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铲铲,竟然出了牝鸡司晨的事儿!”朱渊也是跟着咆哮,索性手一挥,真龙之运在他控制之下猛的张牙舞爪冲向凤钗。
只见这真龙运一手掌拍下,那凤钗立刻破碎重新化为梁国气运。可问题是这气运没有重新融入真龙之中,反而还是在原地翻滚,又在一点点凝聚成凤钗之运。
朱渊懊恼至极。
可几次之后,还是如此。
“太祖,恐怕是木已成舟,凤钗之主势力已成,你我无力回天了。”朱渊的大儿子,也是梁国第二位皇帝朱镇无奈道。
朱渊猛然看向朱祚。
他是现在阳世小皇帝朱权的父亲,要不是他识人不清,怎么会留下这样的局面。
朱祚落座在最后面,心里一害怕下意识嘀咕,“我在时,寇德温婉贤淑……”话一说出口,朱祚就看到朱渊目光凛冽的死盯着他,下一秒在对方挥手之间气运之龙俯冲下来,他直接被狠狠一尾巴甩飞出去。
死不了,但灵性逸散不少,这让他脑袋顿顿地疼。
在阳世他可是皇帝,也没吃过什么苦,骤然受此重伤,朱祚一下都有些站不起来,人都是晃的。
朱荣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他活着的时候喜欢修道,虽然没修成个什么神仙,可浑身带着一股隐士的味道。落在皇帝中间,他看着也是突出的。
当然他死下来的时候也被朱渊狠狠揍了一顿。
朱荣也有点怕,虽然关爱自己的儿子,但想要太祖那毫不留情的铁拳,他还是闭嘴吧。
“怎么会这样!你们说说看!几年前出现变故之后,朕耗费了多少气运沟通阳世,叫他们注意天下龙蛇四起景象,提前诛杀。又叮嘱皇帝励精图治,结果你们现在看看,看看啊!”
“瓜娃子!”
“不孝子!”
朱渊简直暴走。
这些年始终托梦,耳提面命。尤其之前李氏周朝运势勃发之后,更是让阳世皇朝提前去灭李氏满门。
可事到如今,他没等来李氏的气运骤跌,反而是自己这边气运萎靡到了如今这个程度!
一群猪一群猪啊!那群瓜娃子到底在干什么!?
朱渊暴走殴打朱祚的时候,李氏周城之中李鸿武也早就睁开了眼。
这两年来他们心情可是不错,气运在那次勃发之后就一直很稳定,同时万民生祭之景更是每年过年都有。那万民颂音,都能迎来气机长河的变化,所以年年他们李氏周城出风头。
李鸿武现在的心情可是相当不错。
“怎么回事?”这会儿李鸿武问得悠悠哒哒,又不是他们李氏出事,别人出事他都能看热闹。
其他几个皇帝也是笑呵呵的,索性众人化为一道长虹出去看看,然后就发现了梁城的变化。
实在太明显了。
那气运之龙时不时哀嚎一声,可从阳世灌入的混杂气运根本不停歇。
李鸿武当时就笑道:“这梁国现在这样的动静,恐怕是梁国‘磐石’死了。李氏又刚好在此时起事,果然是气运在我啊。”
其他几个李氏皇帝也是乐呵,现在看来他们李氏简直形势一片大好。之前想着马上要起事一事,多少有些担忧。
现在梁国一下衰败,谁又不是说李氏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呢。反正在场几个皇帝都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通,直接在朱渊暴怒中大笑离去,这把朱渊激得愈发恼怒。
第105章 紫薇星落于西北
徐子平不知道虚无之地的事,他只是独坐在太史局之中,一直到了午时。
这里一直人少,这会儿朝堂诸公还在吵嚷着李拱家眷的后续处理,太后更忙着将自己垂帘听政的名分确定下来,谁又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太史呢。
徐子平慢悠悠出了门,他在洛京街上逛了逛。十多年前他因为一本《易居算命》被带到这里,不知不觉竟然见证了三代帝皇。
洛京还是那么繁华,外面再乱,只要战火不烧到城外,这里看着就跟盛世似的。不过再仔细看看,徐子平也发现因为京兆尹把不断逃难涌入到洛京的难民都赶了出去,所以这里才看似人人安居,不见困苦。
这里只需要鲜花着锦似的繁华,这里也是一个王朝盛世最后的余晖。
徐子平啃吃了一个蒸饼,然后就回了太史局。
他一直觉得当初是因为皇权压迫,他才不得不终结自己华山隐居的生活,他想他总要有一天是要辞官回去的。
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现在这样一条路。
徐子平想了想,一个王朝再落魄萎靡,确实也该有人为了它殉道的。就像是李拱说的,苟利社樱,死生以之。①
沉稳了心神,徐子平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今日,他要借助梁国之运看一看,紫薇帝星究竟隐匿在了何方。紫薇帝星所在之地,必然是真龙盘桓之处。就算找不到真龙,可若是能大致确定方位也是好的。
如果梁国真的能趁其弱小而扼杀于气运未曾勃发之时,就算梁国还是要亡国,但至少也能再延续几年国运。
事不宜迟。
徐子平直接利用官印,以非朱氏血脉之身强行调动了洛京上空的浓烈气运。刹那,整个王朝诸多之运开始汇聚其身。而那被钉死不能动弹的真龙之运大概也知道徐子平这么做是为了何事,当即垂下头颅,朝太史局所在地方吐出一大口真龙之气。
“多谢了。”徐子平抬头往上一看。
而此刻,放置在祭火之上的文甲刚好发出咔嚓一声爆裂之音。徐子平立即起身去拿文甲,可在文甲入手瞬间,徐子平只觉得喉咙有些腥甜。
徐子平闭着嘴压抑住了胸腔中一口要逸散的气,只是跌跌撞撞回到案桌上。之前那张滴了墨水的白纸还摊开着,徐子平直接提笔而写。
周先春是在第二天早起来点卯的时候发现徐子平死在案桌之前的。
他一身的官服有些脏乱,应该是两三天没换洗过了。他就这么盘腿坐在案桌之前,上方是整理好一封奏疏、一本《易居算命》,还有就是一副龟裂的文甲。
“太史!?”周先春一下就瘫软在地,而后才红了眼眶。
徐子平死的事自然要上报,可惜现在朝堂又升起了新的权力之争。之前因为有李拱在,朝堂中人跟寇德太后的政治敌人是相同的,双方自然‘合作愉快’。可现在朝堂诸公想做下一个权倾朝野的‘李拱’,寇德太后则想要他们承认小皇帝不需要辅政大臣,只需要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就可以了。
在太后看来,不就是在龙椅之后加一张椅子么。
但朝堂诸公不允许。
于是双方又开始扯皮、斗争,谁也没关注徐子平的事。只是来了一道旨意,意思性地宽慰了一下,然后就表示那就让他家里人把他带回去下葬吧,太史局太史不日会派新的人过来上任的。
徐子平没有家人,周先春悲伤中处理了徐子平的身后事。而后他又以徐子平的名义,将他最后写给皇帝朱权的奏章呈现了上去。
里面写了什么周先春没看,他是个平庸的人,也不想卷到是非之中。最终他只是依照徐子平的嘱咐提出了辞职,他辞职的事也是很顺利,说白了压根没人关注他。
于是在一个星期后,周先春带着家眷落寞地离开了洛京。
而那封奏折,最终被送到了朱权手中。那一日天气不算好,外面阴沉沉的,似乎在下雨,连带也影响了朱权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岁渐长,朱权的脾气也愈发暴躁。
之前他还小,做个李拱的人形印章就算了。可现在他也晓事了,知道的他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傀儡。
就因为这样,朱权奈何不了寇德太后跟朝堂,自我消化不了就会愈发恼怒发脾气。
今天也一样。
宫人将几封奏折递上来的时候,他就冷笑道:“重要的奏折太后跟朝堂诸公会给我吗?不过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给我,让他们面子上好看而已。”
朱权一恼怒,手下意识挥舞了下。
砰的一声,手旁边的茶杯被他碰倒,茶渍倾倒,那几本奏折直接兜头浇了上去。
宫人吓得不行,赶紧拿起奏折查看。最上面几本不动还好,一动茶渍全渗进去了。墨渍化开,里面的内容好几段直接糊了。
宫人都要哭了。
朱权不在意,“反正是不重要的东西。”
之前他也看过一些送到他这边的奏折,要么是批好的,只是给他看看,说是让他学习学习,但也不给他批复的权力。有些就是官员上来拍马屁,整个奏折下来就是问他您好吗?吃得好吗?
这几个奏折一看倒是没批复过,那就都是一些无用的奏折。今天他也起了逆反心,直接让宫人端来一个火盆。
“皇上?”
朱权嗤笑了声,将这些沾染了茶渍的奏折全扔了进去。
火焰慢慢吞噬奏折,其中一本在火光中一点点被吞噬,偶尔可见‘紫薇…落于西北……查之,杀之…臣徐子平…拜上’字样,可最终这些谁也没有注意到,只是简简单单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
……
冀县。
昀哥儿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管天水府的事,而是先去找了崔老头跟郑老头。
要知道他俩原先可是很推崇李拱的,特别是郑左生还经常开玩笑说你们这几个李姓虽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既然姓李,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你们这姓氏旺啊,这一代出你们李姓这么多人才。
李拱死的消息传开了也瞒不住,昀哥儿看到俩老头的时候,他们都心情低落得不行。
崔定更是让七个弟子回去了,说是休假三天,他没心情教学。
“唉。”郑左生叹气,“我当初被贬谪之时还跟他李叔白说过,让他不要冒进。天下积重已久,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崔定却红了眼眶。
比起郑左生,他是真正地认同李拱的,不然不会因为李拱的事直接被发配了。如果没有七个弟子,他跟他老妻的死法比腰斩也体面不到哪里去。
昀哥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直陪着他们。一直等到了晚上,俩老头也没吃什么东西,情绪还是蔫蔫得很。
“你们啊。”
昀哥儿拍了拍俩互相宽慰的老头手臂,认真道:“依李公之聪慧,他会预算不到自己会面临的后果吗。只是李公仍然想走自己的路,走这条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路。
今日他虽然是以谋逆把持朝纲的罪责问罪而死,可历史是公正公平的,千百年后,后人一定会对他有一个客观的评价。”
“郑老头,送李公一程。”
“他所愿是政通人和,百姓安乐,这个愿望会实现的。实现之时,李氏会为他平反的。”
郑老头诧异看了昀哥儿一眼。
为前朝之人平反吗?就跟当初的范旭先祖范梁一样,可在后南时期,皇帝都给他挖坟扬灰,还把原来的美谥给废除,重新定了一个恶谥给他。后来是周朝的开国皇帝李鸿武立国之后,重新还给了范梁名声。
崔定倒是目光透露几分激动,“主公恩德,我代叔白感谢。”
郑老头也不说话,心里无奈闪过一个念头,虽然昀哥儿在汉阳郡发展不错,他现在也在竭力教导昀哥儿。
可实际天下争龙何其之难。
昀哥儿真能定鼎天下的事,反正郑左生做梦都没想过。不是天子,不能口出成宪,还谈什么拨乱反正呢。
不过算了,有个念想也好。
尤其昀哥儿说的那句话,千万人吾独往矣,真是将李叔白一身的气节都说出来了。没想到在这边境一郡之地中,李舒白竟然还能收获一个如此懂他的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