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朔当下对着吴大才就是顿夸。
“大才啊，你不愧是爸的好儿子，真棒，都会自己赚钱养儿子了。”
“耀祖，你是我们吴家的独苗苗，看看你爸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好好上学啊，不然可对不起你爸！”
游朔天天念叨，顺便拿着吴大才“自愿”上交的工资，吃香的喝辣的。
剩下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挨个夸奖和说教。
吴大才开始的时候是真累，逐渐，他的身体适应了，不过累还是累。
这干的就是体力活，挣的辛苦钱。
也因此，等到吴耀祖拿着考了个位数的试卷回来，吴大才那个火气，直接就噌噌上来了。
“你是猪吗？才考7分，我就是送家里的猪去上学，考得都比你高！”
“我每天这么辛苦去工作，挣的钱都给你花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给我去看书，下次考试你要敢不及格，我就打断你的腿！”
吴大才家，竟然难得也传出了他的怒吼声。
不是打骂老婆女儿，还是管教儿子的。
小墩子吴耀祖那叫一个委屈啊，他又不是今天才考这么几分的，他爸从来也没有说过他，凭什么这次就要骂他了？
读书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他家都是他的，等他不读书了，回家有他爸妈和姐姐养他。
小墩子直接就被骂跑了。
吴大才看他那样子，气得要吐血了。
反观吴招娣，又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回 来。
现在的吴家，在游朔的主持下，夫妻两人，一人管一个孩子。
蔡小云上班挣钱，养女儿，吴大才工地干活，养儿子。
不分开的时候没感觉，这一分开，吴大才的心情就不好了。
同样花钱养孩子，凭什么蔡小云就养了个第一，他就养了个倒数第一。
他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太不值了。
这还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但是这打也没用，骂也没用，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时间过得飞快，吴招娣转眼中考，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
吴耀祖依旧个数位，混着九年制义务教育，上了初中。
吴家终于也在吴大才夫妻俩人几年的努力之下，把小平房翻建成了楼房。
在小湾村，吴大才终于丢掉了全村最穷的帽子。
为此，他还得意了很久。
又是三年，吴招娣参加高考，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
而吴耀祖的发挥依旧稳定，以个位数的成绩，给自己的中考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气得吴大才抽了竹竿子，追过三块水稻田，给人来了顿“竹笋炒肉丝”。
吴耀祖高中是没得上了，也因此，吴大才连吴招娣的大学都不让她上。
即使过这么多年，蔡小云还是把自家男人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地听。
五年，吴招娣已经从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逐渐可以独立思考的大人。
在全家一起吃饭饭桌上，她这些年第一次与她爸对上。
“爸，我想上大学，这个学费，你和妈帮我出吗？”
吴大才瞥了她一眼，又去偷看游朔。
这些年，只要他认真上班干活，不打骂老婆女儿，游朔也就不怎么管他。
对于这个不知是妖是怪的玩意儿，这些年，他的惧怕也终于减少了一些。
“上大学开销大，家里没钱，再说了，上大学要四年，你这个年纪，差不多该找个对象，等过两年就可以结婚了。”
吴大才有自己的打算。
女儿差不多要结婚了，儿子这不也快了吗？
现在这个社会发展得快了，比起以前挣钱是快了，但是钱也变得不值钱了。
他要给儿子娶媳妇，那不是得花更多的钱吗？
他就在工地搬砖，这要给儿子娶媳妇，就有点吃力了，要是再给女儿上大学，那开销就更大了。
还不如让女儿也去上班，这样家里就有三个挣钱的人，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吴招娣十分坚定地说：“我不找对象，也不上班，我就要去上大学，这个钱，算我找你和我妈借的，行吗？”
吴大才给出的答案，当然是不行。
吴招娣没再说话，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生气的，仿佛对她爸的回答毫无办法。
蔡小云两边看着，不知道要劝哪一边。
游朔坐在饭桌上不受影响地吃着饭，慢慢笑了起来。
看来他的任务差不多要结束了。
第15章
她叫吴晓，在人生的前十八，她的名字一直叫吴招娣。
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爸只爱儿子，就算从小到大，她比弟弟听话，成绩好，会干活，都没有用。
她是女儿，就注定了得不到他的喜爱。
开始的时候，她不懂这个道理，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人的出现真的很可怕，他是从她爷爷的坟包里爬出来的。
就在冬至日，全村都在祭祖那天。
她爸一直觉得那人是妖怪、怪物，对他怕得厉害。
但是和他相处久了之后，她觉得，他可能真的是爷爷回来了。
即使不是她爷爷，也是个特别善良的神仙。
他来到她们家里，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管教了她爸。
用骂的，打的，把他赶去工作挣钱，养家糊口。
虽然爸爸还是不爱她，但是至少他去干活之后，家里就不再那么缺钱了。
成长和之后的经历告诉她，在普通的家庭里，90%的矛盾都来自于钱。
有了钱，很多架自然就不需要吵了。
后来，她家里还盖起了楼房。
日子虽然和隔壁的林蜜家不能比，但是至少也不愁吃喝，不用时不时看到她爸妈两人为了钱的事情吵起来。
这个吵，一般都是单方面的她爸打她妈。
她妈就在那里哭。
吴晓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十分不理解，她妈为什么不反抗？
明明她们家，都是她妈在挣钱养家，在养她爸，但是她妈就是对她爸怕得不行。
吴晓后来发现，就她爸那个身材，她妈天天干体力活，绝对能打得过他。
但是她从来不反抗，默默承受，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可怜的受气包。
吴晓直到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她的父母这种模式还是没有结束 。
蔡小云永远一脸苦相，承受着来自丈夫的折磨。
吴晓看得很清楚，自从爷爷来了家里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能在他的眼底下发生。
比如，打老婆，打女儿。
她记得很清楚，自从爷爷来到家里后，她就再也没有挨过她爸的打。
她一个小孩子都看懂了，但是她妈在未来的很多年，都看不懂。
吴晓逐渐长大，有些事情，她慢慢也就发现了，看懂了。
她爸没在明面上打人，不敢在她爷爷面前动手，但是私底下，夫妻俩人关起门来，他还是会动手。
从拳打脚踢，变成了用掐用咬，专往衣服底下，外人没法一眼看见的地方使劲。
吴晓当时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妈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爸对于她妈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是怎么能做到对人不离不舍的？
更加可怕的是，这个事情不止她知道，她们全家人其实都知道，她弟，她爷爷，所有人。
吴晓很不能理解，她为了这个事情，特地去问了她爷爷。
“为什么不帮一下我妈？”
她鼓起了勇气问，不是指责，只是不解。
她的爷爷，为什么不帮一下她妈，就像帮她那样。
她的爷爷对于她的问题，丝毫不以为意。
“两三岁的婴儿，需要人喂她吃饭，三十岁的成年人，还需要喂饭吗？这个年纪自己都不会吃饭，那就饿死得了。”
他仿佛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但是吴晓觉得，她爷爷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