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都忘了。”阿坠从行李中取了一些在外面买的零食分给了这些孩子,“这些留着明天再吃,回去吧,我和你们爸爸妈妈先说会话。”
“好哦。”孩子们捧着零食,乖巧地回了自己的家。
村子就这么大,大家并不担心他们会丢了。目送他们离开,众人随着阿坠回了他的住宅。
一位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老婆婆进屋后,就着白炽灯细细地盯着于暮和柳时阴看了起来。她眼神不好,眼睛眯了半天似乎也没分出柳时阴和于暮中谁是圣子。
“你们……”老婆婆笑吟吟地问道,“你们谁是我们的圣子啊?”
原来是看不出来的吗?于暮愣了一下,他以为苗蛊之地的人能单凭什么“气息”之类的分辨出他的身份,或者有别的招,像阿坠一样能够确认他是否是圣子。
没想到……阿坠似乎只是一个例外。
“对啊,你们谁是圣子啊?”
“长得真好,不会是双胞胎吧。”
“双胞胎,那我们是不是就要有两个圣子了。”
老婆婆起了头,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听到他们自言自语的话,柳时阴头顶都出现了三条黑线。双胞胎?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和于暮一点都不像吧。
于暮也懵了,总觉得阿坠的族人性格都有些过于跳脱和大大咧咧。
“你们说的圣子……应该是我。”怕这些人的思维发散到宇宙去,于暮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是你呀,小伙子。”老婆婆闻言整张脸都凑了过来,表情意外的狰狞。
于暮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他不会被灭口吧?
阿坠无奈地过来给他解围:“风婆婆,你凑得太近了,会吓到他的。”
“哎呀,抱歉抱歉。”风婆婆往后一退,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副老花镜道:“我刚才忘了戴眼镜,不凑近点看不清人,小伙子没吓到吧。”
于暮:“……”
面目狰狞原来是因为老花眼。
“少族长,圣子既然愿意跟你回来,就代表他肯养蛊种对吗?”有个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问道。
阿坠看了眼于暮,缓缓地说:“还没确定,先带他回来跟蛊种相处一段时间,也要看蛊种愿不愿意被他养。”
“也是。”中年男人颇为认同道,“要是蛊种不愿意,就算是圣女的孩子也当不了这个圣子。”
柳时阴瞥了眼于暮,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原来你还是个备胎。”
于暮:“???”所以他在纠结要不要当圣子时,其实这位置他还不一定能坐上?
“不会的。”戴了老花镜的老婆婆笑眯眯地道,“蛊种肯定会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于暮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得这么自信,他都不敢保证能让蛊种喜欢他,毕竟他也不是人民币。
“话说,蛊种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听阿坠这些人提到蛊种,但于暮一直没有什么概念。
之前以为是类似“植物”一样的东西,但现在听来这玩意似乎还有自我意识,难道是一棵会说话的大树?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问,纷纷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神色。老婆婆拍了拍于暮的手臂:“等你见到它就知道了。”
看着他们露出来的神情,于暮莫名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圣子和蛊种的事不差这两天。”阿坠把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上,“风婆婆,我让你带来的画和资料,都拿过来了吗?”
“拿来了。”不提风婆婆还真没想起来,她让自己的儿子把东西递到了阿坠的面前。
她的儿子就是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对方奇怪地问道:“少族长,怎么突然让我们把这些老物件都翻出来了。”
“有用。”阿坠看向了柳时阴,“这位是圣子的朋友,他正在调查一百多前出现在过阴桥那位的身份。”
“那位都消失了几十年,怎么现在才来找?”
“这小伙子是对方的后人吗?”
众人不解,柳时阴却道:“你们口中的那位,很可能是我的恋人。”
“哦?”风婆婆起了兴趣,“你不会就是那位一直在等着的人吧?”
她慢悠悠地打量起了柳时阴,似乎看出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道,“看你现在的年纪,恐怕早已经历过了轮回。也难怪对方等了上百年,一直没等到你的出现。”
老太太只以为柳时阴碰到了什么奇遇,打开了前世的记忆,然后过来完成当初和那位的约定。
殊不知柳时阴根本没入轮回,而是死翘翘的时候直接重生穿越到了现代社会来。至于约定什么的,他的记忆还剩一部分没有被唤起,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和师兄定下了诺言。
“风婆婆,你年轻的时候应该见过他吧。”柳时阴问风婆婆。
风婆婆笑了笑,回忆道:“我小时候比较害羞,一直没敢找他说话,只远远地瞧过他几眼。他长得是真的好,比我们村里的许多人都好看。我的朋友都梦想着能嫁给他,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他是鬼的原因,而是我看出来了,他心里早就住了其他的人。”风婆婆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叶,仿佛又再一次看到了坐在过阴桥旁边的大树上,一直远眺着远方的男子。
“他总是清晨的时候出现,每回都喜欢坐在树上。有人过去找他说话时,他也乐意跟大家聊天,若是没人找他,他能坐在那里一整天。”
“有人曾经邀请过他到村子里去玩,但不知道是他不愿意离开还是不能离开,总会拒绝大家的邀请。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很喜欢他,他那里总能聚集非常多的小朋友,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对方人也温柔,耐心。陪小孩子玩其实非常的累人,但风婆婆从未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态,小孩子就算是吵起来了他也有办法能安抚大家,熟练得就像是曾经就做过差不多的事情。
“可惜后面他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风婆婆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对方的画面,“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难得地跟我说了一次再见。当时我觉得不太对劲,趁着大家离开后拦住了他,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柳时阴一直认真地听着,直到这时候才问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回答得模棱两可。”风婆婆摇了摇头,“他只告诉我他要去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我问他,那他等的人呢,放弃不等了吗?”
风婆婆如今依旧还清楚地记得,对方是这么回应她的。
“等啊,我会一直等着他的,我相信我们会有再相遇的一天。”
对方说得很笃定,让风婆婆连质疑都没有,因为他觉得对方说出这话时候的神态并不像是在吹牛和说谎。
如今见到柳时阴,风婆婆觉得这一切或许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柳时阴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一想到许林宴有一道分魂日夜守在过阴桥,不分年月不分四季地等待着他的出现,柳时阴内心止不住的发软和心疼。
“这是我们之前的族长所绘的画像。”阿坠找出画像递给了柳时阴。
柳时阴只看了一眼就非常确定,画中穿着古装的青年就是他所喜欢的许林宴。
于暮也看到了,虽然早有准备但看着古旧泛黄的纸张上的人,他还是惊讶了几秒:“真的好像许哥。”
柳时阴快速地翻起了其他的资料,当确定许林宴最初出现在苗蛊之地的日期时,他抿紧了唇。
这个时间,应该是平湖之灾后的两年,柳时阴还没穿越重生,当时他被带到了流云观去生活。
再根据云观主之前提过的,在平湖一战中,三泉观的人里就柳时阴活了下来,许林宴则死了。所以他会以魂魄的形式出现在苗蛊之地的过阴桥附近,并不奇怪。
只是柳时阴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只傻傻地呆在这里而不是去三泉观找他。是和风婆婆说的那样,他离不开原地吗?
柳时阴总觉得不对。
可是具体的答案他又思索不出来。
现在似乎除了找到许林宴的分魂让他来解答之外,别无他法。
“过阴桥,能进人吗?”许林宴的分魂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过阴桥内,如果柳时阴进去了,或许还能把人找出来。
“进不得。”风婆婆摇头。
柳时阴问:“为什么?你们的族规不允许吗?”
“不是。”阿坠替她解释,“过阴桥连接的是阴曹地府,里面非常复杂,大活人进去就是找死。”
他们的先祖里,曾有人也好奇过地府究竟长什么模样,偷偷溜进过过阴桥,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在先祖的记载中,也曾提过平湖之灾。当时大量的过阴桥被打开,他们苗蛊之地的过阴桥也不例外。但他们一族本来就是过阴桥的守门人,在发现异常前就果断地把过阴桥从阳间这边封禁了起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小部分的恶鬼冲了出来,当时族里伤亡极为的惨重。
但因为先祖判断足够敏锐,相比其他被毁而从此消失的过阴桥,他们守着的这扇“阴门”却是成功地保了下来。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许林宴的分魂会出现在苗蛊的缘故€€€€大部分过阴桥被毁,来阳间的路变得少之又少。
这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我不怕死。”柳时阴合上了手中的手札,无比坚定地道,“我本来就死过了一回,也不差这一次了。”
风婆婆和阿坠隐隐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于暮认识柳时阴也算挺长一段时间了,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对阿坠说:“让他去吧,柳哥决定的事通常都不会改变的。”
阿坠看着于暮郑重的神态,转头面向了风婆婆,很显然他已经被于暮说服了。
风婆婆看着一个两个都这样,无奈地道:“我也阻止不了你们。”
于暮知道风婆婆这是妥协了,他咧开了嘴,笑得特别的阳光:“风婆婆,谢谢你。”
“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真俊。”风婆婆被于暮一笑,瞬间忘了前一秒的事,特别热情地围着他转悠了起来。
于暮没敢动,怕他一动不小心就把老婆婆给撞倒在了地上。
风婆婆不仅看,还上手摸,一会摸摸于暮的手,一会又摸了摸他的腰腹,嘴上还不停地念叨道:“身材不错,够强壮,孩子在外面是干什么工作的?健身教练吗?”
于暮哑然:“风婆婆,你还知道健身教练啊。”
风婆婆乐呵呵地道:“别看我年纪大,我也是会上网的。”
她的儿子在旁边小声地说道:“我妈她特别爱在网上看男明星和健身教练的视频,觉得他们身材好长得又帅,特别的养眼。之前哪个明星开签售会来着,还让我们带她去参加呢。”
于暮:“……婆婆,你这爱好真不错。”
这个村子的人再一次打破了于暮陈旧的观念,现在竟然连老婆婆都追星了。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阿坠看了眼时间,提醒风婆婆等人回去休息。至于过阴桥,也得明天天亮他才能带柳时阴过去。
过阴桥附近长得植物比较好,特别吸引蛇虫鼠蚁扎堆做窝。夜晚又正好是它们活跃的时间,如果他们现在过去,一不小心可能会受到某些小东西的攻击。
某样东西一旦数量多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蚂蚁也一样。
蚂蚁一多,甚至能让一头大象瞬间失去生机。
“对了。”风婆婆在走出阿坠家门时,忽然想起了一件被她遗忘了的事情,“说到过阴桥,最近那边的植物突然出现了大片凋零的状况,前两天还看到一些小动物举家搬迁了。”
有一个村民说道:“还有我们最近新养的一些蛊虫,不知道为什么也死了很多。”
风婆婆儿子道:“我们怀疑阴桥附近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今晚会守在村口,一是为了见一见圣子,二就是为了说一下村子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异事。不过被许林宴分魂的事打了下岔,都差点忘了提了。
于暮:“……”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能忘了说。
阿坠已经习惯他们村里人的不靠谱,他冷静地道:“明天去过阴桥附近时,我会认真打探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