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 第10章

陆安歌得知后不曾问过他一句原因,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他新搬的寝室,又和他双双通过了精神力的测试。

直到换上新的通讯器前的那一刻云落依旧在试图阻止,可陆安歌还是一言不发地推开他的手,不带丝毫迟疑地将东西扣上自己的手腕。

他说,云落,如果我和颜言都不再站在你这边,联邦就真的完了。

陆安歌和颜言之间似乎总有难以言说的默契,在安慰他的说辞上都是空前的一致。

刚刚面对着面, 提到陆安歌的名字时,颜言眼里的神情是十分特殊的。那种担忧连着心脏,当下在想着什么、又在害怕什么,一颦一蹙间都一目了然。

云落自然知道那样的神情意味着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时看着颜言的他,和提及陆安歌时的颜言,同病相怜。

有那么一瞬,云落宁可失联在外的是自己,也好过遭受三角恋情带来的凌迟。

可他连忌妒的心情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放在自己的胸腔里,只因第三人是陆安歌。

世上总有一个人,你可以用尽所有的身份去守护他,唯独不可能是恋人。

一个生在S区的Beta,不具备去倾慕任何一个Alpha或是Omega的权利。

不配倾慕,又何来忌妒。

“云落。”

快走到大门口时,颜言又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看着颜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还有话要和我说?”

颜言抬眼看他,秀气的眉眼间闪现过一丝犹豫,支支吾吾:“是,我...”

云落笑笑,语气放缓道:“有话就说吧,没关系的。”

颜言下决心开了口:“你上次帮我弄来的抑制剂...可能又要失效了。”

“又失效了?”云落的眉头蹙紧,“这次还没到一个月就失效了?”

“是,能感受到效用已经在逐渐变弱了...”

云落低头,片刻间便做好了决定:“一周内我拿新的抑制剂来给你,这一周你自己谨慎一些。”

频繁出入军队难免引起怀疑,颜言打算开口拦他:“也有可能是暂时失效,未必就是产生了抗药性,你也不用急着替我拿新的抑制剂,观察一阵子看看也不要紧...这玩意儿的渠道风险太大,要是被发现,你难免陷入麻烦...”

云落的决定却不容他置喙:“你的发情期紊乱这事来得本来就蹊跷,原因不明,冒不起险。听我的,其他你不用管。”

颜言犹豫片刻,点点头应下。

发情期紊乱对Omega来说本就是大事一件,更何况他身处于全联邦优质Alpha最集中的地方,风险不言而喻。

退一万步讲,云落基因变异的原因刚有了头绪,这样紧要的关头,他不能再出什么问题影响进度。

陆安歌不在的时间里,他与云落互为彼此唯一可信之人,只能相互依靠。

他只能将继续劝阻的话咽下肚子,而后再叮嘱:“你也一定要小心。”

云落点点头,离开了实验室。

【作者有话说】

云落: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弥隅:而我只能独自看你们仨的电影...别演了,云落。

第0010章 失控

寝室的大门轻响一声被扭开,弥隅从不安稳的梦里醒转,眯着眼睛适应了从门缝溢进来的那一束光,看见消失一下午的室友,带着一身清爽归来。

他抽抽鼻子,闻不到丝毫的汗味,反倒是雨水和焚香的味道渐浓,随着流动的空气钻入鼻腔。

云落关上房门,在弥隅的视野里站定,发梢甚至还在向下滴水,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弥隅反应过来,问:“你洗过澡回来的?”

云落走进屋内,站在自己的床边,背对着弥隅应他:“嗯。”

弥隅“啧”一声:“还等你和我一起洗的。”

云落瞥他一眼:“你伤的是脚又不是手,碍着你洗澡了?”

他说着话靠近弥隅的床边,屈膝蹲了下去,从床下拽出药箱,把随手带回来的那个袋子里的药品一件一件填进去。

余光瞥见弥隅平放在床上的脚踝似乎消了些肿,总算是没有白日里像馒头那般大了。思忖着第二天的训练应该不会受此影响,他不着声色地松了口气。

药箱里的空间依据药品的用处分成了不同的格子,按类别归置。每一格各有各的空缺,唯有放置抑制剂的那一格储备充足,一支支淡黄色的液体码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被用过。

弥隅看着那堆药品,撑起了上半身,凑近云落又抽抽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你去军医院了?洗过澡以后?”

“嗯,”云落依旧忙着把手里的东西对号入座,随口一答,“训练完想起来,就去了。”

弥隅却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很陌生,他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有么?”云落蹲在床边,不在意地揪起衣领在鼻边轻扇了两下,衬衫下的锁骨在暗光里若隐若现,“什么味道?”

更浓郁的气味被掌心扇出的风卷去弥隅的方向,一呼一吸间混入他的鼻息。

弥隅揉揉太阳穴,按下渐生出的不适感:“很甜、很腻,让人头昏脑涨的味道。”

好像被置入玫瑰花丛里的一颗杏子,稍微用力就能捏爆,汁水四溢。

话音未落,Alpha信息素又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扩散开来。云落四肢一僵,这才恍觉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不该在冲过澡又喷上信息素香水之后才去了军医院,更不该在医院逗留、见过颜言之后,再毫无防备地回到寝室来。

他还没能习惯,此时既不是他孤身居住,亦不是从前与陆安歌合住。带着颜言信息素的味道贸然回来,是他太不小心了。

Beta的体质就像是一张白纸,靠近什么颜色,自身也会变成什么颜色。他没有覆盖任何信息素的能力,与谁见过面、和谁距离近,只要对面的Alpha抽抽鼻子,就一切都了然。

陆安歌曾不止一次调侃道,高级Omega的信息素也与普通Omega不一样,闻起来就高级许多,还分前后调。

就是这样一股仿佛生在玫瑰花丛里的杏子味,此时把他也泡了进去。

高阶AO之间的信息素极易撞出火花,哪怕陆安歌和颜言已经无比熟悉对方的信息素,在每次见面前,都还是要加打一支抑制剂才能完全放心。

但此时,弥隅的反应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大一些。

在军校待了三年,弥隅不会没闻过Omega的信息素。为了防止星际间打信息素战,每一个Alpha还要接受专门的训练,以确保自身不至于被陌生的Omega迷惑,泄露情报。

即使颜言的信息素等级不低,但弥隅也不差,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此时这般反应。

可那股侵略性极强的焚香味却像开启了关不闭的水龙头,就在云落思索的短短片刻里,如水流一般源源不断地灌满了整个房间。

弥隅坐在床边,垂头、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一团。片刻的静默后,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这事情的原委,伸手将仍半蹲在地上的云落拽了起来。

“你去军医院见了某个Omega,是不是?”四目相对,他盯着云落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似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那个Omega是谁?”

云落失去重心前倾,双手撑在弥隅两侧的床铺上,不得已间单膝跪上床沿,以勉强维持平衡。

他重新抬头,在Alpha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的影子。而那欲望随着愈浓的信息素,正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

这很危险。他脑中警铃大作,心中渐生忐忑,却说不清那些忐忑的尽头是在担心颜言的身份恐遭暴露,还是对弥隅此时的状态感到一丝莫名的惧怕。

他的掌心覆上弥隅的手腕,企图用力把人推开:“你问这个做什么,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又是一声熟悉的低笑,Alpha突地奋起,眼睛一瞬泛出了红色。他生出一股陌生的力道,反手抓住了云落,一翻身,用力将人掼倒在床上。

云落企图再像往常一般挣脱时,却发现自己被Alpha压制着,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了。

或者说,并非是他用不上力气,而是弥隅如有神助一般,力道突然变得大不可及。

手被人强行扯过去,伸向一个不可言说的位置。那里已经隆起了一个暂时还不算明显的鼓包,触及的那一瞬,烫得云落的手向后一缩。

弥隅的声音变得沙哑:“这样叫没关系么,云少校?”

曾听闻过,若Alpha遇到与其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Omega,自身的战斗力就有机会得到质的飞跃。

在彼此的信息素完全熟悉磨合前,Alpha会在Omega的影响下变得激动、易怒,表现像进入了漫长的易感期,稍有不慎便无解,甚至有搭上一条命的风险,是福亦是祸。

可怕的是,弥隅此时的样子,和云落曾听闻过的那些表现全部吻合。

云落一边应付弥隅,脑袋一边飞速地转,不出半秒得出了结论,眼看着事态向着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发展€€€€这个来自F区的Alpha,甫入军队就遇到了其他人候尽一生也未必拥有的机会,偏偏不凑巧,与他信息素绝配的那个Omega,正好是颜言。

于弥隅的好事成双,到他这里变成了祸不单行。命运似乎忙着去接连眷顾眼前之人,以致于太过匆忙,无数次路过他,却都视而不见。

云落在心里无用地、状似不满地哀叹了一声。

天生的匹配度可遇不可求,联邦多年以来几乎没有出现过十分成功的配对。若此事为真,恐怕是一桩高层指婚也要促成的喜事。

可他不愿颜言以这样的理由被写上一纸婚约,更不愿颜言的伴侣是一个来自F区的顽劣之徒。

如果从小一起长大的Omega最终归宿一定要是个Alpha,陆安歌比弥隅强了千倍万倍。

云落缩回的手悬滞于空中,脑袋里的想法匆匆闪过了,才终于回过神来,胳膊继续向上伸去,直至勾上弥隅的脖颈。

他的指节从弥隅颈后轻轻蹭过,一片抑制贴正严丝合缝地贴在Alpha的腺体上,连边角都不曾卷起一点。

抑制贴依旧发挥着作用,他却已近乎无法再与弥隅对抗了。

可弥隅根本没有见过颜言,仅仅是自己身上沾染的那一丁点信息素,就足以让他产生这样大的反应€€€€很难想象,如果有朝一日Alpha和Omega见了面,弥隅又将失控到哪种地步。

云落的脑子已然空空,唯一的念头已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千万不能让弥隅和颜言有任何机会见面,千万、千万不能。

身上的杏子味有没有消减,云落丝毫感觉不到。也因此,他无法推测Alpha此时受影响到了什么程度、如此可怕的影响会在什么时候消失、这样的反应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窒息感越来越重,掐着他脖子的不是弥隅的手,而是那股被暴晒过的焚香气味。

作为一个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的Beta,常年混迹在Alpha群体之中,云落以为自己早已免疫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

而此时的窒息感却在重新提醒着他,他的皮囊被荣耀和功绩包装得再光鲜,撇开那一层虚浮的表面,内里依旧是一个一无是处的Beta。

他用数年血汗训练出的钢铁躯壳,却因为一个Alpha,在此时变得不堪一击。

而最可笑的是,在互相产生影响的Alpha和Omega之间,他甚至没做什么,只是充当了一个传递信息素的介质,却莫名其妙成为了三个人里最狼狈的那一个。

忌妒心源于人与人之间的落差,而落差太大,愤怒会变成委屈,经不得想,一想竟要落下泪来。

高大的Alpha此时从上方俯视着他,一只手竟开始试探着向他的后颈摸索过去。

一个大意竟让他的手指险些探到后颈的抑制贴。

云落的颅内警铃大作,将后颈紧贴上床面€€€€已然是十分危险的情景了。

一旦弥隅的撕开那层于他而言毫无用处的抑制贴,他的身份将彻底暴露。

失去了平起平坐的Alpha身份,他将再没可能获得主动,得不到想要的、护不住要护的,连已经握进手里的也可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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