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手札 第56章

那次的生日宴,秦洲晏正好在国内,就替抽不出时间的姐姐去露了个面。

林郗淮静静地听着,有些意外这两人认识。

但喻宁昭在旁边,有任何情绪和想法他都不会明显的展现在面上。

喻宁昭其实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家世,甚至可以说隐藏得很好,林郗淮这么善于搜集资料的一个人来说都不知道。

但在这么复杂的圈子里,对方行事高调不怕得罪人,林郗淮就想过应该不一般。

现在看来,只怕是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好。

这样想想,也就不惊讶了。

世界很大,但顶级圈层也就那么多人,社交场所互相见过面再正常不过。

比起这个,林郗淮倒是对秦洲晏此刻的模样更新奇。

不是以医生温和的态度,也不是之前在乔克面前那种旧友的熟稔姿态。

他仍是温文尔雅的,但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

不敢让人随便对待和招惹的强烈距离感,从未让人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身份”这个词如有实质,是鸿沟天堑。

这样的情况,几乎很少有人敢因为对方看似温和,就随意大着胆子去攀附、利用或算计。

从小在万众聚焦和无数的别有用心下,这是他以秦家人身份生存的社交法则。

喻宁昭甚至从这短暂的握手气场中隐约察觉到他对身边人无声维护。

喻宁昭和秦洲晏不熟,之前在哥哥的生日宴上又被耳提面命过,不要随意招惹这人。

没关系,他不招惹。

但另一个,他哥又没说过不行,他偏要惹。

喻宁昭看向林郗淮:“聊聊?”

林郗淮垂眸静静地思量着,他能感受秦洲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似乎是只要他拒绝,对方就能保证他不受到喻宁昭的纠缠。

晌久,林郗淮看向人:“聊聊吧。”

正准备和喻宁昭去到别处,肩头已经被身边的人轻轻压了下。

秦洲晏站起身来,微躬身在他身旁道:“你在这聊吧,我去说声晚点上菜。”

林郗淮低低的应了声。

随着外面太阳方位的移动,他看着落在桌面上经过棚顶切割的光斑面积逐渐变小。

林郗淮的手指很轻的蜷了下,在人经过自己身旁就要离开时,最终还是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秦洲晏一顿,垂头看向人。

林郗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又看向他的身后,缓缓开口道:

“你身后有张空桌,在那里坐着等我,可以吗?应该不会太久。”

秦洲晏回头看了看那张桌子的距离,然后再次回头看向他,反手握了一下人的手腕。

“好。”

整个人坐没坐相窝在椅子里喝咖啡的喻宁昭看见这一幕,饶有兴致的挑了一下眉。

看到对方坐在了不远处,林郗淮才收回目光,冷淡道:“说吧,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喻宁昭重复了遍。

然后音调高高道:“你还好意思问我?!那天早上你就这么走了,腰带还留在了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里?”

“……”

林郗淮罕见的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下:“你终于疯了?”

他都能感到落在自己背脊上的目光。

喻宁昭笑得肩都在抖,然后才凑近了他。

他本就坐在林郗淮的身边,现在更是胳膊直接搁在了他的肩上,声音低低的。

“你想告诉他的东西自己说不出口,想借我的口让他知道。”

“林郗淮,你利用我啊。”

在人伸手要将他的胳膊拂下去前,喻宁昭已经拉开了距离倚了回去,整个人笑得恶劣:

“你做梦,等着我瞎说吧。”

被对方看出自己的目的,林郗淮并不感到意外。

能被定义为死对头的人,总是要有几分互相抗衡的能力。

林郗淮在12岁那年,差点不能上学。

是父母的旧友,也就是戚枕的父母发现了端倪,对他伸出了援手。

从12岁到18未成年期间,戚夫人护了他6年。

给了他上学的资格,让他能吃饱穿暖,否则可能都不会有后来的林郗淮。

所以当年在戚夫人一身病体的央求他到岌岌可危的向仪帮忙时,林郗淮答应了。

舍弃了自己清晰光明的坦途,踏上了一程前路未知的旅程。

戚枕从小就不喜欢他,而向仪事务所风气差,人人惯会见风使舵。

甚至最开始在戚枕的撺掇下,不配合他的工作,进展艰难。

关乎到事务所的发展,戚家父母狠下心来,将他狠狠收拾了一顿。

事务所人员进行了大换血,工作才稍微好做点。

只是后来的人,都知道他和戚枕之间的恩怨,对他避而远之。

那时他已经处在高位,没人敢不配合工作,只是那些对他传达的负面情绪一点都不少。

林郗淮有试图干预过,但没用。

就算换了新的人也是一样的结果,对他的恶意都很大。

对他友善的人,早就被戚枕弄走了。

作为向仪老板的儿子,他拥有着无上权利,而那时戚夫人已经去世,无人再去约束他。

林郗淮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职场冷暴力。

他在如山恩情和自我挣扎自我调解中裹挟着前行。

就这样,坚持了6年才结束。

有些过往,林郗淮确实想告诉秦洲晏。

他觉得对方有点把自己正向化、理想化。

好像林郗淮永远都站在那束聚光灯下,总是瞩目,所有人都会喜欢他。

可并不是这样的。

他曾经跟对方说,对一个人的完整印象中,包含着“其他人眼中的我”。

秦洲晏只听过伏霄是怎么评价他的,那是带着最纯粹美好过往滤镜的评价,太过于虚幻缥缈。

他思虑挣扎了很久,仍觉得对方也该听听另一部分人,比如他的死对头、厌恶他的人的看法。

一个可能会打破他设想印象的林郗淮,一个其实也会失败无力的林郗淮。

于是他让秦洲晏坐在了他右后方的一张桌子旁,如果正常音量,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

林郗淮桌面上的指节有些控制不住的颤了下,他神色不变的将手放了下来搁在自己的腿上。

想要推进一段关系缓慢又艰难,双方未曾全面了解下半点急不得。

可是放弃,一瞬间就可以。

如果想要终止一些念头,就在更近一步之前结束最好。

大家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宝贵。

就……不耽误了。

“要谈什么?”林郗淮对面前的喻宁昭平静开口道,“有什么事后面我还有机会自己跟他说,但你找我有事就这次机会了。”

喻宁昭可以说是他在向仪煎熬时光中的一个意外,出身名校,履历辉煌。

带着烈火般的脾性,一惹就会带来寻常人难以忍受的强烈反扑,整个人有点疯。

他的到来,倒是有点改变了林郗淮那时的状态。

处处喜欢和林郗淮争,喜欢和他斗,从他手上抢项目。

但手段并不下作,光明正大,两人你来我往间全凭实力。

只是性子是真的差,他们之间总是针锋相对,关系并不好。

喻宁昭似笑非笑道:“行吧,遇到你纯属意外,我也是来这边度假的。”

“你不忙吗?”

“傻逼公司,你都走了我还留在那里干嘛?被裹挟的是你,又不是我。”他继续道,“原本我还等着看你什么时候会耗死在向仪。”

当时外人只觉得他没有什么变化,还能如常的谈笑风生。

喻宁昭和他斗了好几年,自然能看出状态,他内里其实已经垮了,朝着不可逆的方向。

时隔5个月后再次见面,对方的状态居然比他想得好很多。

说到这里,喻宁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

“我见过那么多蠢货,你是最大的那一个。”

“别人给了一件烂毛衣,就你非要还一座精品商城。”

林郗淮没去和他争辩,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们只聊5分钟,说重点。”

喻宁昭嗤了一声,将手中的名片放在桌面上,推向他:“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

林郗淮将名片拿起来,一边听对方解释道:“直属我家公司,我新独立的工作室,应该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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