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放学被留下时他才知道，举旗是需要排练的。
同时也才知道，闭幕式的举旗手就是佘卫池。佘卫池作为年级前三，班级第一，担得起这个职位。
扛着旗子反复重复一个动作，来来回回，枯燥又乏味。
师柏就不是拘得住的性格，练了不到十分钟就蹭到了台下的台阶处玩手机。
台子两边栽种了绿化树，是枫树，这个季节正是翠绿茂盛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下，星星点点，像太阳的偏爱。
佘卫池抬头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不打架不惹事的师柏此刻像只倦怠的猫儿，窝在树荫阳光下，显得懒散又释意，基因的天赋此刻并不明显但他就是看得出来。
他目光动了动，手上动作却不乱，又一次组合动作后他刚想抬步走去，余光瞥见了柯主任正朝师柏而去。
柯主任白天忙着督促运动会和学生教育的问题，还来不及找上师柏，本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想法，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
师柏正用手机玩着消除小游戏，冷不丁被遮住光源，本要不耐烦地抬头说上一句却撞上柯主任面无表情的脸。
师柏：“…晚上好，柯主任。”
“还没到晚上呢，”柯主任示意他站起来，“托你的福，我运动一晚上身体棒极了。来吧，我们好好交流一下。”
师柏认命地收起手机跟着柯主任到墙下。
柯主任一张嘴就是浓浓的教导话语，“你说说你，被我当面抓到你还跑什么，跑得了和尚你跑得了庙吗？”
师柏从小到大因为打架逃课等恶劣事件被抓或被教育无数次，自有一套脸皮厚的回答方式。
“那不是我胆小么，一时间就被吓住了，下意识就跑了。”
“都敢翻墙了你还胆小。”柯主任显然是不信的，而且那么远的路还叫哪门子下意识。“说说吧，翻墙出去干什么了？”
“上网。”他眨巴眨巴眼睛，显得诚恳又真挚，他的确没说错，他就是出去上网了，只不过和谁就不是重点了。
一般这种时候，学生总会犟一会不承认，或是找个体面些的借口给自己洗刷罪行，但师柏就这么直白的地承认了，态度还很端正。
柯主任一口气赌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老半天才想起要说的话。
其实师柏虽然坏学生的事没少干，但顶撞老师这点他还真没怎么干过，裴夫人虽然管不住他打架但该教的礼貌规矩是一个没少。所以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打架是错的，老师教育他无论出于职业要求还是良苦用心，都没问题。
不过安分听训这么多年，他一次没改过就是了。
柯主任沉默着思考惩罚办法，还没整理出思路，身后就响起两声叫喊。
“柯主任好。”
柯主任回头，看见是佘卫池的时候表情变了变，脑子里快速回想起不久前，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位端庄但又锋利的女士。
“是佘卫池同学吧，有什么事。”
“抱歉打扰到你们谈话了。是这样的柯主任，我来提醒师柏不要忘记回家练习举旗动作，我们这边练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
听见这话师柏下意识地抬头看，眼神里略微浮现不可置信，那天他拉着他跑那么久，今天走了还得当他面说一声？杀人诛心？等触及到佘卫池那双略冷淡的眼睛时，他刷地一下明白了。
“好的好的，我回去就练。”
这句话说的毫无漏洞，加之柯主任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要走了打个招呼再寻常不过。
他扭头去看站得板正的师柏，怀疑的目光掠去。被打量的的视线扫过，为了尽快解脱，师柏装的很好。
举旗手这么严肃的事情竟然会选这么跳脱的学生。
但随便当面质疑学生到底不是老师应该做的，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愿意因为惩罚耽误学生练习，摆摆手道：“回去写一份检讨书，做一周楼层卫生…运动会之后交给我和执行，另外你要是再让我抓到一次，我可得把你交给你们班主任了啊。”
师柏忙不迭点头。
“行了，把没练的补上。”柯主任刚想让人走，忽然想起刚刚抓人时师柏那躲在树荫下的懒散模样以及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形越看越像…
眼见他眯起眼细细打量，师柏立刻保证，“柯主任你放心，不会再犯的，我一定会在运动会上发光发热，为班级收揽荣誉！那我们先走了！拜拜主任！”
等绕出操场大门，师柏吐出一口气，拍了拍佘卫池肩膀，“行啊你，忽悠柯主任一套一套的，原来好学生也这么会玩儿啊。”
佘卫池微微一哂，抓他痛脚，“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练好举旗逃过柯主任的惩罚比较好。”
师柏毫不在意地眨眨眼，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
训练的日子过得飞快，师柏除了第二天掂了两下旗帜外，一概不知道逃到哪里玩去了。
怀安中学的运动会是三天，不进行开幕式的高三学生分散坐在看台上，而高一高二的学生分批次在后台做准备。
运动会只有开幕式定班服不划算，程枫便让他们在外面穿上校服外套，再搭上上次的统一定的白裤子，一批清爽干净的学生站在台下，一眼看去整整齐齐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平时怎么顽皮，这种时候还是希望自己展示在外的形象是好的，无论是为了吸引异性的目光还是自尊心的存在，更何况还有班级荣誉感这种东西存在。
程枫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师柏拿上娟面上印着高一二班的旗帜。
“好好带。”程枫稍重的拍了拍师柏的肩膀，眼神带着肯定，“咱们高一二班的门面。”
猝不及防从老师嘴里听见这句话，师柏还有些愣神，倒是马优达几个学生立刻咧嘴笑着回应。
“是是是，莫辜负！”
“那哪能啊，咱们柏哥不止是二班的门面，更是整个高一的门面。”
“我还是认为是整个怀安的门面！师柏是怀安的师柏，哈哈哈！”
“去！”师柏往旁边的阴影里躲了躲，下意识摸了把脸藏住绯红神色，等热劲儿缓和下来，他又吊儿郎当的道：“老程你放心，就等着在办公室接收其他班主任羡慕吧。”
不等程枫继续，那边的工作人员走上来，“快过来，一班已经在前面候着了，你们站他们后面。”
师柏带着人整齐站位。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班级是高一一班，他们的举旗手正带领着同学一步步像我们走来，阳光与青春镌刻在这位举旗手身上…”台上学生omega主持人用着标准话语介绍着，“他有力的举起旗帜，向我们大家展示高一一班的风采！”
介绍完一班，主持人的目光向后探去，二班和一班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缓缓踏出候场区。
师柏两手握住旗帜走在最前方，蓝白色交织的校服罩在少年alpha的身上，略微有些宽松，却不显颓废反而正当青春。
台上主持人继续念着官方夸赞，“现在向我们迈进的是高一二班的同学们，作为高一年级第二位出场的班级，他们朝气蓬勃，正是意气风发时…”
“举旗手向我们…”主持人的声音霎时截止。
只见靠近主席台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师柏变成单手持旗。
运动员进行曲正播放得热烈，往昔烦不胜烦的音乐声此刻也有了那么点振奋人心的意味儿。
师柏单手高高举起旗帜，让制印着高一二班的白字显露在所有人眼前，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反应，他往前一步和队伍拉开些许距离。
飘扬的旗面在空中划过飘逸的弧线，旗帜在师柏的手中甩出漂亮的一个圈。
一圈两圈…三圈…
旗杆在他手里变换，成了棍法的舞动方式旋转。
不止主持人懵了，就连跟在他后面的高一二班同学也懵了一瞬。佘卫池看着两米外的人，飘扬的旗面险些拂过他的面庞，他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拉了把马优达，然后喊道：“高一二班！”
马优达回神：“高一二班！高一二班！”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更多。
高一二班的几乎是所有人都放开了嗓子高喊，场内场外的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高昂的情绪拉到最满，场内被这个名字充斥，险些盖过进行曲的播放。
“高一二班！呜呼！”
“二班二班！！啊！”
“举旗手师柏！”不知道是哪个谁喊了声师柏的名字，大家伙又找到什么新的突破点，大声念着这名字。
“师柏！！”
“高一二班的师柏！！”
一片激昂里，佘卫池眉目柔和地看着前方吸引一切目光，也值得一切目光的人，嘴唇动了动，片刻后低声跟着一起念出这个名字。
“师柏…”
在靠近主席台中央的时候，师柏舞完最后一个圈，将旗帜横手一甩反手背到身后，秋风咋起，连带着少年额前的发丝和旗帜一起飘扬。
像话本的少年侠客。
也像小说里得胜归来的英气将军。
这一刻，主持人嘴里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褒义词，而是青春真实地出现在这群学生身上的概括。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年少啊…
第26章 师松柏
“这群孩子…”柯主任站在讲台上，将下巴抬离话筒，示意主持人回神继续主持。
运动会的举旗动作是没有严格死板的规定的，只要符合标准，学校甚至是鼓励有花样动作，毕竟这样也能带动气氛，让运动员的赛前热情更加充盈。
主持人回神立刻继续为其播报。
只是两边观众台的欢呼生却止不住。
“呜呼！师柏！”
“怀安中学扛把子！”
“哈哈哈怀安一哥！”
四面八方的声音把师柏自己都逗乐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称呼放在平常能让人羞耻死，但现在却莫名像赛场上的加油助威。
还真有点振奋人心，他这样想着。
高一三班的同学已经进入场地，两边的观众还有些嬉闹，安静不下来，三班的举旗手也是个活跃的，见势灵光一闪，就着这两天自己练习的动作改了改。
现场的气氛又被带动起来，且还有更加热闹的趋势。柯主任嘟囔一句，让主持人接着主持，倒也没扼制学生们的激情。
而高一一班已经正式从候场区进入观众席，正在上台阶的万或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停下来看向某个地方，眼神里不禁流露的阴暗狭隘将路过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万，万或磊同学，你没事吧。”一班班长看着他关切的问，“是身体不舒服吗？”
万或磊咬紧后槽牙，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再度泄露，想要挤出笑来却绷出皮笑肉不笑的惨样，“…我没事…”说罢转身到了这片区域的最后排。
学校将运动场按年级划分了区域让学生就坐，一班这边很靠近二班，为了避免让师柏看出端倪，万或磊特意找了靠角落不方便视野的位置。
刚坐下，身边人突然轻笑一声，嗓音里带了嘲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