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放下茶杯,冷冰冰的开口:“抬起头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林楠绩心中直打鼓,从前见太后只觉得是个慈祥的娘娘,但毕竟是后宫之主,气势非比寻常。他依言抬起头来,对上太后那双苍老质疑的眼神。
太后仔细地看着林楠绩这张脸,倒是长得很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脸色白皙如玉,两颊微微泛着健康的粉,长相俊俏至极,眉如墨化,眼眸清亮透彻,长相十分俊秀。就连她看了,都有几分微微的失神。
倒是长着一张漂亮脸蛋,难怪皇帝会沉迷于此。
“哀家问你,昨夜皇上没有回宫,你可知皇上在哪里?”太后冷冰冰地睨着他。
林楠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没想到太后召见他是问这个。
一连几日,李承铣晚上都会到他府上,林楠绩思量再三,还是如实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作业皇上睡在微臣的府上。”
太后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嘭”的一声,茶杯摔碎在林楠绩脚边,溅起的碎瓷划过脸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迷惑皇帝!祸乱我大齐江山!”
林楠绩抬手摸了摸脸上刺痛的地方,手指上沾染猩红的血液。
他咬紧牙关,目光透明:“微臣从不敢有这样的念头,身为大齐子民,身为前朝官员,微臣不敢有祸乱之心,请太后明鉴。”
太后冷笑一声:“满口胡言!”
“哀家从前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勾引皇帝的勾当!皇帝身边只能是高贵的女子,怎能由你染指?哀家已经为皇帝挑选了合适的皇后。”
林楠绩顿时浑身一僵,心乱如麻。
太后语气冷硬:“你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本应该以死谢罪。念在你曾经救过皇帝的份上,哀家便饶你一命,剥夺官身,贬为平民,永远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太后身边的姑姑板着一张脸,轻蔑地看向林楠绩:“还不快领旨谢恩?”
林楠绩跪在冰冷的地面,袖中双拳紧握,眼眸坚定地抬起来,定定地看向太后,语气轻缓而坚定:
“微臣不能领旨。我不能辜负皇上一片心意,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没有想到,林楠绩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违抗旨意,不禁到抽一口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楠绩的脑海中一瞬间涌入很多事情,但能遇到李承铣,他不后悔。他愿意留在此地,愿意与李承铣情意相通,这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慈宁殿每一个角落。
“微臣与皇上情投意合。”
太后被他口中的情投意合四个字灼伤,放在案几上的手微微颤抖:“如此说来,你是一定要哀家来当这个恶人了。”
林楠绩抬着头,脊背挺直,神情坚若磐石。
太后怒极反笑:“好好好,来人!给我仗责五十大板,关入慎刑司!”
此话一出,连太后身边的姑姑都震惊了,寻常三十大板便可要了半条命,如今要仗责五十大板,这是不想让林楠绩活着走出慈宁宫啊!
姑姑连忙压低声音,对太后说道:“这林楠绩毕竟还是前朝官员,此举是否操之过急?”
这时候,锦衣忽然站出来说道:“姑姑此言差矣,皇上已经被此人迷惑心神,若是不快刀斩乱麻,恐怕要遗患无穷。”
太后听罢赞同地点头:“不错,看他不知悔改,为了皇上,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哀家便来当这个恶人,来人!”
两边的太监听命上前,钳制住林楠绩的肩膀,就要将他拉去殿外施刑。
林楠绩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不会吧,他难道真要死在仗责之下?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急速走进慈宁宫内,高声喝止:“母后这是做什么?”
林楠绩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眶不禁微微发热。
李承铣一把拉过林楠绩护在身后,与太后对峙。李承铣看见林楠绩脸上的伤痕,心中锐痛,拿起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伤口上的血珠。
“我来了,别怕。”
林楠绩心中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
太后没有料到,李承铣居然会这个时候来慈宁宫,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自然:“皇上此刻不是应该在紫宸殿召见大臣,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不过来得正好,哀家在替你清理身边居心不良的人。”
李承铣冷笑一声:“母后向来专修佛法,不理前朝政事,平日里更是宽怀驭下,忽然见要喊打喊杀,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锦衣顿时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闪了一下。
太后有些不高兴:“皇帝这时什么话?”
李承铣低声安抚了林楠绩几句,林楠绩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承铣用目光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走上前去对太后说道:“正巧,朕这里查到一些东西,母后不妨看过再做定论。”
太后疑惑:“什么东西?”
李承铣宣来太医院的方院判:“方院判,你来说说。”
方院判先向太后行了个礼,说道:“卑职手下这几日整理太医院的诊断记录和用药库存,发现太医院烧了几位药材。卑职不敢声张,只能悄悄观察和记录,发现金一姑娘从太医院领了不少药材,却没有记录在案。”
“这其中就有可以引发头风症反复发作的岐麻。卑职斗胆推断,太后娘娘的头风症之所以反复发作,迟迟不见好,正是锦衣姑娘故意对太后用药。”
太后听罢,面色震惊,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什么?”
她看向锦衣,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可有此事?”
锦衣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强装镇定:“方院判可是看错了,我何曾故意给太后娘娘下药。不能因为太医院治不好太后娘娘的头风,就反过来指责于我。”
太后又看向方院判,神情半信半疑。
李承铣冷嗤一声:“好一招推脱罪名的招数。母后仔细想想,往年头风发作也就两三次而已,为何今年如此频繁?似乎正是这个锦衣来之后,才如此发作。”
太后凝神思索,目露惊疑,好像的确如此。
锦衣狡辩道:“太后娘娘,您得信我啊!”
李承铣微抬下巴,示意方院判继续说下去。
方院判:“别狡辩了,方才皇上已经命人去搜索过你的住处,你平日里给太后服用的安神药丸,有过量的岐麻。你故意给太后吃引发头风症的药丸,再施针缓解,以此获取太后娘娘的信任,你才是居心不良之人!”
方院判将搜出来的药瓶放在太后面前。
锦衣一看那瓶子就慌了:“我,我没有……太后娘娘,救我!”
太后不敢相信地看向锦衣:“你竟然害哀家?”
锦衣慌乱摇头:“我没有做,这是污蔑!”
李承铣懒得再听她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交给锦衣卫审理,有什么想说的,去诏狱好好说。”
第一百零五章
锦衣被拖走以后,太后还有惊魂甫定的,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居然引狼入室,哀家真是瞎了眼。”
李承铣重新给太后倒了一杯茶:“母后压压惊,好在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母后放心,您的头风症我已经寻到可以医治的人。”
太后又动容起来:“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头风。”
她的目光回到林楠绩身上,才想起今天的正事:“那这林楠绩,你当真要留。”
李承铣手中的动作停下,走到林楠绩身边跪下:“儿子的凤印都送出去了,母后若要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太后双眸睁大:“什么?”
凤印送给林楠绩了?!!
“你把凤印给他了?”
太后抬手扶着额头,两眼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身旁的姑姑大惊失色:“太后娘娘晕倒了!”
太后一晕,整个慈宁宫都陷入混乱之中。
李承铣脸色一白,疾步上前扶过太后:“母后!”
方院判连忙上前查看太后的脸色:“掐人中,掐人中!”
李承铣深吸一口气:“母后,您千万不能有事。”
任凭李承铣怎么呼唤,太后都软绵绵的晕着,双眼紧闭。
姑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院判将手搭在太后的手腕上,给太后把脉。把到一半,他的神情忽然一僵,抬头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额头冒出了汗,支支吾吾的:“这……太后娘娘许是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姑姑服侍太后多年,没忍住说道:“急火攻心就急火攻心,怎么还或许呢?”
方院判被怼得老脸一红。
林楠绩跪在不远处的地上,心中焦急,但又不敢上前,只能焦灼地看着。
然后他就看见太后垂下的手动了动。
【……】
【原来是装晕?】
林楠绩嘴唇微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承铣焦急的动作也顿住,他偏头看了看方院判为难的神情,偏头好笑地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太后紧闭的双眼,义正言辞说道:“母后,您再不醒来,儿子只能以死谢罪了。”
越说越激动:“母后生养儿臣,养育儿臣这么多年,儿臣却未能为母亲尽孝,如今又惹得母后急火攻心晕倒,实在是天理难容,罪该万死!”
“住嘴!”
李承铣一低头,就看见太后瞪着眼睛瞧他。
“死不死的,是能随便说的吗?”
李承铣乖乖挨训:“母后教训的是。”
那欠揍的表情,一早看穿她是装晕的。
太后看了看油盐不进的儿子,又看了看头低得像个鹌鹑似的林楠绩,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装晕的?”
旁边的太监姑姑和方院判全都装作没听见一样,抬头望天,低头看地。
李承铣嘴角抽搐:“从前父皇还在时,母后不就喜欢用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