上,人有些郁郁。
他弹琴的手都有些生疏了……
“说真的,这一年再忙的时候我都没有吃过方便面,真是怕了那些味道了!”说着,他又去扒拉伍勖洋,“哈哈,年前辅导员还来找我填问卷,本来还想装个逼直接把税前年薪填进去,结果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咱们在同届毕业生里的工资水平遥遥领先!”
伍勖洋既好笑又觉得酸涩。
有人饭都吃不上,只得认命考教资当老师;
有人还在坚持去触摸一个个机会,想要一飞冲天。
当初想着“曲线救国”,其实复盘这一年多的经历后,发现这份工作做起来倒也很有挑战,最重要的是,它能给人产生一种“我努力的确能有收获”的成就感。而不是辛辛苦苦卖了一首歌被各种挑剔压价、被平台按咖抽成,回头在歌手评论区里翻几百上千条评论,都翻不出一句话是夸词曲的,所有人只看得到台前……
三个学音乐的默默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霁真摸着震动的手机,踩着袜子去书房接电话。
“喂,珩哥?”
贺思珩还没开口,对方又紧接着祝他小年夜快乐。
“你在家里?”
薛霁真理所当然地回道:“不然还能在哪儿呀,大家得一起吃饭的。你呢,你一个人过年的话一般做什么?吃完饭后就加班忙工作?”
“……”
贺思珩心里有股微妙的烦躁,但又说不出来。
“没有,休息到时候就该好好休息,工作有的是时间去做,如果真的很急、那就不会被留下来。”他不动声色吸气,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若无其事一点,又问,“你呢,说了来看雪美,它听到你的名字就从马厩里探出脑袋,结果每次都看不到人,连最爱吃的苹果都只能吃下半个了。”
薛霁真很抱歉地回道:“下次一定!”
这哪是他不想去呀!而是导师的阶段性检查deadline挡在前头,但凡脑子里一想起这个事儿来,吃饭都瞬间不香了,就更别提背着毕业论文的“债”出去玩儿……
听准毕业生吐槽了一大堆关于论文的琐事,贺思珩心情诡异地又好起来了。
他在学习方面从来没有经历过困难。
可听薛霁真抱怨自己遇到的各种小麻烦,贺思珩既不觉得烦,反而有种“哎,小真你写这个论文的确是有点辛苦噢”、“对啊,就是老师要求太严苛了”的微妙共情!
他的安慰或许没用,但薛霁真眼下需要的就是这种情绪。
“……是吧?我改了个结构给他,他说不行,陆陆续续又修改了两版,最后他凌晨两点回复我说,还是最初那一个版本设计得最清晰,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呀!所以我那两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是全手写论文,那它们就是纸质垃圾呜呜……”
贺思珩听着可真是有意思:“其他同学呢?”
薛霁真有气无力地回:“同是天涯沦落人~”
“……”
贺思珩不好意思笑。
但他沉默的这几秒里,薛霁真还是感受到了,他试图转移这个让人悲伤的话题:“你在笑对不对?有点过分啊珩哥,每次我忙得昏头昏脑关机休息,都能看到你发的朋友圈,雪美吃的那个苹果是《玉门雪》剧组时吃的那种吗?看着好脆好甜啊……”
贺思珩一本正经地道:“我专门收购了一个果园。”
“真的假的?”
就为了给雪美吃吗?
“那个品种不是每年都能稳定产量的,而且运输很不方便,从高原山里运出来后只能走空运,否则保鲜又是问题。如果我不买下来,苹果烂在树上,想吃的人下次再吃到这种苹果就说不准是何年何月了。你不是也很喜欢吗?我给你寄几箱吧,这一批新到的,从苹果芯那一块往外都有糖心表现。你吃不完的话,拿去送人也可以。”
薛霁真先是一想:哥,你这是做慈善呢!
可再一想,贺思珩好像的确不缺这点儿钱。
于是,他安心受用:“好好好,我跟着雪美吃香喝辣~”
“那你不来看看它?”
“……”
薛霁真深吸一口气,几番犹豫:“这样吧,下次阶段检查能三遍内过,我就奖励自己出去玩儿!可是,到时候你还有时间吗,我这样过去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你只管来。”
这次,是真的答应了。
贺思珩深深舒了一口气,随即给爸爸打电话。
“晚上好,爸爸,你吃了吗?”
贺先生声音沉稳,但也更喑哑:“多谢儿子关心,我吃过了,再消化一会儿,约了老应下棋。你呢?马上要过年了,能放的事情就暂时放放,让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知道,过些天约了朋友来玩。”
“是lady还是?”
“Sorry爸爸,是一位工作时认识的朋友,他是来看雪美的。”贺思珩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点儿笑意,“我请了两三次,他忙完自己的事情才能过来。”
贺先生也不失望,说:“我本想说,如果是位lady你应该亲自过去接她。”
“不是lady就接不了吗?”
“并不啊,只要你乐意,你开着私人飞机去接朋友也是OK的。”贺先生倒是无所谓,他不想过多得干涉儿子的选择,别家最怕孩子乱折腾,但他怕的却是贺思珩不折腾,反正钱是用不完的,开心才最重要。
贺思珩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刚想说什么,贺先生又开口了:“思珩,你上次说的印章,也是刻给这位朋友的吗?”
第65章 感谢订阅!
贺思珩微微一顿,并没有否认。
“对,就是他。”
贺先生悠悠叹了口气,语气既不惊讶也不抗拒,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好吧,我应该早点想到,你既然对女孩子不那么感兴趣的话,大概率就会选择一位同性。我上网搜过他戏外的照片,是好伶俐好俊朗的一个男仔。”
“sorry,爸爸,你好像理解错了。”
贺思珩没有被误会关系的尴尬,反而有些闷闷的迷茫。
“我和他,目前只是单纯的朋友间来往。”
“噢,是这样的吗?”
仿佛没留意到儿子添加的限定词。
贺先生如他所愿,从善如流地改口。
“那也没关系,朋友比恋人的关系更加稳固。看《玉门雪》的时候,我就觉得李稚这个角色特别讨人喜欢,他骑术不错,你俩一起住在马场那边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那边地方宽敞开阔,隐秘性也更好。”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如果你们玩得开心,到时候也可以和爸爸分享一下趣事,好么?”
贺思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的爸爸,再见。”
他挂断电话,又静静坐了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一切要源于薛霁真确切地答应来玩。
抛开其他乱七八糟的因素不说,朋友重聚的确让人开心!因为在此之前,贺思珩甚至已经设想过了好几个方案,薛霁真来了能带他玩什么、吃什么,好在这些预备没有白做,他的期待也不会落空。
除此之外,阿kar和爸爸两个人莫名撞上点的话,的确让贺思珩心生怀疑。
“我是否对薛霁真产生了朋友之外的感情?”
对于这一点,贺思珩并不抗拒去思考。
本质上他不讨厌薛霁真。
一方面有《玉门雪》拍摄时共事的感情做基础;
另一方面,就是后续在《一起去哪儿玩》里他们有了很多次的谈心,了解加深后又更进一步刷新了印象。
抛开角色滤镜,贺思珩发现他和薛霁真十分合拍!
不管是喜好还是一些观念。
每每和对方一起独处,时间都感觉过得特别快。
那种氛围叫人舒服又放松,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味……
在这些前提下,哪怕对爱情不那么信任,可一旦把薛霁真的名字安进假设里,事情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贺思珩不由地在心里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