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心肝指的，必然是叶沐尘。
说罢，行主转身欲走。
片刻后，他似乎是觉得太过于气愤，又回头道：“这灵力在你身上简直是浪费。”
说完这句话，行主这才化作地上的阴影，从刚刚打开的窗户缝隙溜走。
行主一走，宋仙玉脚都软了，他正想要叫醒叶沐尘，就见叶沐尘幽幽睁开眼，露出沉寂的酒红色双眸。
“叶沐尘，你敢不敢醒得再晚点。”宋仙玉满头大汗，鬼知道他看见拍卖行行主的时候，有多害怕。
“瞧你那怂包样。”叶沐尘用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在这个幻境里，你应该是大玉国最强，而且幻境里这个拍卖行行主境界看上去比真实世界差了一大截，有什么好怕的。”
“说得轻巧。”宋仙玉顿了顿，片刻后他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像幽灵一样飘到叶沐尘面前，一副死鱼样，“你，不会在装睡吧。”
“不行吗？”叶沐尘冷冷一笑，眸子中闪着寒光，他讽刺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安王殿下先前不也装受伤吗？”
果然，叶沐尘还是有点生气。
宋仙玉心想。
这件事着实是宋仙玉做的不对，宋仙玉心里也清楚。
自知理亏，他也就没有跟叶沐尘拌嘴，而是选择谈论正事：“你肯定也发现了吧，这个什么婚事有蹊跷。”
“自然。”叶沐尘道，“从行主的话来看，幻境里你的形象，貌似是一个看上去很强，但是闲着无聊的人。”
闲......闲着无聊......
宋仙玉忽然感觉被踹了一脚。
“至于我......”叶沐尘顿了顿，询问道，“行主给你的是什么药？”
宋仙玉心跳一滞。
“就是......就是......”若是平常，宋仙玉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但此时宋仙玉不知为何有些结巴，一些不妙的画面在脑中连续回放。
“说。”叶沐尘眯了眯眼，眼中透着危险的光。
宋仙玉咽了咽口水。
百般纠结之下，手语十级选手宋仙玉成功用大拇指让叶沐尘领会了其中的奥义。
“不就是催......催情的药吗？”叶沐尘道，“直说就行。”
若不是看到叶沐尘通红的耳朵，宋仙玉差点就信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宋仙玉对幻境一无所知，迷茫地问道。
“养精蓄锐。”叶沐尘道，“现在才是第一天，为时尚早，明日我们再去皇宫里转转，若是找不到，我们就去姜家看看。”
*
第二日，天刚亮，叶沐尘就把宋仙玉叫醒了。
他们正想去寻找原灵根的位置，却被献皇后派来的宫女拦住了，说是献皇后邀请叶沐尘说些私房话。
尽管宫女暗示得很明显了，宋仙玉仍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硬急着跟了过去。
暗红色层峦广袖裙，裙摆宽大，上有鸾鸟凤凰刺绣。云鬓整齐，金步摇华丽典雅，眉眼间与叶沐尘并不相像。
看着眼前人的面孔，叶沐尘有些恍惚。
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幻境，这一切都是假的，他那颗素来冷硬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献皇后不仅仅是叶沐尘的母亲，献皇后的逝世也是叶沐尘忍辱负重的开始。
在看到献皇后的那一刻，那被当作天之骄子的时光，和作为八灵根废材的昏暗时光一齐扑面而来。
献皇后冲叶沐尘温和一笑，她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宋仙玉：“安王殿下怎也来了？”
献皇后，讨厌他。
只一个眼神，宋仙玉心里就有了定数。
“安王殿下可否允许本宫与沐尘话几句家常？”献皇后尽管在笑，但是却让宋仙玉背后一寒----
这个敌意，真的，太明显了！
“自是可以。”宋仙玉假笑道，说罢，他装作亲昵的样子，拍了拍叶沐尘的肩膀，“沐尘，别走太远。”
沐尘，别忘了灵脉联结。
这才是宋仙玉想说的，他可不想等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灵脉联结拖到叶沐尘身边。
叶沐尘不动声色地把宋仙玉的手拍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幻境里似乎把宋仙玉的触碰放大了，弄得他很不适应......
宋仙玉坐在大殿等候，叶沐尘跟着献皇后进了内间。
想起宋仙玉的话，叶沐尘特地停在了门口：“母后，就在这说吧。”
献皇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沐尘，你真要嫁于那安王？那日姜燕退婚大闹，安王说要与你成亲，你不是也没有应允吗？怎的突然就变了卦？”
姜燕退婚？
叶沐尘暗自奇怪。
他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幻境。若是幻境，最基础的事件节点跟现实应当是大差不差。
他的身上没有灵力，按理说献皇后此时应该已经去世，而姜燕退婚，不应该是在后来发生的事情吗？
见叶沐尘许久不答话，献皇后叹了一口气，她转身从箱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叶沐尘。
“盒子里装了压箱底，是本宫阿母在本宫成亲时交予的。”献皇后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像是用尽全力才维持住仪态，“本宫是真想不到，这东西，居然是先传到你手上。”
“阿娘......”好久没有说过这个词，叶沐尘声音有些沙哑，他本来想再多说些，但是理智约束着他，“您可知道皇宫中有什么灵气旺盛之地。”
“若是灵气最盛，自然是涵虚池。”献皇后并没有问叶沐尘为何如此问，她接着道，“按照婚俗，今日晚，大祭司会让你与安王一同去涵虚池，介时，若是安王胡来，你切不可由着他造作。好好看看里头的东西，别伤了根本。”
“孩儿知道。”叶沐尘敛目。
辞别献皇后，叶沐尘跟宋仙玉一同回了安阳殿。
眼见着叶沐尘手里多了个木盒子，宋仙玉好奇地问道：“这啥啊，你怎么不和献皇后多待一会儿。”
“不清楚。”叶沐尘坐在床上，把盒子放在腿上，“应该是什么护体的功法？”
“这个盒子还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原灵根很可能在涵虚池，这地方我也只是远远见过，从来没有进去过，不知道幻境里的涵虚池跟外界是不是相似。”
叶沐尘说着拿下了盒子上的锁。
“牛啊！这就知道了！”宋仙玉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躺赢，“你是向献皇后打听的吧，真给力，快看看这盒子里有什么，说不定是啥宝贝呢。”
“废话。”叶沐尘给了宋仙玉一个眼刀，接着就打开了木盒。
一本书，两个小瓷人......
艹，还是纠缠在一起的小瓷人。
空气沉寂了整整三十秒。
“嘭”的一声，叶沐尘把盒子合上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本书里会是什么东西。
眼看着叶沐尘从脸红到脖子，宋仙玉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没看见。”
“装什么装。”叶沐尘狠狠瞪了宋仙玉一眼。
迎面撞上叶沐尘故作凶狠的目光，宋仙玉悻悻地瘪了瘪嘴。
*
月明星稀，涵虚池。
涵虚池地处整个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叶沐尘实在想不到为何这里会是灵气最为旺盛的地方。
但是一到实地，叶沐尘瞬间就领悟过来了。
这里当真与先是世界不同，这涵虚池的灵气比东南拍卖行都要旺盛许多。
“安王殿下，三皇子殿下，里面请。”一个蒙着面的侍女引导叶沐尘和宋仙玉穿过挂着一条条白色帷幔的走廊，进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侍女推开门，里头种着桃树，还有玫瑰丛，在花海之间，有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周围摆着好酒好菜。
这......这不是悬崖上的那个地方吗！
宋仙玉和叶沐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诡异。
“安王殿下，按照大祭司的吩咐，您与三皇子沐浴后，请用这里的符笔为三皇子画上禁纹。”侍女的声音毫无波澜，“大祭司交代，这是为了便于您与三皇子共行周公之礼。”
侍女不由分说地把放着符笔和金色容器的红色漆盘，塞到了宋仙玉手里，随后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大玉国的习俗？”宋仙玉一脸懵逼地端着漆盘，看向叶沐尘，“怎么......”办。
宋仙玉剩下的字没有说出口，叶沐尘此时的脸色极其阴沉，他像是进退两难的困兽，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眸中迸发着浓浓的杀意。
叶沐尘抓起漆盘上的符笔，把符笔掰成了两段。
“叶......叶沐尘？你怎么了？”叶沐尘周身的低气压吓了宋仙玉一跳，“你怎么把符笔掰断了。”
似乎是为了回答宋仙玉的话，叶沐尘把那断成两截的符笔向桃树扔去，那符笔跟飞镖一样深深扎在了树干上。
好......好腕力......
宋仙玉不由得汗颜。
似乎是觉得不解气，叶沐尘夺过宋仙玉手中的漆盘，扔在了地上。
金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木制漆盘在落在地上的同时，四分五裂。
“是不是大玉国的习俗，你还不知道吗？”叶沐尘看向宋仙玉，他似乎觉得宋仙玉是在装傻，他冷笑道，“呵，成亲，君赐以禁文，臣死相附随，想起来了吗？”
啥......啥跟啥......
突然之间，宋仙玉觉得很心虚，他再三搜刮原主的记忆，一点都没找到这句话。
叶沐尘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快要气晕过去了：“成亲，不需要画禁纹，为奴者，禁纹缠身。”
什么？!
闻言，宋仙玉总算知道为何叶沐尘气成这样了。
别人的冷言冷语，至少对叶沐尘来讲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这种禁纹实在是太具有侮辱性质了。
“宋仙玉。”叶沐尘转过身，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向宋仙玉，“你如果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