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阴看着许林明被轮椅压着的手,有些意外地抬眼向许林宴看了过去。
许林宴注意到他的目光,抿着唇道:“他骂得太难听了。”
“的确是难听。”柳时阴说的是许林明骂许林宴残废、瘸子的时候。他对于许林宴的举动,不带一点嫌恶,反而还觉得对方动作太轻了。
柳时阴踩在许林明重口的脚往后移,移到了他的膝盖处,然后笑吟吟地教许林宴:“碾他手没意思,来,直接压过他的腿,让他也当一回瘸子。”
许林明闻言,人都傻了。
他大声叫喊道:“我不要成为瘸子,你们放开我!”
他挣扎想走,但下一刻,右腿上就迎来了巨痛。下手的是柳时阴!
柳时阴淡淡地道:“你再动一下?”偏头,又温柔地看向许林宴,“来?”
许林宴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差点就被柳时阴蛊惑到。
但他克制住了,周围还有许多人,他不能让柳时阴脏了手。许林宴拉了拉柳时阴的衣服,对方低眸扫了眼他的手指,说道:“怎么了?”
许林宴眨着干净的浅色瞳孔道:“把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想到许林宴还要在许家继续生活,柳时阴睨了许林明一眼,还是听了许林宴的话,放过了他。
随着柳时阴收回脚,他们与附近的人那道无形的隔阂好像也被打破了,周围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异样,服务生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许林明之前特别渴望的一幕。
但现在,他却只觉胆战心惊,尤其看向柳时阴的时候。
越看越觉得柳时阴这个人很诡谲!
注意到许林明的目光,柳时阴眯着眼也回望了他。
这下子,可把许林明的魂都吓出来了!仿佛又回到了刚才被踩在地板上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没等服务生靠近,许林明就瘸着腿和他已经能动的朋友尖叫着跑出了明雅。
徒留一脸茫然的服务生和来往的客人面面相觑。
???
发生什么了?
第26章 许林宴:
服务生望向柳时阴和许林宴:“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眼睛时不时地还瞄了瞄许林明离开的方向。
柳时阴两手一摊,特无辜地道:“我们看到有人摔倒了就想过来帮忙,后面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是中邪了?”
这一句话,问的服务生,也是问的许林宴。但在看向许林宴时,柳时阴眨了眨眼睛。
许林宴的嘴角被他勾得往上扬了一些。
中邪什么的可不兴说,尤其还在他们明雅。服务生连忙扯开话题道:“我们这边风水特别好,客人怎么会中邪。应该是那位客人有什么要紧事,才着急忙慌地跑了吧。”
许林宴用眼神打趣柳时阴,你太坏了,看,把服务生都吓到了。
柳时阴用无辜地眼神回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许林宴真拿他一点没办法都没有。
柳时阴玩够了,就说要送许林宴回宴会大厅。许林宴也没拒绝。两人进了电梯后,里面恰巧没别人。
柳时阴问许林宴:“刚那个是许家的人吧?”
许林宴神色微微失落道:“是我二哥,许林明,不过他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柳时阴心道,这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啊,兄友弟恭什么的,在这些人的命格里,根本就不存在。
“今天惹了他,回去后他会不会找你麻烦?”柳时阴说道。
许林宴把那两张符纸掏了出来,认真地说:“我回去就把他的名字写上。”
柳时阴没想到他这么活学活用,被逗笑了。
他手臂直接搭在了轮椅上,弓着身,拉近了与许林宴的距离。柳时阴说:“以防许林明找你报复,光给你这一种符也不行,等明天,我再给你画几道攻击符。谁欺负了你,你就把符往谁身上扔,保证对方再不敢找你麻烦。”
许林宴也乐意陪他玩,说:“好,我很期待。”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十楼。
前面就是宴会大厅,柳时阴把人送到门口,也没进去。许林宴知道又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虽然很想把人锁在身边,但到底还是克制了欲望。
许林宴道:“好像每次我们见面,你都会帮我。”他顿了顿,发出了一个邀请,“为了感谢你的帮忙,我想请你吃个饭。”
柳时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啊,具体时间我们微信再聊。”
两人愉快地做了约定。
许林宴进了宴会大厅,柳时阴则回了毛家定的包厢。
如果柳时阴一直跟着许林宴的话,就会发现他只在宴会大厅呆了几分钟,就被周秘书给接回了酒店最高层。
那一层都是明雅创办人的房间,平时并不会对外开放。想要上到这一层楼来,还得经过专属的内部电梯,而这,仅有极少数人知道。
走廊内,除了许林宴和周秘书外,就只有偶尔的几个工作人员出入。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多年培养的,专业厉害外,还十分地忠诚。而楼层内多处地方,包括死角的位置,都设置了全天候多方位的监控,由雇佣的职业退伍军人操控着。
有一位年纪较大,看起来像管事的女人来到了许林宴的面前,恭敬地说道:“老板,疗养员已经在休息室等着了。”
许林宴嗯了一声道:“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周秘书推着许林宴,往卧室方向走去的同时说道:“老板,我已经提前预约了人上来检查轮椅,检查大约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许林宴淡淡地道:“嗯,在我疗养的时候,你就把轮椅送过去检查吧。”
周秘书表示明白。接下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出口。许林宴发现后,非常直接地道:“有什么想问的。”
“抱歉,老板,我就是有些不能理解。”周秘书歉意地道,“你为什么要容忍许家人一直在面前蹦€€?”
周秘书十分清楚这么多年来许家人都是怎么对待许林宴的。像许林明,其实从以前就开始欺负许林宴了,虽然许林宴每次都不让对方讨得了一点好。
所以在许林宴成了许家的掌托人,夺权成功,周秘书以为对方会把许家的人都解决了。譬如把他们赶出许家,剥夺掉他们身上享有的一切,让他们像乞丐一样在阴暗的角落苦苦挣扎……
但是许林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把许家人赶出了许家大宅,但他们手中握着的东西,例如房子之类的却是一样都没要,如今,许家人还能生活在豪华的别墅中,被保姆伺候着。
甚至许林宴还每个月定期给他们生活费,虽然这笔钱并不多,但对于只能靠自己一些私产获利,赚的不如花,许氏的资源还一点都不能沾的许家人来说,蚊子肉也是肉。
这也是之前许母被断了生活费后,腆着脸也要来求饶的原因。
许林宴看着沿路的挂画,没有先回答周秘书的问题,而是说:“你觉得我对他们太好了?”
“是的。”周秘书点头。
许林宴摇了摇头:“你觉得是把一个人从高处一下子拽下来,他觉得痛苦一些,还是慢慢地,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拥有的一切一点点失去,更致命?”
周秘书觉得,那肯定是后者。
许林宴盯着一幅漆黑的夜景图,继续说道:“习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捉襟见肘多一秒,都能令许家人难受得要哭。但他们又没办法对付我,只能一边地骂我,又一遍地来求我,你不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吗?”
周秘书沉默了,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别忘了,我还是个生意人。”许林宴双手合十放在腿上,坐姿端正,面容清丽,但气势十足,“我要做大,就离不开消费者的支持。你认为,一个公司的老板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霸权者令人喜欢,还是宅心仁厚,有人情味的话事者更深得人心?”
“再说如果你也是生意人,你又会选择哪一类人来合作呢?”
答案已经不必言说了。
一个企业的形象,有时候是很重要的。
在许林宴上位之前,许家人在这一块做戏做得极好,对外经常还会提及那个被送到疗养院去的孩子。
不是因为嫌弃对方才把人留在疗养院,而是他的身体不行,他只能呆在那。他们作为家长的,内心是十分不舍的,经常还会惦记着他。
实际情况如何,其他人又不能亲眼目睹,在这场多年的打着爱的营销下,许家人爱子的形象已经非常的深入人心。
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虐待许林宴,只是“不搭理”他罢了。没有缺他吃的,穿的,疗养院的花销也不少,还有专门的人照顾他,每个月还会给他一笔零花钱攒着。
随便拿出一样去说,别人都只会说他不识好歹。
有这样没亏待自己,还给自己十万八万零花钱的家人,就该做梦都笑醒了。
尤其因为从小住疗养院,亲情薄弱些,关心少一些,也实属正常。毕竟都没长时间的相处过,父母更爱其他兄弟姐妹,也无可厚非。
许林宴贸然拿许家人虐待他的事情说事,最后还对他们赶尽杀绝,以为大家能理解他?不,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残忍,是个白眼狼。
许氏在他手上,必然引来一次股价大动荡。
凭许林宴的头脑和手段,蒸发的资产他很快就可以再赚回来。但没有哪个商人是会嫌钱多的,有这个时间,他能让许氏更上一层楼,赚得更多。
周秘书心头大震,感觉自己的见识和眼界,远远还不及许林宴的冰山一角。
周秘书低下头认真地道:“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还得继续跟着老板学习才行。
此时,映入许林宴眼帘的是一幅情侣在朝阳下浪漫亲吻的图画。他看着画,语气带上了些许地兴味:“而且拿许家人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也挺不错的,偶尔看着这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时间也能过去得快些。”
“尤其现在,我发现他们还有一个优点。”许林宴掀了掀眼皮,神态有些愉悦,“工具人当得还行。”
大约是想到了柳时阴,许林宴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周秘书:“……”
周秘书犹豫了一会道:“老板,赵恒天就算了。你都和柳先生认识了,今天又何必让许林明欺负到头上。”
在许林明踢许林宴轮椅的时候,周秘书就在监控室中。
许林宴勾着唇,说道:“只是想让时阴心疼我。”
周秘书:“……”
周秘书并不是很懂这些谈恋爱的人在想些什么。
至于两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用担心,相信他老板的心计,迟早把人拿下。
到了卧室,许林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这时候,检修轮椅功能的工作人员也到了。
许林宴让周秘书把轮椅送了过去,而他自己,则从抽屉中,取出了一沓符纸€€€€上面绘写的经咒笔法,与柳时阴的简直如出一辙。
不管是笔墨转折的地方也好,还是一些细微的小习惯也罢,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