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百新隐藏眼底失望。
“我们不会扔下你,但也没办法帮你进村去救人。想办法先离开这山里,你出去之后去报警找警察来救人吧。”广百新道。
古€€如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朗阅然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广百新问,演戏就演全套。
“往那个方向走有一条出山的小路,村子外面有一个小镇,只要到了镇上就可以打电话报警,但从这边过去要走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能到镇上。”
广百新看向其他人,“走吧。”
村里那些人还没找来,但现在这情况最好别在一个地方久待,这里距离之前的地方也不够远。
所有人动作。
广百新带头,走的却是和小路完全相反的方向。
古€€如不安看去。
“那些人肯定在出去的路上设了眼线和埋伏,我们这个时候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先等等再说。”广百新解释。
古€€如回头看了眼,并不怀疑,如果是她她也会去路上埋伏。
一群人再移动。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在山脚找到一处内凹的洞口。
洞口还算干燥,里面有小动物活动的痕迹,但并不见大型动物的脚印。
确定安全,一群人全部进入。
之前才下了雨,树林里湿气非常重,众人的鞋子衣服早就已经湿透。
之前离开地匆忙帐篷根本来不及拆,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村里人是否会找来不敢点火,一群人只能在黑暗中就着湿透的衣服鞋子坐下硬熬。
之前一直活动还不觉得,停下后寒意很快涌来,冷得众人瑟瑟发抖。
一群人尽可能聚在一起互相取暖。
司书黎还穿着上个副本夏天的衣服,朗阅然挨着他坐下后敞开衣服把人抱住。
怕司书黎身体虚受不住,想想他再把人往怀里拉了拉,要用自己的体温替他温暖。
司书黎并未抗拒,放任自己靠在朗阅然怀里。
司书黎身上很冷,比之前更冷,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体温低,那现在的他就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朗阅然以前并不讨厌甚至还喜欢这样的触感,现在感觉着那份冰凉却再喜欢不起来。
穿着衣服抱着司书黎的方式并不足以让司书黎暖和起来,十多分钟过去,司书黎身上还是冰冷。
朗阅然索性把羽绒外套脱下来盖在司书黎身上,再把人紧紧抱住,试图用这种方式把人捂暖。
司书黎幽黑的眸静静看着,没有抗拒。
山里黑的早,司书黎出现时也不过六点,一通逃跑下来现在才十点多,距离天亮还早。
众人都安静下来后,时间流逝得更加缓慢,寒冷也随之变得清晰。
脱掉羽绒服,朗阅然很快手脚都刺痛,牙齿也不由轻颤。
和他一样的人不少,黑暗中很快便传来吸鼻子和咳嗽的声音。
司书黎动了动。
朗阅然看去。
司书黎要脱掉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把它还给朗阅然。
“不用,你穿着。”朗阅然把衣领拉了回去,用古€€如听不见的低音量说道,“这里是副本,就算生病了一旦出去马上就会好。”
从新把人包好,朗阅然垂眸看去,看见司书黎脑袋上的漩涡,他把下巴抵了上去,要把司书黎全身上下都藏进怀里捂得暖暖的。
时间流失得缓慢,温度却下降得厉害。
特别是过了十二点后,瑟瑟发抖的一群人立刻抖得更加厉害,手指耳朵都像是快冻下来。
不少人受不住,干脆起身走动。
听着那€€€€€€€€的声音以及朗阅然逐渐变重的吸鼻子声,司书黎离开朗阅然的怀抱,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
“我不冷。”朗阅然拒绝。
司书黎伤得很重,还流了很多血,比他更需要这衣服。
司书黎没说话,只把衣服批朗阅然身上。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不像以前那样方便,忙活半天也只把一边衣服搭在了朗阅然肩膀上。
“穿上吧。”司书黎看向朗阅然。
朗阅然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司书黎。
司书黎还回来的衣服冰凉,甚至比不上他吹了两个多小时冷风的身体温暖。
司书黎自己笨拙地替朗阅然把另外一边的衣服也拉上。
他确实不冷,他根本感觉不到冷。
反倒是朗阅然身上的体温对他来说如同烧红的炭火,即使隔着羽绒服他也能感觉到那份滚烫。
“穿好。”司书黎轻声道。
朗阅然没动,就那么任由衣服披在身上。
司书黎替朗阅然紧了紧衣服,看去。
黑暗中,朗阅然面无表情。
那样的表情不适合朗阅然,太严肃。
“朗阅然。”司书黎不敢看朗阅然的眼睛,低着头轻声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他本来还想再多靠着朗阅然会,他喜欢朗阅然身上滚烫的温度。
“我出不去了。”
朗阅然身体震了下,披着的羽绒服咧开。
司书黎替朗阅然紧了紧,漏风,冷。
“为什么?”朗阅然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休息一段时间,等伤口痊愈了血重新生出来了就会好起来。”
“好不了了。”
黑暗安静。
连跺脚搓手的人都安静。
林梓安他们也都听见,不过没有一个敢吱声,都只静静杵着。
司书黎静静看向朗阅然,似乎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印刻进灵魂。
被拉进副本十多年,从最开始的慌乱狼狈到后面的麻木熟练,在发现阴气也会侵蚀人身体他的体温越来越低,他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很容易就接受了那猜测,只是觉得讽刺。
如果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到头来都是死路一条,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活下去?
后来这点讽刺也没了。
一个人久了,活着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这种忙于逃命的日子他也确实有些过腻了。
见惯了副本中的人心险恶,被莫明空背叛时他其实和莫明空说的一样,冷漠到甚至都提不起兴趣去惊讶。
然后他就遇到了朗阅然。
他第一次注意到朗阅然,是李秋娥那副本他们被分到同一个房间夜里睡觉时,朗阅然不小心碰到他。
那时候的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跟人接触,朗阅然的体温就像烧红的炭滚烫,让他下意识闪躲。
第二次是他躲在李秋娥家柜子里朗阅然突然开门时,朗阅然明显吓了一跳的模样他现在都还记得。
后来坟地里朗阅然那一锄头,他也印象深刻。
再后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去三岩洞的车上。
容白舒说要见面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拒绝,朗阅然说想见他时,他知道莫明空在到处找他却还是去了。
其实他也说不上他到底喜欢朗阅然哪一点,好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开始看见、在乎。
回想着之前的事,司书黎嘴角勾起弧度。
他语气平静,“我已经被判定为死亡,就算我现在还在动还能思考,我的身体也已经死亡。”
“我的伤口不会治愈,而是会持续腐烂下去。”
“朗阅然,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我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第104章
“我不同意。”朗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
“你不同意也没用。”
“那我也不同意。”
司书黎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朗阅然。
朗阅然并不适合面无表情的样子,那显凶,也让他显得陌生。
司书黎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
司书黎的退让让朗阅然只觉体内血液更加疯狂地涌向大脑,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无法思考。
黑暗寂静。
无人敢出声,更加无人敢朝着朗阅然看上一眼,特别是林梓安几人。
知道司书黎可能还活着时朗阅然有多开心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知多久后,所有人都被冷得没了知觉时,广百新没忍住开口,“那你还有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