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啊,徐怀砚你是小孩子嘛,能不能懂事一点?”
“你赶紧的让开,烟烟马上表白成功了,你别闹事,到时候他俩发喜糖肯定也有你一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出的话简直就是往徐怀砚心窝子里扎刀子,听得徐怀砚眼睛都红了:“什么喜糖,我才不稀罕他们的喜糖,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谢疏还想说什么,被徐怀砚一把捂住嘴边,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你女朋友,呸!你没有女朋友,你只能有男朋友,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你要跟我在一起的,不可以不可以!!!”
“徐怀砚!你醒醒!”
“不行不行!不能在一起!”
“好好好不可以,不在一起,不在一起。”
耳边清冷的声音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呼唤着,徐怀砚含着满眼泪水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刚刚梦里才答应了跟别的女生在一起的谢疏正坐在他床边眉头紧皱地看着他,自己一双手还紧紧抓着人家手臂,梦里流出的眼泪糊了满脸。
原来是做梦啊。
徐怀砚惊魂未定地看着谢疏,脑子还不太清醒,抓着谢疏的手舍不得放开,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茫然又懵逼。
谢疏抿着嘴帮他把眼泪擦干净:“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醒了就好。”
然后他就听见徐怀砚哑着嗓子小声自言自语:“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来着?”
“......”谢疏默了半晌,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徐怀砚眨眨眼睛,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把手抽回来翻个身滚回角落把自己卷好,只留出一双眼睛看他:“我睡糊涂了,你当我放屁就好。”
谢疏垂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淡淡道:“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要不要起来吃饭?”
“几点了啊?”
“快一点了。”
“一点?!”徐怀砚噌地坐起来:“下午一点?我怎么睡这么久?”
“这就要问你了。”谢疏直直看着他:“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伤口疼了?”
“没......”徐怀砚心虚地缩着脚:“我就是失眠了一下,伤口没问题。”
“好好的为什么会失眠?”谢疏低声问他:“刚刚梦见什么,哭成这样一直在说梦话,什么不要在一起?”
徐怀砚眼珠一转,草稿就来了:“我昨晚熬夜看了部电影,爱情剧,因为女配角喜欢男主,所以要跟男主跟女主分手,那个女配很坏,我不想他跟男主在一起。”
“这样?”谢疏眉头一挑:“你就是那个女主角?”
徐怀砚一惊:“你想什么呢,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也是男主角啊!女主角是什么鬼?”
“嗯,你说的有道理。”谢疏站起身:“一上午没吃饭不饿?起来吃东西吧。”
“你这个敷衍哄小孩儿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主动转移话题,徐怀砚反而抓着不放了,语重心长道:“我真的没梦见我变成了女生,这是实话,你有必要相信一下。”
谢疏看着他闪闪发光的双眼,轻笑一声:“原来你是梦见自己变成女生了,难怪哭得那么狠。”
徐怀砚拉开被子一边起床一边碎碎念:“我都说了没有,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不懂事,非要跟我唱反调。”
谢疏轻车熟路抱起徐怀砚往楼下去,嘴上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嗯,是我不懂事。”
徐怀砚习惯性抱住他脖子的手一顿,忽然抬起头面对面看着他,眼神比上高数课时还要认真:“谢老板,你能不能有点原则,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疏反问他:“难道你喜欢我一直跟你唱反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怀砚很想直接告诉他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好,好到他甚至都开始喜欢他,这太糟糕了。可是他发现现在只要一跟他对视,就忍不住地会想起梦里那个场景,还有昨晚韩斯启巴拉巴拉那一大堆恋爱理论,只能躲开他的目光转身甩着腿催促他走快点。
谢疏把吃的都放在客厅茶几上,把徐怀砚放上沙发时一低头就发现他脚上的纱布缠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是松开了又随便重新缠上去的。
“怎么弄成这样?”谢疏转身把医护用品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极其自然地在他身边单膝跪地蹲下:“坐好,我帮你换药重新包扎一遍。”
这个姿势放在以前徐怀砚肯定享受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可是自从发现自己对人家产生了某些不应当的非分之想之后,徐怀砚现在一靠近谢疏都觉得一股罪恶感在心底冉冉升起,更不要说再被他这么尽职尽责劳神费力的照顾着。
当右脚被放在他膝盖上,温暖的指腹擦过脚掌时,徐怀砚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抽回脚缩进沙发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谢疏:“对不起,我觉得有点痒哈哈哈,哈哈哈。”
笑也干巴巴的,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尴尬。
谢疏没说什么,只是好脾气地将被他弄到地上的棉签捡起来扔掉,又重新换了一根:“脚伸过来。”
徐怀砚咽了口口水,没动。
谢疏抬眼看他,徐怀砚眼神就往茶几上飘:“我很饿,能不能吃完再上药啊?”
谢疏目光从他躲躲闪闪的脸上移到他脚掌的伤口上,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褐色的痂,看着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吓人,估计再几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好。”他说:“你吃吧。”
谢疏把东西放下,坐到一边开始摆弄手机。
徐怀砚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边拿出手机给兰乐发消息,余光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谢疏,直到桌上的东西都快被他吃光了,才恍然想起来一件事:“谢老板,你不吃?”
“不用,那些都是给你点的。”
徐怀砚点点头,继续慢吞吞往嘴巴里塞食物。其实他已经吃饱了,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一夜之间他跟谢疏的关系就变得尴尬起来,或者说他单方面感到尴尬更合适,就是做什么都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合适。
到最后撑得实在塞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靠在沙发背上食指漫无目的地再手机屏幕滑来滑去不知道该做什么,又努力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谢疏见他吃完了,放下手机过来把他吃剩的都收拾好装进垃圾袋,洗了手才走过来重新将医药箱打开:“坐过来些,脚伸出来。”
徐怀砚动了动指头,没听他的话伸出脚,反而更往屁股底下缩了些:“要不,先不上了吧?”
第55章 心情
“怎么?”
“你说你也是个大少爷,我们俩就是关系好点儿的室友,你又不是我保姆不是我下人的,老是这么照顾我,整天都把时间花在我身上,不太好。”
徐怀砚小心翼翼组织自己措辞,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虽然我这个人脸皮不是很薄,但也不算太厚。这么耽误你的时间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然后呢?”谢疏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要不你还是搬回学校吧,不用这么对我寸步不离的,真的。”
谢疏对他的决定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语气还是控制不出变得生硬,连眼神也跟着冷下来:“我搬走,那你怎么办?”
“我去兰乐家!”徐怀砚知道他会问这个,早就想好了后路,晃晃手机说:“我刚刚已经跟兰乐说好了,等下他就会过来接我去他家,有他照顾我也是一样,这样你可以放心吧?”
“我放心不放心重要吗?”谢疏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难道我说不放心,你就不去了?”
“我......我都已经跟他说好了。”徐怀砚有点害怕沉下脸的谢疏,总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只大灰狼扑上来把他咬个得稀碎:“再说,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谢疏没有再多说什么,低低应了声,敲敲茶几桌面:“就算要搬出去,总要把药上了。”
真的是体贴入微任劳任怨,谢疏在这种时候还要关心他脚上的伤,让徐怀砚产生了一种媳妇偷情,相公不但不责怪她,还反过来问她翻窗户时有没有摔伤的错觉。
绝了。
五味陈杂地伸出脚放在他膝盖上,谢疏手长得跟他人一样好看,白净,袖长,骨节分明,一手松松捏着他的脚,一手放得极轻在帮他上药。
徐怀砚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然后目光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上。谢疏认真做一件事的样子很专注,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嘴角拉得笔直,看上去冷冰冰的,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徐怀砚想,不是因为什么毫无科学根据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真的很好看,这一点从他第一回 见到谢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以前是很单纯的赞叹,赞叹过了也就完事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变了一种味道,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怎么看都看不腻,反而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
真是魔怔了。
这也不怪他会喜欢上吧?徐怀砚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开脱。
谁让他这么好看,性格这么好,还对他这么特别,换做是别人,这么个撩法也扛不住了,更何况本来他意志力就不坚定,跟谢疏整天的待在一起,掉坑就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得及时止步,既然已经掉进去,就得赶紧扒拉住坑边防止自己掉得更深。
等他们走的没那么近了,谢疏大概也不会继续对她这么好了。到时候总会出现个小姑娘,跟徐怀砚从小幻想的一样香香软软,娇娇小小,可可爱爱,谢疏会对她也这么体贴这么好,小姑娘毅力肯定比他还差,到时候直接摔进坑底爬不起来了。
毅力比他差又怎么样呢?人家是女生,天生的优势,喜欢就可以冲上去勇敢表白,到时候只要谢疏点个头,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成了,没有曲折没有困难,一帆风顺。
可是凭什么?
明明是谢疏先对他好的,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就因为他是男生,就只能往后躲,不敢说不敢想,还要看着他被别的女生拐跑,就像在梦里那样,曹烟随便抱一捧玫瑰花,他就点头了。
徐怀砚想着想着把自己气到了,连什么时候擦完药包扎好的都不知道,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的目光早就撞在一起,谢疏静静看着他,眼神凉凉的,好像藏着些许他看不懂的情绪。
有什么好拽的?
我的情绪你还看不懂呢!
徐怀砚率先撇开目光看了眼包扎得干净利落的脚,缩回来坐好了,指指吧台上的小盒子,说:“一会儿你收拾好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那里就好。”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照顾你?”谢疏几乎跟他同时开口,一个问题就险些让徐怀砚哑口无言。
“我说了啊,就是觉得不好意思。”迅速调整好情绪,煞有其事道:“你真的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你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还给你。”
“还?”谢疏重复着这个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谢疏在他说完之后,不只是眼神,整个人都冷下来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徐怀砚正想偷偷往后挪开,离这个低气压发散源远一些,就听他开口道:“徐怀砚,你有没有听过养猫人的故事?”
“养猫人?”徐怀砚念叨这这个故事:“好像有点耳熟......”
谢疏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回忆,继续道:“故事很简单,讲的就是一个老人捡到一只猫,在自己温饱都只是勉强满足的情况下养了它。猫很高冷,也很傲娇,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玩,老人给它取了名字叫它,他也总是爱答不理。”
“可是尽管这样,老人还是很高兴,就算在艰难,也会留出足够的食物喂饱它,每天腾出一些时间陪它玩,无微不至地照顾它,陪伴它。在别人看来,甚至是小猫看来,他们的付出都是不对等的,老人付出的太多,小猫付出得太少,可是在老人看来,小猫给他的远远比他给小猫的要多的太多,因为他需要陪伴,需要它,而它正好就在他身边。”
拧紧瓶盖的药水被重新放进医药箱,谢疏慢慢悠悠收拾着东西:“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总是会有各种不同的答案,如果换做你是老人,你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不值得的吗?或者说,你这样付出是因为期待着有朝一日小猫能把你付出的一切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徐怀砚听完这个故事,在别的想法没来得及升起之前,只觉得这个故事真的很耳熟,耳熟到好像他曾经就对别人讲过一样,可具体到底是怎么样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谢疏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徐怀砚一下没想太多,直接道:“当然不会。你都说了老人最缺的是陪伴,只要小猫在他身边不就是最好的报答了吗?”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
谢疏停下一直在不停收拾的手,放在箱子上的手微微收紧,定定看着他:“既然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需要你还我?”
徐怀砚这回事真的语塞了:“这,这怎么能一样?故事嘛,总是带着点夸张色彩,你懂得。”
他是真的受不了谢疏这么看着他,一急就想站起来直接跑了,却忘了脚上还有伤没好,两脚落地了反应过来,也不痛,就是一下被自己吓到,脚一软又跌了回去。谢疏想去拉他,反而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扑上去,姿势变成徐怀砚坐在沙发上,谢疏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手搭着沙发背,从后面看上去仿佛把他整个人都压在身下。
这个姿势太糟糕了,徐怀砚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疏的脸,心跳开始加速。
“抱歉啊,我就是想去倒杯水。”悻悻松开揪着人衣袖的手,徐怀砚想悄悄挪出,又被对方不客气地摁回沙发上。
“你说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我,那你就好意思去麻烦兰乐?”
“麻烦他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