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完完全全有了大学生昀哥儿的记忆之后,小朋友昀哥儿早就发现这个时代跟大学生昀哥儿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呀。现在的梁国、李氏曾经建立的周国等,昀哥儿都不记得大学生昀哥儿学到过。
没想到历史这么不一样了,湛卢剑竟然还有。
很快当着李复跟李伯的面儿,昀哥儿拖着湛卢让它归鞘,最后吭哧吭哧用布包好放好,昀哥儿才去吃饭。
吃完早饭昀哥儿就问阿爹,赵家的人怎么样了。
昨天半夜那些炉子里面的药粉就彻底焖烧完了,没了药物麻痹神经止痛,赵家那几个人后半夜就开始惨嚎了起来。
大夫已经在治了,但效果不好,估计都活不下来。这事儿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刚刚李复答应了让流民都落户陇县这儿,然后支持流民开荒这事儿,昀哥儿吃饱喝足就立即催促了起来。
李复笑道:“放心,只是昀哥儿,那么多流民开荒落户不是那么简单的,也得弄个章程出来。”
这事儿宜快不宜慢,不过昀哥儿也觉得李复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立马就让姜叔去找文房四宝,然后扯着李复就开始商量怎么开荒的流程。
“阿爹,这些流民太多了,要是都放在€€底下乡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得他们分散开,按照人口给他们建村。
另外就算是开荒,也不能让他们随便乱开,还是得以家庭的人口数量为单位划分给他们。划分好之后,第一年由全村一起开荒,减少单独开荒的困难。第二年跟第三年,开荒之后的地大概能耕种一些,但地还没养好,粮食不多,咱们不收税。
相反,前三年因为荒地歉收,咱们可借他们粮食、粮种、农作工具等。第四年的时候,让他们归还租借本金即可,第五年开始,咱们收五十税一,第六年开始四十税一,第七年就按照梁国的税法要求三十税一。”
昀哥儿一口气说这么多都累了,小胳膊一伸就接过狗子递给他的羊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得嘴角都是奶渍。
他其实都不懂梁国的税收是多少,这都是刚才一个上午,李复一点点给他讲解的。
其实梁国的开国皇帝是很做人的,他在位的时候强调的是低税收制度,甚至一度废除了原本百姓强行服的力役,从而采用了官府雇佣的形式。
但随着后期土地兼并的严重,贪污腐败更是严重,中枢的税收越来越少,于是在中后期低税收制度被慢慢摒弃,力役也重新称为百姓需要免费服从的徭役之一。而彻底摆烂破罐子破摔的就是那位道君皇帝,直接掀桌子。
他的做法虽然一度让中枢的税收获得了提高,可实则那些上层掌握了大量土地财富的人依旧没有交税,反而是那些小农民被持续加压,导致这个看似重新繁华起来的帝国内部越发风雨飘摇。
不仅如此,州牧制度也更是让中枢开始失去各州的控制,可以说道君皇帝的做法完完全全是饮鸩止渴。
现在梁国的正儿八经税收制度是三十税一,也就是说收获三十斤粮食要给朝廷一斤,这个比例在丰收光景倒是还好。可现在天灾人祸不断,加上上层层层加税,加上还需要交的各种物税、人税等,到了寻常百姓家里,一年劳作下来,说不定粮食全交税还得倒欠。
昀哥儿针对李复跟他讲解的思索之后,才提出的建议。
听着昀哥儿的说法,李复心说怪不得湛卢选了昀哥儿。
五十税一,自古未有之。
而且关于人头税这一项,昀哥儿更是据理力争非要免除。因为不免除这一项,杀女婴的现象就太严重了。
想到这个昀哥儿就心中一沉。
这还是狗子无意识跟他提过的,因为有人头税,也就是婴儿一出生就要收税,像是农户这儿,很多人都会溺死女婴甚至把女婴在十一二岁的年纪早早出嫁,就是为了防止多交税。
不仅是人头税,昀哥儿还大力赞同服徭役给予一定报酬这件事,就算不给钱至少提供饭食。
现在的服徭役,那可完全是彻彻底底的自费。除了服徭役过程中人死了,才会给予一定赔偿,但也不多。甚至现在这个赔偿还会拖拖,什么时候拿到全看当地县长或者村里三老等人做不做个人了。
第44章 不愧是一方诸侯之运
一整天下来,李复越跟昀哥儿交谈他就越不可思议。
其实他本来答应马义的那批粮食交给昀哥儿去操作,最大的原因就是湛卢剑的出现。
湛卢代表仁道,更是诸侯剑。
这就说明了昀哥儿身上不只是人主运,恐怕也有真龙运,只是不知道这真龙运有几分而已。可不管是什么走蛇还是蛟龙,李复肯定是全力支持昀哥儿,竭力让他汇聚人望运,以图将来蛟龙化真龙。
可一整天聊下来,李复渐渐就把气运的事儿放到了一边。
实在是昀哥儿的接受能力太好了,他讲述的一些关于民生、税收之类的事,昀哥儿开始是不懂甚至一无所知,可他天生就会举一反三。尤其是梁国朝廷的政策实际下发到各县再到乡之后会曲解成什么样子,他竟然有一针见血的回答。
这种透彻让他觉得昀哥儿就像是站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能够有让人惊叹的超前眼光去分析跟批判这个政策最终带来的好处跟劣势。
甚至有时候昀哥儿无意识地感叹,仔细想想,李复竟然有些汗颜,因为他都没这种敏锐性。
真不愧是湛卢剑的主人啊。
当然更让李复高兴的同时还是因为昀哥儿是他的儿子。
原来至少是一方诸侯的人,果然小时就如此与众不同。现在想来,他小时候真的是没有任何突出,唯一让人赞叹的地方就是十分执拗且有毅力,在学习一道上静得下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万万次,所谓熟读诗歌三百首,不会写来也会背,说得就是他。
李复一脸感叹,昀哥儿却是发现在这个时代开荒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越跟自己阿爹聊就越发现有好多细节要补充,搞得他午饭都没吃。
一直到傍晚,昀哥儿还趴在那儿,就着一张白纸催促李复快写。
这毛笔太软,昀哥儿握笔力道还是把握不好。之前练字也是用的沙盘拿树枝练的,这毛笔真的没经验。加上白纸也珍贵,昀哥儿怕写坏了,所以这会儿讨论出细则自己还是没法用笔,所以就让李复写了。
写完最后一笔,李复忽然搁下纸张笑道:“天都快黑了,昀哥儿肚子不饿?咱们李家的麒麟子可不能小小年纪就饿出毛病来。”
昀哥儿这才发现天都有些黑了,而狗子早就默默给屋子里面点了油灯,昀哥儿都没注意到。
还真饿了。
昀哥儿是跟李复还有李伯一起吃的,本来还想叫姜叔他们,可惜姜叔他们也忙着处置流民跟粮食的事。
那些粮食是暂且堆在山坳的,姜叔他们还得找地方放置起来。实在不行,也得就地继续伐山砍树制造茅草屋放一放。
不然时间一长,不少露天放着的粮食很容易受潮发霉。而马义敢随便这么一堆,也是因为他马上就要跟白马氐的人交易了。
也幸亏陇县的雪是前段时间就不怎么下了,这几天天气还特别好,这才让粮食不会那么早出问题。
李复跟李伯吃饭都很一本正经,一句话都不说。昀哥儿拿着小木勺吃着都有些没味儿了,哎哎哎,他有些想娘亲了。
而此刻的狗子。
狗子正背着一大袋的粮食还有半扇刚刚剁下来的半大羊肉一路走得飞快。这些东西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邓羌忽然叫他出来一下,然后给他的。
说是昀哥儿说的。
马义可不会亏待自己,所以在赵家的牲棚那儿买来了不少了大羊、羔羊还有一些鸡鸭猪鹅等,吃饭的时候都需要宰鸡杀鹅的吃。
这些东西可不也全便宜了李复等人。
今天晚饭这儿,临时找的厨娘就让乐单他们抓出两头羊给宰杀了。一头让乐单扛去到山坳子那边跟姜叔他们一起烤来吃,一头一分为二,一半给李复他们炖汤了。另外半份昀哥儿惦记着狗子,让他带走拿家里去。
狗子现在也七岁了,个头跟力气都蹿了一大截。
邓羌给的一大袋粮食跟半扇羊肉他愣是扛了起来,虽然脸憋得通红,可他还真能走几步。
不过这也是他力气过分大的缘故,之前在李府辛娘就发现了,这狗子吃饱喝足了之后这劲儿是不小。潘大娘他们有时候还会叫狗子过去厨房帮帮忙,一起帮着抬抬东西。
这羊肉是生的,还有血水淌下来,半个身子都浸湿了。这会儿晚上风一吹,更是冻得很。
可狗子心里却热乎成一团。
昀哥儿是真好,自己忙着一堆的事儿,午饭都只吃了点临时做的羊乳酪,到了晚上还惦记着他。
嘿嘿。
他是一辈子跟着昀哥儿了,听李伯跟李大人嘀嘀咕咕说昀哥儿不凡。可狗子觉得昀哥儿这么聪慧又这么好,当然不凡了。
幸亏他阿爹把他卖给了李府,不然他哪能碰到了昀哥儿啊。狗子一路想着这些事儿就笑,走得跌跌撞撞也快到家了。
隔着稍微还有一两百米的距离,狗子把东西砰地一扔地上就喊:“阿爹娘亲,快来帮我拿东西!”
他们家屋子早黑了,虽然有油灯,可这东西可舍不得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破天荒他们家的油灯亮了起来。
狗子原地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他阿爹带着大哥陈牛就跑了过来。
“是狗子?”他阿爹一马当先,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狗子扔在地上的一大袋粮食跟半扇的羊肉。
“这些…这些是……”
陈牛下意识吞咽起了口水。
他们上次吃肉,还是陈牛去偷的赵家的那只大黑狗的肉。
狗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有一种自豪跟高兴,他重重地点头,“对,昀哥儿特意给我的,说让我拿回家孝顺你们呢!”
陈木根搓起了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可眼睛却红了。他似乎又想去拍狗子的肩膀,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三儿子他又产生了一些畏惧。
“好好,大牛你愣着干嘛,快把东西拿起来!你三弟这么小扛这些东西都快累坏了。”陈木根努力忽略内心对自己这个七岁小儿子的畏惧,转而高兴地吆喝起自己的大儿子。
陈牛重重应了声,扛起东西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喊,“阿娘、妹妹,看看狗子给我们带来什么了,半扇羊肉!有半扇羊肉!”
然后狗子就看到他阿娘还有姐姐妹妹都冲了出来。他们围绕在狗子身边,不时看那些好东西又看狗子,一个个都不断吞咽着口水。
“这羊肉好多肉啊,咱们把它熏烤起来放起来,以后逢年过节吃一点?”狗子阿娘跟摸稀世珍宝一样摸着那半扇羊肉。
陈木根却下意识看向了狗子。
狗子笑道:“阿娘不用,昨天昀哥儿虽然给了咱们€€底下乡这儿的人家都发了点粮食,不过你们应该都放起来了,也就吃个粥喝个水饱。
阿爹、大哥跟妹妹他们都饿着呢,要我说咱们今晚就烧了吃了,再把饭焖上,咱们今晚吃顿干地吃顿好的!”
妹妹弟弟直接叫兴奋地喊了起来。
狗子娘不高兴地皱起眉,“什么人家能这么吃?你娃儿跟着好人家几天,家里的日子不晓得什么光景了?”
反倒是陈木根沉默了会儿,最后一拍大腿说道:“吃,都吃掉!狗子拿回来的,就让他做主。咱们家现在是狗子出息着,李大人一家也看重狗子,以后好日子有着过!
我这一辈子也没本事,不说大富大贵,让你们吃顿饱饭都难,今天我不要这张脸,沾一沾我儿子的光!
这么多粮食跟肉,我们家吃不光,大牛,你去把你钱大叔还有你二叔叔家都请来。平时没少照顾我们,该叫他们也吃吃!”
狗子也笑,“阿娘放心,昀哥儿说过几天还有好事儿跟你们说呢,咱们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吃着吧。”
狗子娘嘀嘀咕咕着,可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过来会儿又喊:“几个小饿鬼别围着我,去去去,把柴火拿进来,二姐你去把咱们家的盐罐子拿来。”
二姐立刻大大应了一声。
今晚,狗子家晚上点了油灯,灶台这儿也重新冒出了炊烟,一阵阵的肉香跟焖饭的香味几乎飘了大半个村子。
狗子的二叔一家来了两口人,来的是二叔跟他儿子,隔壁的邻居钱叔一家也是这样的标配。都是穷苦人家,真叫你去吃饭,你不能把一家七八口人全带上。
他们一来就闻到了味道,再看看陈木根第一次这么直得挺着腰板,然后招呼着他们坐。
七岁的狗子现在一点都不像乡下的孩子,他的手跟脸干干净净的,身强体壮,关键是人看着就有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真的出息了啊。
然后,一大盆一大盆的焖饭被端了上来,然后就是只放了盐花的炖羊肉。
狗子只捞了一块羊肉慢慢吃,但今晚来吃饭的二伯跟钱大叔包括他家里人都端起饭碗就吃,他们恨不得把碗筷都吞下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后面悄悄解下了腰上绑着的草绳。
回去的时候,狗子还让他们一家带回了好大一盆的焖干饭,上面则是浇了一大勺的羊肉汤。
他们拿回去,家里的其他人都能吃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