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 第28章

可很快,莲旦又抬起头来,身体再一次绷紧了,他说:“可你身上那个咬痕……?”

陈霜宁没回应,他沉默地走到桌边,将油灯点燃了。

灯光一亮,小旦的哭声就渐渐停了,他好奇地看着床帘上,他和爹爹的影子。

陈霜宁点完油灯,转过身来,抬手将自己的一边衣领往下扯了扯,莲旦第一反应就赶紧垂下眼去,但很快又抬眼认真地看了过去。

年轻男人的锁骨下方,以前能看到一个咬痕的地方,现在光洁平整,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莲旦张了张嘴,“之前,为什么我会看到……?”

陈霜宁扯回自己的衣领,淡淡道:“想骗你,很容易做到。”

莲旦质问,“可你怎么会知道那晚的事?”

陈霜宁说:“我当晚,也在灵匀寺里。”

莲旦低头沉默了一阵后,仰头看着他,“圆镜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冒充陈瀚文?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霜宁没回答,他看了他一眼后,说:“羊奶快凉了。”

莲旦抱着孩子的手指动了动,看见年轻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能告诉你。”

说完,在莲旦惊讶的目光中,陈霜宁转身迈步离开。

拉开门后,他脚步顿了顿,语气自若,像平时那样说:“饭菜在锅里热着,记得吃。”

说完,他就要出门去了,莲旦叫住他,“等等,你要去哪?”

陈霜宁没回头,回答道:“晚上你带孩子好好休息,我在隔壁看着老太太。”

“不用你!”莲旦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他警惕地看着年轻男人的背影,喊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你走开!”

背对着这边,站在门口的陈霜宁久久地没有说话。

莲旦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霜宁停了一阵,迈步出了屋,回身将门关上,之后,门外就再无动静了。

莲旦哭了一阵,小旦在他怀里挣扎着,啊啊地拍打着爹爹的脸,好像在安慰他。

莲旦把脸埋进孩子小小的颈窝里,努力缓了一阵,抱着孩子说:“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说着,莲旦又哭了出来,但他还记挂着小旦肚子饿着,他边哭边下地去拿那奶碗,可碗里的羊奶早已经凉透了。

他把小旦用襁褓包好,背在自己背上,端着羊奶,准备出去放锅里再蒸一会。

走到门口时,莲旦迟疑了一下,才拉开门。

门外,外屋里,灶膛里还有火,锅盖的缝隙间噗噗冒着热气。

但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莲旦揭开锅盖,看见里面的饭菜,他咬了咬唇,将奶放进去热了,没再看那些饭菜一眼,就把锅盖合上了。

之后,他又悄悄地来到隔壁婆婆的屋子,打开门看了看。

陈老太太躺在炕上,毫无声息,胸口只有隐约的起伏。

除她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影在。

莲旦胳膊靠在门框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身体缓缓滑落,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他疲惫地坐了好一会,直到估摸着羊奶热得差不多了,才扶着门框,有些费力地起身,去把奶从锅里拿出来了。

照样的,那些饭菜,他一眼都没看。

回屋里去,小旦终于吃上了他的晚饭,羊奶一口接一口,吃得又凶又快,不大会儿就全喝完了。

莲旦抱着他在屋里溜达,给他拍嗝。

小旦今天白天睡得多,吃饱了也不想睡,还想玩。

莲旦惦记着隔壁屋里的婆婆,就抱着他,去那屋炕边坐着,一边陪他玩,一边看着婆婆的动静。

后来,小旦终于困了,莲旦便在地上抱着他来回走了一阵,他便合上眼睡着了。

莲旦把孩子抱回自己那屋,放在床里侧,盖好被子,然后把被垛的其他被子枕头都挡在床外侧,防止小旦半夜滚下床。

弄完以后,他又去了隔壁屋,油灯放在炕边的桌子上,他就静静地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炕上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旦的头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了。

但脑袋向下点了几下,他就又清醒过来,起身再去看看婆婆,给她拉拉被子,试着叫她两声。

陈老太太自然是没有回应的,莲旦失望地坐回去,继续守着。

又过了好一阵,莲旦好像听见了外面有公鸡打鸣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连忙坐起来,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窗子外,还是很黑,并没有天亮的迹象,刚才可能只是在做梦。

莲旦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起身往炕边去看。

这一看,却把他吓得魂都差点跑出来。

陈老太太仰面躺在炕沿,身体在炕上,头却耷拉在炕沿外。

她的胸口已经完全没有起伏,脸色肿胀铁青,她的双眼奋力张着,维持着一个惊恐的表情。

而她的脑袋却在诡异地左右晃动,从莲旦看见这一幕开始,晃动得由慢到快,而且越来越快,简直就像要把这颗头甩开来一样。

莲旦嗓子里发出惊恐的咔咔声,连连后退,左脚拌右脚,就要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手托住了他后腰,将他从将要摔倒的状态下,扶了起来。

莲旦浑身一抖,身体一顿,惨叫声就要喊出喉咙,一个沙哑怪异的男声在他身后缓缓道:“是我。”

莲旦倏地一僵,一下子转身看去,就见穿着一身熟悉袄子的陈霜宁,正站在他身后。

而对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这里,而是望着不远处炕沿上的方向。

莲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陈老太太的头已经不再那样剧烈的晃动了,她大张的嘴里,一只足足有小孩子手掌那么大的虫子,正从里面爬出来。

那虫子有很多脚,身体是青蓝色的,在油灯灯光下反射着令人不适的荧光来。

莲旦忍不住低头干呕了一下,他再抬头时,看见陈霜宁绕过自己,迅速到了炕沿。

他眼见着对方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瓷瓶来,拔掉瓶子的塞子,将瓶口小心翼翼对准那虫子。

瓶子里好像有吸引那虫子的东西,它的一对足伸过去,在瓶口探了探,接着所有脚一起收缩,便进了那小瓶子里。

陈霜宁随即将瓶盖塞紧,那虫子就被禁锢到了瓶子里。

莲旦再去看陈老太太,发现对方早已无声无息,彻底咽气了。

莲旦哭着扑到了炕沿,悲痛欲绝。

一阵痛哭后,莲旦抽噎着抬头看向陈霜宁,他咬牙道:“是你害死了婆婆!”

陈霜宁侧身站着,长身玉立,面无表情,他垂着眼皮看着莲旦,语气毫无波澜道:“我没有杀她,她摔那一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莲旦的神情明显不信,陈霜宁说:“她对我本来还有用,近期我要出趟远门,我需要她在。”

莲旦脸色一变,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思,陈老太太在,就能在家监视他和孩子。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陈霜宁继续道。

说完,他不再解释,收起那小瓶,转身就要离开。

莲旦嗓音微颤,问:“你……你要用那虫子做什么去?”

“你果然敏锐,”陈霜宁背着他道,“我要把这虫子,放到张行身上。”

莲旦骇然。

陈霜宁侧过头来,“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没用的,你阻止不了,我现在就去。”

莲旦“啊”了一声,咬了咬牙,朝陈霜宁扑了过去。

可哪等到他碰到人,耳边只听到窗框啪嗒一响,陈霜宁的身影已经瞬间不见了。

莲旦坐在地上,无力地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将去世的婆婆放回炕上,整理好她的头发和衣裳。

那之后,莲旦抹了抹眼泪,来到了外屋。

在外屋门口,他呆呆站了一阵,然后,低下头去,将左手手腕上那只镯子褪了下来。

莲旦将外屋门推开了一个缝,门外,已经不那么黑了,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淡淡的鱼肚白。

莲旦蹲下身去,将褪下来的镯子用一块布巾托着,放到了门外的地面上。

他就那么蹲了一阵,脑海中闪过婆婆狰狞吐出虫子的一幕,闪过张行疾言厉色骂他认贼作夫的场景,又闪过后园里枣树下狼狗来财破碎的尸体。

最后,他的脑海中是某一天,陈霜宁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

莲旦哭了。

外屋门吱嘎一声关上了,把那个镯子隔绝在门外。

他不知道陈霜宁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还会回来的话,对方看见这镯子,便会明白他的意思。

镯子还回去了,以后恩断义绝,永不再见。

第28章 后事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莲旦刚穿上外袍,正要出门去村长家叫人,就听见屋外院门响。

莲旦的手还没从外屋门把手上松开,这门就被人噌的一下拉开了,差点把他拽了个趔趄。

门打开的刹那,莲旦就和他已经决定再不相见的人,来了个脸对脸。

莲旦一怔,陈霜宁却面色如常,他抬手扶了莲旦的胳膊一下,见他稳住了,就自然地松开手,问道:“衣裳都穿好了吗?”

莲旦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陈老太太的寿衣穿好没,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眼睛悄悄往门外地上看了看,没看见他刚才用布巾托着放在那里的镯子,对方手里也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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